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齋真汐

「真傷腦筋呢……」

我走出令人喘不過氣的教室,前往走廊並打開窗戶。五月柔和的空氣帶著我所期望的清爽,從窗戶穿透進來。

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來往的人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是打算前往教師辦公室或會議室的學生。像我這樣在這種地方悠悠哉哉的人,並不會受到注意。

是個適合重新審視無法解決的問題的好地方。

我知道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像這樣為了整理而對自己訴說煩惱,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本能地排斥男性的我,運氣到底要差到什麼地步,才會搞到得跟男孩子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呀?

我再次沉重地嘆了口氣,為事情的起因感到鬱悶。

沒錯,不幸的起點就在於我沒有好好更新公寓租約。

我聽說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公寓的租期都是兩年。所以我自然認為自己租下來的也是這樣。

然而我的契約卻是,如果沒有在每一年的指定日期之前匯入租金,契約就會自動終止。

雖然沒有仔細閱讀契約書的我也有錯,可是突然收到退租通知實在令我十分狼狽。即使直接去和房東談判,表示我願意重付押金,卻因為下個承租者已經決定,而被告知如果不想退租的話就要負擔那個人的禮金。

這種事……根本是詐欺。

我氣得怒斥房東,連忙跟房屋仲介求救,詢問是否有能馬上搬進去的案子。仲介介紹給我的是一間獨棟的雅房。

讓我下定決心入住的原因是,擔任管理員的老奶奶人很好。而且參觀房屋時,我看到已經開始搬進去的濤子。

當下立刻決定住進去。

我還真單純。

如此可愛的女孩確實很罕見,一想到能跟這樣的少女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我的內心便因此動搖,判斷力也變遲鈍了。

幾天後,我意識到不能選擇之後入住的人這種理所當然的事,不禁背脊發涼。

會像這樣聚集著同一所學校的學生,應該多少是房東考量下的結果吧。不過既然都考慮到這部分了,我認為直接規定限女生入住也沒有什麼不好。

結果,我站在門上掛有「202」門牌的屬於自己的房間前,感到後悔不已。

房間雖然附有鑰匙並且個別獨立,但畢竟是獨棟房屋,廁所、浴室、廚房都是共用的。

宏樹和憐當然不是壞人,同年齡的男孩子神經都很大條,而且孩子氣。不過讓到了這個年紀的男女同居,一般而言都會產生各種問題。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或引起什麼麻煩,我又會落得必須離開這裡的窘境。

經過彼此商量後,現在規定了各自倒垃圾、洗衣服、用餐、洗澡之類的時段,好歹平安度日到了五月——

「啊,學姊,您好。」

認識的學妹偶然經過,對我打招呼,是在換教室的途中嗎?我因為她謹慎有禮的行為眯起眼睛,輕輕對她揮了揮手。

「呼……」

雖然我很喜歡女孩子,不過要一直扮演出色的學姊還挺累人的。

確認她在走廊盡頭處轉彎後,我特意裝出來的表情鬆懈了。我將背和手肘倚上窗沿,仰望湛藍的天空。

「我的生活,這樣就好了嗎……」

然後讓口中的嘆息乘上輕輕吹拂的微風。

——是的,以前經常被稱讚為「能幹的孩子」的我,一直過著和周遭劃清界線的生活。

學業、運動、日常生活都管理得很周到,經常被以尊敬的目光注視,也能順利回應親人和教師的期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習慣扮演「能幹的孩子」,而且不會為此感到辛苦。然後,女孩子們會用憧憬的目光看著這樣的我。

可是……男生不一樣。

進入中學時,異性變得會對我抱持著感情,開始會魯莽地想要進入我的世界。被告白的次數也不只一次兩次。

不過,我從來沒有回應過就是。

我太過習慣被從遠處眺望了。而如今也是一樣,不喜歡被他人踏入自己的界線之內。

只是表面工夫的話還能裝得很好。然而,以現在這種特殊的生活形式而言,實在很辛苦。我都快被惡劣的心情壓垮了。

對,特別是——對憐會這樣覺得。

我承認他長得還不錯,性格也不差,甚至覺得他會不會是個不錯的人。不過,果然還是不行。

宏樹是我的學弟,又很坦率,總覺得他一直從遠處看著我。他不會胡亂接近我,會適當地與我保持距離,所以沒關係。

可是憐不一樣。因為腦袋感染上了名為虐待狂的病症,他不停地踏進我的界線內。

然後我就會因為自己的領域被人入侵,像是焦躁一樣,像是排斥反應一樣,被無以名狀的東西支配感情。被做了什麼會讓我生氣的事情時,我變得無法忍耐。

結果——就演變成動手動腳的情勢。

就算只是在打鬧……但我這個本來品行端正的「能幹的孩子」,正在逐漸變成暴力的失格女性。

而且,我總覺得憐在……勉強,接受,這一點!

我搖搖頭,試圖驅散浮現在腦海中的景象。

不行……連我到底在為了什麼焦躁、為了什麼煩惱都搞不清楚了。

回想起來,我從以前就沒有能稱作「朋友」的存在,怎麼可能會知道跟男孩子順利相處的方法。

該不會……我其實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沒用?

為什麼不能順利地劃清界線?為什麼不能繼續維持「能幹的孩子」形象?為什麼只要想到憐的事,就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無法冷靜下來?

我緊緊地閉上眼,皺起眉頭。

「啊~討厭!」

然後忘記這裡是走廊上,不自覺地喊出聲—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咦?」

突然有人對我搭話。我睜開眼,發現宏樹抱著一疊文件站在那邊。看樣子我無意識間在胸前握緊雙拳的模樣被觀察到了。

「真汐學姊……你的臉好紅。」

「沒、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

我勉強裝出笑容,掩飾內心的難為情。不過這個僵硬的笑容,這次被藏在宏樹背後的濤子看見了。

「……比起這個,你們兩個呢?」

「啊,我們去出席委員會。不過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學生總會有什麼事……」

「難道是關於活動認可的事?」

「對對,就是那個。」

聽到我說出的關鍵字,宏樹點了點頭。

「是嗎?已經到這個時期了呢。我這邊也差不多得開始準備文件了。」

我的腦中浮現相關資料。同時回想起學長姊曾經說過「認可申請書早點做出來會比較好」。

「真汐學姊也有加入委員會嗎?」

「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風紀委員會的副會長唷。」

雖然覺得這職位很麻煩,我還是抬頭挺胸地回答。

「那不是很辛苦嗎?」

「從現在開始要忙起來了吧。」

我從口袋拿出一顆糖果。濤子的雙眼當然放出了銳利的光芒。

「你應該聽過說明了,委員會如果沒有得到學生總會的活動認可,就沒辦法詳細決定這一年間的活動。」

我一邊說道,一邊拆開糖果的包裝,然後將它放在手心上:

「為了得到認可,必須準備統整了各委員意見的申請書。」

「啊,所以一年級的我們才會被叫過去啊。」

我笑著點頭回應宏樹。然後意識轉向我的本命——濤子。

嗯,如我所料。躲在宏樹背後的濤子不知何時已經被糖果釣上,探出她的臉龐。

不過無須心急。重要的是先讓她清楚地看見餌食。我這麼想著,緩緩將視線從濤子身上移開。

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沒過多久,濤子就開始嗅起糖果的味道。

「那個,真汐學姊……你是風紀委員吧?」

「對呀。」

「那帶糖果來學校好像……」

「在意的話你就輸啰。」

——就是現在!

在濤子伸手想要搶走糖果的瞬間,我迅速將手舉起。多虧了我跟濤子之間的身高差,只要這樣做濤子就拿不到糖果。而且讓她仔細觀察餌食這招大概也奏效了,濤子整個人已經完全被糖果吸引。

可愛得……驚人。簡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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