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難忘新疆 二十二、異域風情

到喀納斯的當晚,灌了一肚子酒,連羊肉味都沒有聞到,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第二天一大早拍大紅魚的期待和興緻。我們採訪了很多當地人,有小孩、年輕人和白鬍子老爺爺,從他們嘴裡聽到了很多關於大紅魚的事,每個人都說得很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見過。有個年輕的哈薩克族牧民說,大紅魚的腦袋跟吉普車的引擎蓋一樣大,一口就吞下一頭牛。老人們又說,大紅魚其實就是龍。每個人都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遍,出入很大,都說得神神道道的。

喀納斯湖和禾木鄉的美,是語言難以描繪的。今天人們可以看到很多關於喀納斯湖的很美的圖片,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沒有人能夠用相機完全記錄下它的美麗。當時我曾經很遺憾自己沒有相機拍下那樣的人間仙境,但今天想起來,我一點兒都不遺憾,因為任何相機和鏡頭都只能記錄下一個局部,一個瞬間,無法表現人置身其中的感受。這也是我十幾年來從未寫過任何關於新疆之行的文章的原因。因為相對於那一片山水,那一段生活,我覺得任何文字和照片都一樣蒼白,我想將它完整地保留在我記憶中,無法與人分享。這些年喀納斯湖成了熱門旅遊景點,我的感情也十分複雜,旅遊的開發意味著有一定程度的不可避免的破壞。這些年我喜歡到處旅行,卻不想再去喀納斯了,我生怕破壞了我記憶中的美好。

拍攝之餘,我天天跟當地的牧民待在一起。無論走到哪裡,感覺到餓了或者渴了,只要看見氈房,掀帘子就可以進去,不需要認識主人,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多數氈房裡,男人一般都不在,都放牧去了,只剩女人在家。隨便到一戶人家,不用客套,只要說要吃東西或者要喝奶茶等,女主人都會端上來。還有一點兒好處是,在牧民家吃飯不用喝酒,喝酒是很高級、很隆重的待遇,得是很正式的場合才會有。所以,在輕鬆的氣氛下,當地人的飲食習慣讓我印象深刻。

哈薩克族牧民的家裡有一種看上去很誘人的油炸麵糰—包爾扎克。它有桃子那麼大,外邊一圈看上去像油炸過的,裡邊其實跟生的差不多,一口咬下去又生又硬,很不好吃。蘇北海教授告訴我們,當年成吉思汗的部隊遠征時吃的就是這種叫包爾扎克的乾糧。蘇教授說,哈薩克牧民用油炸包爾扎克一年也就兩三次,因為山裡溫差大,東西放不壞,所以當地人總是一炸就一大袋,然後拿它招待客人—今天有人來了,一倒倒一地毯,吃不完就收起來,過段時間,又來客人了,還是倒一毯子,接著吃。

除了包爾扎克,還有奶茶。喝之前,導演小聲地提醒我們:「沒喝過酥油的,最好不要在奶茶裡面加那東西。」但我們還是覺得新奇,所以主人第一次問要不要加酥油時,多數人欣然答應。只見女主人拎上來一個木桶,上面蓋了一層紗布,揭開紗布後我們一看,酥油居然是黑的,正納悶不已,女主人手一揮,一群蒼蠅轟的一聲飛了起來,下面才是黃燦燦的酥油。接下來女主人挨個兒往我們的奶茶里一勺一勺加酥油,我們心裡直發憷。後來才知道,在海拔四千多米高的地方,蒼蠅的功能基本和蜜蜂一樣,就是傳播花粉,不像我們這裡的蒼蠅那麼臟。

牧民家的手抓羊肉真是別提有多好了。我這一輩子除了在新疆就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羊肉了。他們的手抓羊肉做法很簡單,沒有任何調料,就是清水裡一把鹽,但就是異常好吃,非常奇怪,每一頓手抓羊肉我們都吃得狼吞虎咽的。我還在一個牧民家裡吃過生羊肝。那個牧民兄弟把羊宰了之後,從靴子里拔出刀(新疆的民族朋友幾乎每人都帶著一把英吉沙小刀,哈薩克語叫「皮恰克」),單獨切下羊肝,然後在一口柴火燒得噼啪作響的大鍋里,把羊肝燙一下就拿出來,很豪爽地切成兩半,叉一塊給我,自己一塊。那種情況下我實在不好意思推辭,眼睜睜地看著血糊糊的羊肝伸到了我面前,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問:「我要那塊小的可以嗎?」然後在他的注視之下,把那塊生羊肝吃了下去。吃完了估計牙齒上都是血,我立馬轉頭去找老杜要了兩片治拉肚子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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