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難忘新疆 二十八、塔克拉瑪干

帕米爾高原的歷險後,我們去了塔克拉瑪干沙漠拍攝神秘的克里雅部落。在新疆,有兩個部落非常神秘,分別是生活在北疆阿爾泰山區里的圖瓦人部落和南疆塔克拉瑪干沙漠腹地里的克里雅部落。

我們當時選擇了從於田縣由南向北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一九九四年時的于田縣相當落後。我們在於田縣準備了一些補給,其中包括一隻裝水的大桶,儲備了夠攝製組四個人在沙漠里生存兩天的水。找嚮導費了一番周折。當時整個縣裡能在沙漠里找到克里雅部落的司機一共就只有那麼三四個人。這樣絕對的賣方市場,沒得還價。只要這三四個人咬死一個價,人家說多少你就得給多少。

我們進沙漠的時間是一九九四年的農曆八月十四。我們在縣裡吃過晚飯,晚上九點鐘左右我們換乘一輛北京212吉普車向沙漠進發。白天沙漠溫度太高,因此司機選擇了在夜裡進沙漠。車一進沙漠,我就發現沒有任何參照物了,我們只能相信嚮導沒有金剛鑽也不敢攬這瓷器活兒,否則等於是大家一塊兒送命。一九九五年,我從央視新聞中看到,一條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公路貫通了。而在一九九四年的夏天,我們一行人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還是具有探險性質的事情。

全世界的沙漠大約分兩種—流動性沙漠和固定沙漠(或者叫非流動性沙漠)。非洲的撒哈拉沙漠是全世界面積最大的沙漠,但它的沙丘是固定的,可以作為參照物。而塔克拉瑪干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流動性沙漠,號稱「死亡之海」,往往剛剛還看見的沙丘,幾分鐘後就沒了,另外一個地方出現了一個新的沙丘。我曾經在沙漠邊緣的公路上親眼目睹「沙丘過馬路」—公路一邊的沙丘被風吹得慢慢矮下來,細細的沙子被吹過公路,公路的另一邊慢慢冒起一個新的小沙丘,而且速度很快。

我們的北京吉普一路顛簸著向北行駛。其實是沒有路的,不僅沒有路,也沒有任何參照物,直到今天我也沒明白于田縣的司機是靠什麼方式帶我們找到克里雅部落的。遼闊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在臨近中秋的月光下泛著青光,帕米爾高原夜晚中的森森白骨起碼錶明那裡還是有生命活動的,而眼前浩瀚的沙漠一點兒生命跡象都沒有,「死亡之海」這幾個字不斷在腦海里出現。

我在車裡漸漸睡著了,記不清究竟開了多久我們才到達了克里雅部落。其實克里雅部落的叫法是不準確的,這裡已經有了一個相當正式的名稱—達里雅博依村。

在達里雅博依村我們待了兩天。第二天我才發現,我們認為塔克拉瑪干沙漠是生命禁區的觀念是完全錯誤的。沙漠里其實有植物,比如胡楊;有動物,比如蜥蜴。塔克拉瑪干沙漠里還有一條河,雖然水量極小,但從來沒有乾涸過。只不過,那河水只能供牲畜飲用,人不能喝。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沙漠里的胡楊,那是一種在乾旱地區生長的高大的樹種,葉子金黃的時候很美,在北方蒼涼的沙漠、戈壁中經常成為攝影師拍攝的對象。新疆人會驕傲地告訴你,胡楊樹活著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爛,是新疆的一種生命符號。達里雅博依村的村民告訴我們,他們村過去有人得了重病,還沒來得及送出沙漠就在途中死了,死了就往胡楊樹的樹洞里一扔,用沙子一填。我想,過幾千年,它就應該變成木乃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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