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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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奏的邂逅,是發生在夏末秋初的暑氣依舊逼人的九月尾聲。
我喜歡音樂。
在即將上台現場演出前,天野(amano)悠注視著後台化妝間的鏡子,習慣性地在心底對自己說我只有音樂。把音樂拿掉就是個空殼子。空洞虛無的心,冰冷的風將一吹而穿。
為了填補這個空洞,我非喜歡音樂不可。
「怎麼啦,你還在緊張啊?」
在一旁上妝的樂團同伴對悠出聲道。
這才讓悠頓時回過神。
「不,沒有啦……」
「真的嗎?你每次口頭上都是這麼回答,但上了台膝蓋卻會發抖呢。」
「……老實說,或許是有點緊張吧。」
「喂喂,主唱要是聲音出不來的話表演不就完蛋了嗎?MC(主持談話)的部分也是你負責。就靠你啰。」
「啊,嗯。總之這是我想好的內容,你覺得呢?」
悠取出寫有MC內容的筆記,試圖徵詢同伴的意見,但對方已經將注意放回化妝上,似乎沒有空理會他。
「……唉。」
悠嘆了口氣,重新檢視鏡中的自己。
映照在鏡子里的悠,是個今年春天才剛滿二十一歲,毫不起眼的青年。有著長至後頸的棕發,配上感覺營養不良的消瘦下顎。
因此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表演結束後的慶功宴就算想點啤酒,也經常被店員投以狐疑的目光。
悠認為,自己除了音樂以外就一無所長了。運動神經劣於常人,而學業也是好不容易才擠進三流大學的程度。
最致命的是他缺乏與人相處的能力。跟初次碰面的對象說話悠就會緊張到聲音發抖,即便是透過郵件或SNS(社群網站服務)溝通也一樣。不論是多麼細枝末節的事,光是要思考郵件的內文就會使自己心情沉重,煩惱的結果就是放著不管,最後讓雙方感到不愉快的情形可說是屢見不鮮。
也因為如此說起悠的朋友,除了樂團同伴以外的就屈指可數了。
理所當然地,他也沒有女朋友。
不過悠卻不會因此就咒罵『現充爆炸吧』,朝擦身而過的牽手情侶背後發出詛咒,而是像潛入深海的魚一樣,平凡而不起眼地安靜呼吸著。
這就是,被世界所淡忘的天野悠其人其事。
對這樣的悠來說唯一會令自己感到快樂的事物,就是從兩年前開始的樂團活動了。
樂團成員包括悠在內共有四人。其餘三人為團長一樹、鼓手康司,以及鍵盤手阿噤。
悠是在大一的秋天,透過大學同學介紹認識一樹與康司的。起初是因為他們預定要參加校慶表演的團體臨時缺人,不知為何就找上悠了。
「你是大一的天野悠吧?」
在風吹枯枝告知冬季來訪的十月末某日,第五堂的『經濟學概論』結束後,正打算返回公寓的悠,被冷不防冒出來的雙人組叫住了。
兩個都是生面孔,從言行舉止來猜應該是學長吧。
右側那個男的可能是帶頭的,身高比一百七十公分的悠還高一個頭,雙肩寬闊魁梧。配上他所穿的黑色皮衣,散發出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另一人則是頭髮染成紅色,半邊眼睛被頭髮擋住的視覺系。
面對使人印象深刻的雙人組,悠感覺自己已經腿軟了。
「呃……有事嗎?」
悠低聲地問,同時為了找尋逃跑路線而迅速地左顧右盼。這種怯生生的舉動,簡直就像誤跨陷阱的小兔子。
然而悠卻無處可逃。兩名男子瞬間分成左右兩邊,以包圍的方式從悠的兩側接近。
悠的心跳速度加快。沒想到成為大學生還會被人恐嚇。自己的錢包里可是沒幾個錢。
正當自己在想像這些事的時候,來到跟前的帶頭男子,突然對悠低下頭。
「抱歉突然打攪你,可以請你幫我們一個忙嗎?」
對方這麼說完,以束手無策的目光看著悠。
「……嗄?」
這意外的發展讓悠的脈搏速度恢複正常,不過這下子又換成聲帶出現異常了。平常根本不會使用的高音,從悠的口中沖了出去。
「喔喔……」
聽到悠發出的這道聲音,雙人組不知為何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兩人迅速交換過視線後,輪流認可似地點著頭。
「你的音質很不賴啊。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實際上,挺棒的。」
表示同意的那位視覺系男子,仔細看雖然妝畫得很濃,但五官卻長得頗純樸親切。
「呃,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抱歉還沒自我介紹啊,我們是這所大學的樂團【半球(Hemisphere)】里的成員。」
「【半球】?」
悠根本沒聽說過這個樂團。在社團招收新生的時期,悠因為討厭混雜在校園裡滿滿的人群中,於是幾乎都躲在公寓里足不出戶,不知道對方也是無可厚非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
「想拉你進我們的團。其實是我們的主唱,在打工時受傷,腿骨折住院了。距離校慶只剩下三個禮拜。可能的對象都找過了,已經沒有其他候補人選了。」
「即、即使你這麼說,我還是很為難啊。」
這突如其來的請託讓悠感到很迷惘。跟第一次見面的樂團成員臨時登上校慶的舞台表演,內心的負荷未免太重了。
悠模稜兩可地搖搖頭打算逃離現場,但對方卻拚命糾纏不放人走,讓悠難以脫身。
「拜託你。正如剛說的,我們今年就要畢業了,因此想讓最後的現場表演成功啊。」
看似是帶頭的那位學長對悠雙手合掌央求,個性軟弱的悠也無法更強硬地拒絕對方。
「可是,突然就叫我當主唱也太……我又不知道你們的曲子,能不能學會也是個問題。」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強人所難。不過,能請你至少先聽我們說明嗎?」
兩人輪番懇求自己,把悠拉進了附近的咖啡廳。
「你喝咖啡吧?麻煩三杯綜合咖啡。」
行似是帶頭的學長沒問悠的意見,就向女工讀生點了飲料,接著才正式地自我介紹。
「我叫神代一樹,是樂團的貝斯手。叫我一樹就可以了。」
五官雖然長相兇悍,但性格卻意外地率真。接著一樹指向旁邊那位視覺系男子。
「這傢伙是樂團的鼓手康司。念法不是「剛司」而是「康司」啊。如果弄錯了他會恨你,當心點。」
「請多指教。」
康司雖然沉默寡言,不過他本人似乎很有原則。他手上那精心設計的銀色十字架指甲彩繪顯得很刺眼。
「我叫天野悠。」
「這我已經知道了。」
一樹笑著說道,隨即追根究柢地問下去:
「你很有才華啊。怎麼樣,對樂團活動感興趣嗎?」
「那個……」
「剛才也說過了,主唱住院後,我們便陷入危機了。你就行行好嘛。」
一樹開始熱心地勸說悠。儘管悠沒有經歷過,不過這跟平常社團拉新生的光景是一樣的。例如自己的樂團活動有多好玩,對大學文化的發展有多大的助益等,一樹喋喋不休地持續說著。
悠剛開始也被一樹的口才給震懾,明白對方不是壞人後,內心的緊張感也慢慢解除了。
再加上又擁有音樂這個共通的喜好,意料之外地沒多久雙方就熟稔起來。
「不過,為什麼會找上我呢?」
等一樹的音樂理論告一段落後,悠鼓起勇氣提問,原來是跟自己念同一間大學的高中同學,想起悠在高中時加入過輕音樂社於是幫忙介紹。
雖說是輕音樂社,但由於社團人數不足,根本沒進行過什麼像樣的社團活動。而且因為國中時代發生過的某些事,待在休社的社團悠還比較開心。
然而悠還是沒放棄私底下彈吉他與作詞的活動,放學後經常到學校附近的河灘上獨自撥弄著自己作的曲子。
這並非為了在別人面前表演,不過好像還是被目睹到了。
上了大學以後悠還是低調地持續練習,只止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機會。
「我們的曲子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只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