二龍也跟著潘大慶和那哥兒倆吃過兩次飯,每吃一次二龍的火就更大一些。終於有一天,二龍忍不住了。
對於二龍,二狗是十分了解的。雖然他小時候一直打不過二狗,但是二龍的身手還可以。他打不過二狗完全是因為,二狗小時候打架不但自己不要命,而且敢要別人的命。他怕二狗這樣玩兒命的。
人家二龍會劈腿,也就是劈叉,這個二狗就不行。二龍會劈叉這事兒不僅僅二狗一個人知道,所有認識二龍的人都知道。為什麼這麼說呢?話說二龍每當喝了點兒酒以後,出門見風都有點兒暈,然而這時二龍卻開始劈腿了。他把那小黑皮夾包往馬路牙子上一放,脫下「七匹狼」夾克,然後就在馬路邊上開練。練腿功:直著劈,橫著劈,各三四下,嘴裡還發出類似武林高手的「嘿」「嘿」的嘶吼。劈完以後,那熨得板板正正的西褲基本上是髒得不成樣子了。不過二龍的表情就跟剛練完一套降龍十八掌似的,爽快極了。
路上的行人看見二龍,沒一個不笑的。
二狗還記得當年丁小虎的哥哥在市賓館對面開了家網吧,生意很是一般。在二龍進入趙紅兵的公司後,有天中午,丁小虎和二龍從那個網吧門口路過,丁小虎正好看見他哥哥在門口曬太陽。
「哥,生意咋樣?」
「操!沒他媽的幾個人!」
「實在不行就關了吧!」
「關了我幹啥去——這兄弟是誰啊?」丁小虎的哥哥不認識二龍。
「二龍,我們公司的,都是好兄弟!」丁小虎介紹道,「二龍,這是我哥。我家就我們哥兒倆。」
「二龍,有空來我這玩兒啊,都是咱自己家。」丁小虎的哥哥挺熱情。
「哥,我這兄弟挺牛的,以前他就在鐵路影劇院對面那兒修手機。他修手機那是真的很牛!」丁小虎還向他哥哥推銷二龍修手機的技術。
「哎呀,我好像是在你那兒修過手機。」丁小虎哥哥挺閑,沒什麼生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二龍瞎鬧。
「是吧?咱好像見過!」二龍也挺客氣。
「我這兄弟不但會修手機,身手也不錯。腿功好,會劈腿!」丁小虎總是習慣幫朋友說話,朋友有什麼本事他都要顯擺顯擺。二龍實在是沒什麼可顯擺的了,丁小虎就顯擺他會劈腿。
「是嗎?」丁小虎的哥哥笑著看著二龍。
「來,二龍,劈個腿給我哥看看!」丁小虎也閑得蛋疼。
「好呀!」
二龍最喜歡劈腿,最喜歡跟別人顯擺他會劈腿。因為他剛混社會沒幾天,他要樹立起武林高手的形象。
據說那天只見二龍把那黑色的夾包往台階上一放,把「七匹狼」夾克往丁小虎胳膊上一搭,就開始劈腿了。
橫劈,豎劈,側劈,一條龍表演。
「哥,我這兄弟劈得好嗎?腿功咋樣?」
「啊……好!好!」丁小虎的哥哥做夢也沒想到這麼一個20多歲的成年人,居然大白天的在網吧門口真練起了劈叉,「雷」得他虛汗直流。
「二龍,練絕活!」
二龍的絕活有二:其一是朝天一字馬;其二是單腳站立,然後把另一條腿搭在牆上或樹上,倆腿間的角度至少180度。
二龍真沒客氣,又開練了。而且二龍還練上了癮,停不下來了!
前前後後二龍練了起碼十分鐘,那時候六中的學生正好中午放學。一群高中生看見二龍在網吧門口練腿,紛紛駐足觀看。這些大孩子可能覺得一直盯著二龍看有點兒不好意思,都假裝去網吧上網,實則是透過玻璃窗看二龍劈腿。
丁小虎哥哥的網吧里20幾台機器,沒5分鐘就坐滿了。
「哥,你看看,我兄弟練得咋樣?」丁小虎看著二龍的腿功,挺興奮。
但丁小虎一回頭,他哥人沒了。原來忽然之間網吧里來的人太多,服務員忙不過來,他哥進去幫忙登記了。
「哥,我和二龍走了啊!」丁小虎跟他哥打了個招呼,和二龍一起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丁小虎就接到了他哥電話。
「你和二龍今天中午有事兒嗎?」
「幹啥?」
「來我這兒唄,練練劈腿!」
「練劈腿去你那兒幹啥啊?」
「昨天中午你們在這兒練劈腿,我網吧一下就滿了!你們走了沒多大會兒,人就又走光了,操!」
「那你啥意思啊?」
「你帶二龍來,多練會兒劈腿,晚上我請你倆吃燒烤!」
「操!」
「來不來啊?」
「操!」丁小虎把電話掛了。
丁小虎被他哥「雷」得夠嗆。這主意,也就是他哥能想得出來。當然了,這也得益於二龍的傾情表演。
二龍跟了紅兵大哥,又身懷絕技——腿功,怕那謝霆鋒哥兒倆,可能嗎?
趙紅兵也知道那哥兒倆的事兒,也挺愁。他覺得他給的條件夠優厚了,想不大明白為什麼那哥兒倆就是不同意。趙紅兵一直想和平解決,因為趙紅兵這樣的人,一旦暴力拆遷,那事兒就大了。趙紅兵畢竟不同於其他開發商,他是惡名在外。他要是對拆遷戶恐嚇或動手,人家肯定告他黑社會,一告一個準!趙紅兵寧可多花點兒錢,讓潘大慶多說點兒好話,也不願意訴諸武力。他可不願意因為這點事兒惹上一身騷。趙紅兵太注重社會輿論了,說什麼也不敢幹暴力拆遷的事兒。
那幾天,二龍火一天比一天大。終於有一天,他去找趙紅兵了。
「二叔,我看那哥兒倆就是欠收拾!」
「咋了?你想收拾他們啊!」
「不收拾不行!咱們給他的房子加上拆遷費加起來20多萬了,別人都高高興興接受,他憑啥就不幹?就他那兩間破房子,五萬都賣不出去!他還想咋樣?」
「我也上火,咋整呢?」趙紅兵可能火比二龍還大,也挺愁。他一點兒也不怕混子賴皮,但是就怕老百姓賴皮。
「咋就沒辦法呢?我小時候,二叔你們跟李老棍子干、跟趙山河干,把他們個個都打服了,難道這哥兒倆還能比李老棍子他們還牛逼?」
「他們不一樣,這個沒法比。」
「二叔,這事兒你就交給我辦吧!」
「你要幹啥?」趙紅兵看著二龍長大,基於他對二龍的了解,他估摸著二龍干不出什麼太大的事兒來。
「那你就別管了!」
「你說你要幹啥?」趙紅兵實在不知道二龍究竟要做什麼。
「你別管了,反正我把這事兒辦成就行了!」
「你先告訴你想咋干?」趙紅兵納悶:潘大慶跟著他混了十幾年了,對潘大慶辦事兒的能力,趙紅兵是相當認可的。他想不明白,什麼事兒潘大慶解決不了二龍卻能解決。
「我就是找他們哥兒倆嘮嘮。」
「嘮啥啊?潘大慶不都跟那哥兒倆嘮了快倆月了嗎?有用嗎?」
「那你就別管了。這事兒你就交給我辦吧!」二龍說著就轉身出了趙紅兵的辦公室。
「二龍!嘮歸嘮,你別對那哥兒倆動手!」趙紅兵對著二龍的背影喊了一句。
也不知道二龍究竟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根據後來事態的發展,二狗認定:二龍是沒聽見。
話說二龍和趙紅兵談話的當天下午,二龍叫上丁小虎,帶了20幾個人,開著兩檯面包車,就去了「謝霆鋒」哥兒倆的家裡。
為了方便起見,下文就把謝家兄弟稱之為謝老大、謝老二。
「二龍,你叫我帶這麼多人去幹嗎啊?」
「這你別管!」
「你要打架嗎?跟那哥兒倆打架?」
「我說了,你別管。一會兒,我下車去跟他們談,你們就在車裡坐著,車窗打開,不用下車就行了!」
「你要去嚇唬那哥兒倆?」
「這你別管!」
二龍成竹在胸,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到了謝家門口,二龍沒敲門,卻掏出手機,撥了謝老二的電話。
「我是二龍,你幹啥呢?」
「沒幹啥啊,在家待著呢。找我啥事兒?」
「談談補貼的事兒啊。」
「不都談了很多次了嗎?」
「嗯,今天呢,我找你是想跟你嘮嘮,好好嘮嘮!」
「嘮嘮?」
「嗯,嘮嘮。」
「嘮就嘮唄!」謝老二估計聽出了二龍的語氣有點兒不對,但人家謝老二也不是善茬,他認定對方不敢對他這樣的動遷戶下手。
鐵門開了。
出來一個梳著溜光小分頭的人,尖下頜,嘴唇上面留著幾根稀疏的鬍子。下身穿緊身褲子,上身穿著一件西服不是西服、休閑服不是休閑服的外套——此人從長相到衣著品味都極像謝霆鋒。
沒錯,是謝老二出場了,一個人出來的。
站在謝老二面前的,是一個鬍子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