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報仇 二十四、惺惺相惜

黃老邪這頓打挨得可夠重的,躺在病床上起不來。李老棍子放出話來:讓趙紅兵等人多蹦躂幾天,等老邪傷養好了,帶著老邪去新賬舊賬一起算。

據說黃老邪在養傷期間,每天長吁短嘆,心中充滿了哀怨;更常常顧鏡自憐,嘆息他那如花的容顏,如今已經被趙紅兵和李四踢得滿目瘡痍,狼藉一片。他也曾在夏日的院子里,雙手托著下巴仰望浩瀚又深邃的星空,感慨他那幾年來的英名,竟毀在了趙紅兵的手上。夏日的晚風吹過,吹亂了黃老邪梳理整齊的「秀髮」,也吹亂了黃老邪的心。

當晚他賦詩一首,是七絕,無題。此詩是後來小北京朗誦過的,不知是不是出自黃老邪之手。趙紅兵疑是黃老邪托「槍手」所作,因為趙紅兵認為,即便這麼爛的打油詩,他黃老邪也沒能力寫出:我是城西黃老邪,輕敵遭到生死劫。有朝一日傷好後,讓他滿身都是血。

一首詩吟罷,黃老邪紊亂的心緒平靜了許多。這個仇,一定要報。李老棍子去看望黃老邪的時候,黃老邪正坐在自家的院牆上靜靜地看著盛開的向日葵發獃。「老邪,幹什麼呢?」李老棍子問。「賞花。」黃老邪輕聲回答,頭都沒回。「裝逼犯,早晚挨干!」李老棍子罵。

是的,倘若「裝逼」的行為是一種罪的話,那麼黃老邪一定會被判1億年。隨便他怎麼上訴,都不會減刑。「你什麼時候能出門?」李老棍子繼續問。「兩三個禮拜以後。」黃老邪還在靜靜地賞花。「我查出了打你的那個人,叫趙紅兵,在火車站那邊開旅館。老五你們倆多帶一些人去,帶上槍,先砸了他的旅館,然後再廢了他。」李老棍子說。

「嗯,這個仇,一定要報。」黃老邪幽幽地說。在李老棍子和黃老邪這邊準備報仇的同時,趙紅兵他們也沒閑著。在趙紅兵這個團伙中,雖然是兄弟八人,但關係的密切程度不同,內部還可分為三個小團伙。

第一個團伙是:趙紅兵、小紀、費四、李四四人。這四個人多年前關係已經很好,雖然不在一個連隊,但也算是一起上過老山前線的戰友,有共同語言,複員後就每天黏在一起。

第二個團伙是:趙紅兵和小北京。趙紅兵和小北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兩個人好得像是一個人,而且這兩個人中不存在誰聽誰的問題,打架鬥毆小北京聽趙紅兵的,做生意趙紅兵聽小北京的。因為小北京對趙紅兵特講義氣,所以小北京也就對趙紅兵的這幾個兄弟特講義氣,其他的兄弟都很喜歡並欽佩小北京的為人和智慧。

第三個團伙是:張岳、孫大偉、李武。他們三個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孫大偉和李武從小就怕張岳,而張岳則最佩服趙紅兵,而且在很多方面也挺佩服小北京。張岳和小紀等人的關係都很好。孫大偉人很善良,沒什麼心眼,成天嘻嘻哈哈,雖然打架慫了點,但是大家都喜歡他。李武在這個團伙中有點另類,因為他在加入這個團伙前和大家都不熟悉,而且總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趙紅兵和小北京都有點瞧不起他,但畢竟他是張岳的兄弟,也不好表現出來。

總之,趙紅兵是連接這個團伙的核心,整個團伙總體而言是親密無間的。唯一有點不招人待見的就是李武,但是李武對其他兄弟也算夠意思,大家也不煩他。

李四身手好、講義氣、性格耿直,是個典型的東北男人。在李武被捕、小紀出事以後,以前李武那些小弟都跟著李四混。李武的這幾個小兄弟成天小偷小摸,李四很看不慣,由於已經收了幾個月的廢品,手裡也有幾個錢,所以他想買幾張撞球案子擺在街邊,讓這幾個小兄弟看著,每個人每月發100元的工資,這樣既能給自己創造點收入,也可以讓他們不再繼續小偷小摸。這幾個小兄弟聽了興奮極了,「可算有個營生了」「誰願意去偷啊」。這幾個小兄弟在以後的十幾年裡,一直跟在李四身邊,後來都成了李四黑社會團伙的主要幹將。這些小兄弟,當然也算在趙紅兵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里。

而費四在被鬼嚇了以後開始盲目地信仰宗教,變得神神道道,從佛教、道教、喇嘛教到基督教他信了一個遍,記得當年費四脖子上拴了個十字架,手腕上綁了一串開過光的佛珠,上衣口袋裡還裝著一把小號桃木劍。看這意思,就算他費四遇上古今中外的厲鬼集體開年會也不怕了,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基督耶穌在他身上來了個大融合。當然了,費四也就是形式上信,雖然他以居士自居,但還是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該打架打架。

小北京和趙紅兵兩個人琢磨著自己的人手還是太單薄,每天都在商量如何應對李老棍子他們的復仇。「咱們幾個加上李四的那幾個小兄弟,怎麼能對付李老棍子他們?」小北京問。「當然不能。對了,你每天在旅館門口吹得天花亂墜,不是也有很多人願意跟著你混嗎?」趙紅兵說。「嗯,但是真能打架的也沒幾個。哪天我們請他們吃頓飯吧!」小北京說。「唉,請歸請,拉攏歸拉攏,但常來咱們旅館的那些小兄弟我看也是戰鬥力太差,沒幾個是打架的料子。」趙紅兵說。「呵呵,你嫌戰鬥力差,要麼你把咱們偵察連一個連的戰友都叫過來?那戰鬥力肯定強。」小北京又開始貧了。

「呵呵,你要造反啊!你認不認識社會上的混子呢?」趙紅兵問。

「你丫就出生在這裡,你都不認識,你現在來問我?」小北京說。

「我什麼時候和那些地痞流氓打過交道啊?他們那樣的人,我見一個打一個。」趙紅兵說。

「呵呵,現在該用上人家了,就不提打人家的時候了?當時你要是和路偉、二虎他們好好商量,不就是朋友了?現在也能幫幫咱們。」小北京說。

「寧可被李老棍子打死,也不跟那群渾蛋交朋友。」趙紅兵笑笑說。

「紅兵,我還真認識一個大混子,而且還挺仗義,但是和他不太熟悉,一面之緣。」

「誰呀?」

「劉海柱。」

「你認識他?早說啊,呵呵,這老小子和別的混子不一樣,人很仗義。上次在電影院門口,我看見他打了幾個欺負白傻子的小混子。」

「那就找時間和他認識認識吧,他上次說他在十四中門口修自行車。」

「嗯,我知道,趕明兒個咱們倆去找他聊聊。」

「別趕明兒個了,就今兒吧!」小北京說。

趙紅兵和小北京找到劉海柱的時候,劉海柱正在給一個小姑娘修自行車。

「劉海柱,忙著呢?」小北京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這是帶著人來找我麻煩了?」劉海柱說著,抓起一把大號五花扳子站了起來,碩大的斗笠下,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回輪到趙紅兵愣了:敢情小北京這樣就叫認識啊!認識還一見面就要動手?他算是服了小北京。

「呵呵,您息怒,我來找您有事兒,找您幫忙。」小北京笑嘻嘻地說。

「你能有什麼事兒啊,一個人把我四個兄弟都給打了。」劉海柱說著又蹲下去修自行車了,看樣子還記著小北京打了他兄弟的仇呢。

「沒事兒請您喝酒還不行嗎?」

「請我喝酒?我和你又不熟。」劉海柱專心致志地修著他的自行車,連頭都不抬。

「他太牛了,求他幹嗎,咱倆走吧。」趙紅兵一向心高氣傲,他以為小北京和劉海柱很熟,實在無奈才想找劉海柱幫幫忙,現在看見劉海柱這帶搭不理的樣子火就大,於是拉起小北京就要走。

「就知道你們找我有事兒。什麼事兒,說吧!別請喝酒請吃飯的,我劉海柱又不是沒飯吃。」劉海柱此時也正好修完了自行車,站了起來。

「我們打了黃老邪,李老棍子要收拾我們。我們倒是想和李老棍子好好乾上一架,但是覺得人手有點不夠。」小北京說。

「這黃老邪和李老棍子太欺負人,非要強買我們朋友手中的玉。」趙紅兵忍不住插了一句。

「操,就李老棍子?我們當年在一個號里,他成天欺負人,我他媽的就不怕他。」劉海柱的確是誰都不怕。

「是啊,李老棍子他們太欺負人。我們這次就想好好修理修理他,這不是來找您幫忙嗎?」小北京說。

「按理說這個忙我是不該幫的,你姓申的打了我兄弟,我沒找你算賬就算給你面子了,再說我和你又不熟。不過今天你有事能找到我姓劉的,說明你看得起我,我也敬你姓申的是條漢子。如果你實在怕,就躲我家來吧!看他們誰敢來我家!」劉海柱邊說邊收拾,準備回去。

「劉哥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們能怕到躲出去嗎?我們是想收拾李老棍子,想找你幫忙,如果你不願意幫忙,那也就算了。至於躲,我們是絕對不會的。」趙紅兵說話不緊不慢,語氣沉著鎮定有力。

「呵呵,你們倆膽子可真不小,現在全市誰敢和李老棍子打啊?」劉海柱也開始佩服小北京和趙紅兵的硬骨頭了,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欺負了我的戰友,我就是要打。我和小申都不是怕死的人,在戰場上我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趙紅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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