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那一天,孤單喬治死了 第八章 孤獨的難易度•吉娃娃老師狂吠

瓦利提起了從電影和廣播學到的拷問方法——包括他自己發明的巧妙拷問技巧。其中一種發明,是用牙醫的電鑽干爆別人耳朵的拷問。接下來他問比利,你覺得最殘酷的死刑是什麼?比利完全無法想像。正確答案如下「將一個人綁在沙漠的蟻丘上——懂了嗎?要在他的蛋蛋和老二上塗蜂蜜。並且撐開他的眼皮,逼他一直看著太陽,就這樣放到他死為止。」這就是最殘酷的死刑。

卡特•馮內果著『第五號屠宰場』伊藤典夫譯 株式會社早川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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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回到兜丘高中保健室。

名喚千葉詩舞的少女,坐在床上面對著森田康介。她身上的繃帶是康介包紮的,聽完事情原委後,她向康介低頭致謝。

詩舞打開運動包,拿出預備的槍枝放進槍套里,順便確認突擊步槍是否有損壞。

之後詩舞急忙翻找自己的口袋,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手機上的小燈在發亮,代表有未接來電。

「是,這裡是千葉詩舞。是……」

詩舞撥打電話,康介在一旁愣愣地等候。

「我知道了,地域活化中心是嗎……是,我沒問題,可以去。」

詩舞信誓旦旦地向通話對象保證。

康介心想,你問題可大了吧?

詩舞身上的急救措施,是出自外行人的處置。她的傷勢最好去醫院縫針比較妥當,說不定她還需要輸血——不對、她最好應該輸個血。她說自己可以去?是要去哪裡啊?地域活化中心?那裡出了什麼事嗎?

詩舞掛斷電話,再將手機收進口袋裡。

「承蒙你關照了,我得走了。」

「咦、呃……」康介還不習慣和女孩子說話。「打、打消這個念頭吧……你的傷口會裂開的……」

「多謝你的關心。」

詩舞從床上起身,傷口的痛楚令她稍微皺起眉頭。

「我問你,這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康介尋問詩舞。

「這個……」

「我的父母都瘋了,街上也死了一票人。」

「…………」

「請、請你告訴我,你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啊?」

「……對『正常人類』來說,我算是自己人。」

康介凝視著詩舞,她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那出去外面很危險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需要去。」

「……你說『必需要去』……難不成,是要去解決現在鎮上發生的問題嗎?」

「差不多是這樣。」詩舞回答。

「我說對了?」

「沒錯。」

「我也去幫忙吧。」

話一出口,康介被自己嚇到了,他其實沒打算說出這麼有氣魄的話。

「不行,這樣太魯莽了。」詩舞微微一笑。

「你一個受傷的女孩子,獨自前往險地才叫魯莽吧?」康介反駁。

「啊,我很強的……沒騙你……」

「是嗎……?」

「我有在練空手道,也懂得用槍。」

「不過……」

「會死喔,我說真的。」

「——唔。」

詩舞冷淡的一句話震懾了康介。她的語氣率性,字裡行間卻散發出真正的死亡氣息。

——她對死亡有某種理解。和搏命廝殺有關的,某種本質性的理解。

詩舞拖著傷腿離開保健室,康介只能眼睜睜地看她離開。

「啊……」康介抓抓自己的腦袋。他自問——我該更堅決地挽留她嗎?還是不顧反對跟她一起去呢?受傷的女孩奮勇作戰,自己豈能躲在這裡苟且偷生——?

「這樣……不行吧……我也要去啊……」

「康介衝出走廊追趕詩舞。他原以為很快就能追上受傷的詩舞,沒想到在樓梯處碰到了學校的老師。對方走下樓梯,擋在康介的面前,是一位戴著眼鏡的物理老師。體格清瘦的物理老師,每次生氣就會發出尖銳的吼叫聲,所以學生私下都稱呼他「吉娃娃老師」。

「老、老師……?」

吉娃娃老師渾身沾滿鮮血,右手還抓著一顆陌生男子的頭顱。康介一看就知道這個老師也瘋了。

那顆頭顱的表情很奇怪,兩眼明明是緊閉的,嘴巴卻張得很大。脖子的斷面參差不齊,顯然不是用順手的道具割下來的,血液流乾的頭顱十分蒼白。

「用相撲來決定吧。」

吉娃娃老師淡淡地說道。

「啥?」

「用相撲來決定正義與邪惡吧。」

吉娃娃老師將頭顱丟向康介,頭顱的重量介於籃球和保齡球之間。康介一碰到頭顱,當場嚇得腿軟。雙腿發抖的康介錯失了逃跑的機會。

「來玩相撲吧、來玩相撲吧。」

吉娃娃老師沖了過來,以瘦子不該有的強勁腕力推倒康介。康介背部撞上地板,呼吸頓時岔氣。

「住、住手……!」

康介心想,這不是相撲吧?可是對一個瘋子解釋也沒用。

「可惡!」

康介從小到大沒有真正打過架,他不喜歡肢體衝突——但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以和為貴的常識早已不管用了。

吉娃娃老師撲向康介,準備騎在康介的身上。

康介從下方狠狠地踹了吉娃娃老師的臉一腳。老師的眼鏡被踹飛,破裂的鏡片還刺進了他的臉部。

「相撲……相撲……撲……」

康介也發狠頑抗,他使盡全力扯住吉娃娃老師的領帶。吉娃娃老師被勒住脖子,身體重心不穩向前傾倒。

康介猛扯領帶,將吉娃娃老師反過來摔在地板上,這次換康介騎在老師身上了。

「先等等,不要殺我。」

「啥!?」

「那好,用相撲來決定殺或不殺吧。」

「整天相撲相撲的,吵死了!」

康介不太敢用拳頭揍人。他環顧四周,在附近找到了收納掃除用具的柜子。康介抓起拖把痛扁吉娃娃老師的臉。

「相撲是能決定什麼啦!」

拖把的前端斷裂,康介準備用尖銳的握柄刺向吉娃娃老師——

正要下手之際,康介他猶豫了。

吉娃娃老師不是很受歡迎,卻也不是什麼壞人。他純粹是一個可憐的人,在兜丘高中這種鳥地方教書,還要忍受不良學生的調侃。

遲遲不敢下手的康介,被吉娃娃老師一把推開。

「我猜中了啊!阿嚕嘰尼咕它耶、哈欺巴搭那須!欸咕嚕撒多尼唷啦呼欸多、喔喔啊欸啦!」

吉娃娃老師站了起來,發出莫名其妙的鬼叫聲。

康介對自己的猶豫感到非常後悔,吉娃娃老師已經變成不同以往的存在了。用『存在』這個字眼或許不太正確。

應該說,吉娃娃老師變成了不同的生物——

這種說法還比較貼切。

吉娃娃老師抓起掃除用具櫃的鐵桶,用力扔向康介的顏面。被砸中的康介閉起眼睛,正好給了吉娃娃老師靠近的機會。

對方強烈的右勾拳,擊中了康介的臉頰。

拳頭命中的一瞬間,康介的思考能力也中斷了。他的腦袋產生了一段空白,幸好不到一秒就恢複了意識。

吉娃娃老師乘勝追擊。

意識昏沉的康介下意識伸出拖把的握柄,剛好插中了吉娃娃老師。老師的喉嚨被斷裂的尖銳握柄貫穿。

「噗啊。」

吉娃娃老師口中噴氣,鮮血也一併流了出來。

康介總算打倒了吉娃娃老師。老師的喉嚨插了一枝木棍,身體卻還不停地掙扎,感覺像沒死透的蟑螂一樣噁心。極度驚恐的康介,認為一定要確實殺死對方才行。

康介先回保健室拿椅子,再用椅子死命敲打吉娃娃老師的頭部,一直打到對方頭蓋骨破裂才肯罷手。爛成一團的頭部腦漿外露,裡面還鑽出果凍狀的奇妙物體,外型很接近海豚。那個半透明的東西,和一般的麵包差不多大,顏色是淡藍色的,有著海豚的嘴巴和鰭。

康介抓起椅腳砸爛了那思心的東西。他這才知道,啊,原來有怪東西寄生在老師的腦袋裡,老師已經不是人類了。

康介殺了吉娃娃老師。

——沒辦法,不動手的話自己必死無疑,這算是正當防衛。

康介抑制不住身體發抖。他走進廁所里洗手,鏡子里的自己渾身是血,被毆打的地方也腫了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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