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蛹中

隔天早上。雖然已經到了平時和春野一起上學的時間,但我決定一個人走,拒絕再去公園等她。雖然春野覺得我太愛操心,但既然自己已經被軍團盯上,我也希望儘可能讓她遠離危險。雖然艾莉絲叫我「要和平常一樣」,但這麼點不平常應該沒有關係吧。

不再到約定地點等春野之後,上學路線也產生很大的改變。我家在新宿中央公園北側的大廈里,春野則是住在相反位置的甲州街道附近的公寓里。如果我要和春野一起上學,就得多走上等同於繞行中央公園大半圈的距離,光是這段路程就得花上十分鐘以上。

這讓我不禁想起自己和她原本是鄰居,如今反倒覺得有些落寞。我和春野原本住的公寓因為年久失修必須拆除重建,最後我們兩家不得不各自搬家,現在才會像這樣各分東西。不過到底是公寓先改建還是建造蝶蛹進行的都市區域整合比較早呢?正當我回想著兩者的先後順序時──突然發現有個小孩子就在身邊抬頭看著走在路上的我。

「那個……大哥哥……」

她的聲音和鬼魂一樣微弱,臉則掩蓋在罩在頭上的兜帽里,從身高來看大概是高年級的小學生吧。她穿著粉紅色連帽外套以及牛仔裙,耳邊還戴著粉紅色的大耳機,長長的雙馬尾穿過了兜帽的縫隙。

總覺得這個孩子不知道該說是氣質詭異還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很異常,雖然沒辦法明確說出她哪裡怪,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比起從我身邊經過的學生和上班族,就只有她身上散發出異樣的光芒──她就是會讓人產生這種感覺的奇怪的小孩。

就連平易近人的我都還猶豫著要不要和她扯上關係。

「……大哥哥……」

我默默站在路上看著她伸出小手,局促不安地拉著我的制服。我的確不認識這個女孩,從年紀上來看也不像是走失的小孩,她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我滿腹狐疑地回答那名小女孩:

「那個,有什麼事嗎?」

「……這個,有人要我拿給你。」

她突然遞出一個雪花圖樣的便當袋和信封、適個似曾相識的花紋和春野的便當袋一模一樣。不對,從便當袋的使用程度來看,這一定就是春野的便當袋。

「嗯?這麼說,你是春野的朋友嘍?」

了解情況之後,我也不再那麼緊張。雖然她是個奇怪的小孩,不過如果是春野的朋友,那就另當別論了。我收下便當後對她笑了笑,但這個女孩卻搖著頭說:

「不、不是……我只是剛好路過。」

春野……不要拜託路人做這種事啦。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的沉默。

「……這樣啊,真是抱歉。那麼……這封信是要交代些什麼嗎?」

我重整情緒後確認了信封的內容,但裡頭還是只有一張白紙。悄悄偷看信封內容的女孩有些疑惑地皺起臉。

「雖然這看起來只是張白紙,但其實是一封秘密信件,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就看不到內容,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解讀。」

「是這樣啊……」

這番說明讓她尷尬地移開視線。我要是被這奇怪的女孩子當成怪人,那真的是太悲哀了。

「春野也真是的,到學校再給我不就好了嗎?幹嘛這麼費工夫?」

「……她說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拿給你。那個感覺……或者該說狀況……」

「感覺?」

意思是說只不過是不能一起上學而已,就讓那傢伙不開心了嗎?還是說事到如今她才覺得在同學面前拿便當給我很丟臉呢?

「嗯……原來如此,謝謝。對了,你不用上課嗎?來得及嗎?」

「……啊……可以,我正要去……」

女孩說到一半便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接著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咦?」

「嗯?你怎麼了嗎?」

她無視我的關心,雙手壓著耳邊的耳機低著頭,像是和某個人通話般低聲說著「可是……」「還沒……」等句子,也許耳機線接著手機之類的通訊裝置吧──我如此想像。我雖然看不到低著頭的女孩在兜帽下的表情,卻能看到她咬牙切齒般的嘴唇動作。

「……知道了,我立刻趕過去……」

接著她頭也不回地往我前進的方向緊急左轉九十度跑走了。

怎麼啦?事情雖然發生得突然,但不免覺得就這樣離開也有些無情。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在她的身後對她喊著「不要跌倒嘍」,隨後便朝著學校前進。

「真是個怪孩子……」

仍舊一頭霧水的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慘了!」我不禁大叫。

「今天第一節就是體育課啊!」

我就讀的高中早上不開班會,所以體育課那天就得提前到校,再移動到上課地點,不然就得直接前往位於校外的體育場。無論如何──

「快遲到啦!」

「糟糕!」我邊跑邊大叫。我的意識此時已被日常生活所掩蓋,女孩身上異樣的感覺早已被我拋諸腦後。

「呀呼──!」

阿久津在寬闊得可怕的球場上像只潑猴一樣鬼叫著到處亂跑。

「可惜了今天連續兩堂的體育課啊……」

我和相馬兩人帶著溫暖的眼神看著狂奔的阿久津,同時進行緩和的傳接球。

「這沒辦法呀。難得有這麼大的場地,有人連潛藏的野性都覺醒了。」

學校里沒有體育設備,所以必須向附近的運動場商借體育課的上課場地。只不過無論國小、國中、高中的情況幾乎都一樣,有時為了保持均衡分配,就會在有點誇張的地點上課。

今天的上課內容是女生到東京體育館打排球,男生則在旁邊的棒球場進行激烈的壘球運動。能輕易借到職業運動專用的比賽場地,也算是蝶蛹才有的特殊待遇了。要是以前,根本就不可能進來這裡上課。不過原本是為了讓全國一億幾千萬日本人舉辦職業賽事和各項活動,如今卻只剩下蝶蛹里數十萬居民使用,因此能在這裡上課也是理所當然。配合蝶蛹人口舉辦的活動並不多。

「話說,這裡的煙火大會是什麼時候停辦的……」

我一邊投球一邊搜集眼前的資訊。先是確認了位於藍天下的開放式球場視野以及逃生路線,並隨時留意著放在運動服口袋裡的警報器兼發報機。即使警報器從那時開始就沒響過,但事先預測軍團突然現身的緊急狀況總是多一分保障。

老師似乎是跟女生進了體育館,並沒有留在球場上。雖然一旦發生突髮狀況,沒有人能控制場面會很麻煩,但既然已經和艾莉絲約好必須保密,我也沒理由特地把老師找來男生這裡。這麼說來,葬花少女到底在哪待命呢?我試著找了找她們的身影,很快便露出苦笑。她們如果真的這麼好找,那我這個誘餌也就失去意義了吧,所以一直在意這個也沒用。

不久,阿久津興高采烈地跑回來找我們。

「哎呀!真是太奢侈啦!太棒啦!欸,葛見,二班的比賽先嗎?還是下一場?」

阿久津跳出來接走相馬投出的球之後向我問道。

「剛才猜拳決定一班跟四班先打,之後才是二班和三班。」

「嘖!要等啊。」

球場租借日的體育課是四個班級同時上課,光是男生就有將近八十人,因此必須兩個班級一組輪流使用球場一小時。這四個班級會以猜拳決定先後順序,沒上場的班級就到中外野後側自由活動。待在這種職業級的球場,再加上學校里也沒有能夠用壘球打出全壘打的強打者,所以根本不會有球飛過來。

「對了,葛見。昨天的事情,結果後來你和春野之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嗯,我們和好了……我可以在這裡曬恩愛嗎?」

「相馬,你幹嘛問啊!現充都給我爆炸吧!」

「不是嘛,我真的對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很有興趣──」

「對了,我跟你們說喔。」

阿久津硬是改變了話題。

「我之前都不知道這附近的千駄谷隧道居然是有名的超自然現象景點耶。」

他的眼睛發出興奮的光彩,搭配最適合聊靈異故事的低沉嗓音說道。

「聽說隧道上面的墳地就是主因……反正就是常見的老套靈異故事。」

「什麼嘛,相馬早就知道啦。那這個如何?聽說新宿某個角落藏著巨大的地下基地,只要有狀況發生就會有巨大機器人從基地出動喔!我們學校也會變形合體呢。」

「誇張。真要是有那種東西,就不需要你最愛的葬花少女了吧。」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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