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宮跟菊池同學分別的我,回到家裡,把智慧型手機拿了出來。
我打開在那之後有兩周以上完全沒有動過的LINE對話畫面。
菊池同學所教導我的重要事情。
那件事,我得傳達給無論何時都處於玩家視角的『某個人』,一定要讓那個人知道。
畢竟我是發自真心,覺得不想就這樣子結束。
『抱歉。
我想再聊一次。
最近可以在哪裡見個面嗎?』
我傳送那段訊息之後,等待日南傳來的回覆。
然後經過了十幾分鐘。
『要聊,是要聊什麼』
短短的,沒有感情的訊息傳了過來。那段訊息,多少散發著拒絕的氣氛。
不過,我已經選擇了進展下去的道路。而且,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要使用『技能』做為進展的手段也不介意。
『我想了很多事情啊
想跟你再說一次』
然後馬上就顯示已讀,
『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想講的話』
冷淡的文章傳了回來。不過,我只會遵循『真正想做的事情』。
『你有說要我把背包還你吧』
傳過去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出乎她的預料,從顯示已讀到回覆,稍微隔了一段時間。
『是有說過』
『那個,帶到學校去還你太累了
會讓要帶的東西變多』
日南傻眼的表情浮現在眼前。
『所以,讓我在暑假中還給你吧』
然後我又接著,多傳了一段。
『不然的話,我說不定沒辦法還你』
馬上就顯示已讀。當然,我所說的只是表面話。
不過,日南以前曾經說過。
只要是為了目的,就算要偽裝表面聽起來的感覺,也應該要讓意見通過。
說不那樣做的話,只會在什麼都做不到的狀態下結束而已。
這樣的話我就試試看吧。首先就到那傢伙的戰場上戰鬥。
這麼做的話以那傢伙重視正確性的性格來看,應該很難拒絕才對。
然後。顯示已讀而經過了一陣子之後。
『這樣的話,要送給你也沒關係就是了』
咦、咦咦?來這招?我粗心大意而被抓住空隙反擊的同時開始思考從新的角度進攻的戰鬥方式。
後來,日南那邊又接著多傳來一段訊息。
『不過,你都說到這種地步的話
明天晚上六點,大宮』
我開心地握拳擺出小小的勝利姿勢。雖然不能否定多少有點讓她妥協的感覺,不過重要的是目的達成了。要是瞧不起對方而用了故意放水的玩法,那就是用的人不好。
『我知道了』
確認這個訊息有顯示已讀之後,我關掉了手機的畫面。
我一邊再次回想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同時開始整理該傳達給她的事。
* * *
隔天。
我帶著要還給日南的背包,來到了大宮。
背脊挺直,嘴角上揚,頭髮有做造型,服裝也是穿著日南幫我選的衣物。
這並不是什麼『面具』。這可是這一次,對我來說所必須的『裝備』。
約好晚上六點會合。我在那個時間的五分鐘前到達『豆樹』之後,像是多少靜不下來而浮躁般,只有心理準備確實地已經做好了,我就用這種奇妙的心境等待日南。
幾乎在剛剛好的時間,日南過來了。
日南在我的眼前突然完全停下腳步之後,並不是在瞪著我,也沒有在觀察我,只是緊緊地,一直盯著我的眼睛。
我為了不讓她那種行為削弱我的氣勢,自己主動開口。
「嗯,在這裡會有點那個,去別的地方吧。」
說完之後,我沒有等她回應就往東口的方向走去。
日南什麼也沒有說,以直直伸展背脊的美麗走路方式,在離我身後一步的距離走著。
出去東口而稍微走了一下後,我發覺到了。
「……啊。」
我的腳步停下來的地方,是某間便利商店前。
沒有什麼地方特別不同,開在車站附近的普通便利商店。
不過,這裡對我來說,是開始一切的場所。
那是跟NO NAME網聚的時候,做為會合點的便利商店。
也就是我跟『真正的日南』第一次說過話的場所。
我自然地在那邊停下腳步。
場所什麼的其實哪裡都可以。不過,我毫無意義地覺得這裡才好。
我轉身看向日南,吸進了一口氣。
「……我想說的話啊。」
然後,我切入正題。
「你是想到了新的藉口還怎樣?」
日南果然是面無表情地這麼說。不過我也為了不輸給她的態度,拚命地拼湊起話語。
「不是藉口。我啊,是發覺到了啊。」
「發覺到……是發覺什麼。」
我從菊池同學那邊學到的事情——或者,正確來講,是跟這傢伙學到的。
我回想起了日南所教導我的事物、賦予我的事物。
我把自己的『答案』傳達給日南。
「我,喜歡遊戲。」
「……事到如今,你想說什麼?」
日南用多少像是警戒起來的眼神,看著我。
「我喜歡AttaFami,也喜歡RPG。跟你對戰過的名為學生會選舉的遊戲也是,雖然結果輸了,還讓深實實有了那樣的想法所以或許不該拿來講,不過我覺得我還是喜歡,是到了要是能再來一次的話就想再做一次的程度。」
我就像是把存在於心中的一個個真心化為實體般地轉為話語。
「……這樣啊。」
日南沒有改變表情。
我一邊探索著直到不久之前所看見的,多少是灰色的記憶而一邊說。
「可是我,對於AttaFami,頂多只是個玩家。是在電視前面拿著手把,操作著畫面中的角色,隔了一步而在外頭的存在。不管接下來再怎麼做,都沒辦法靠近。」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點頭。
「可是,就算那樣,我也為了跟角色同化而注入了靈魂啊。因為那麼做的話,遊戲裡頭的世界就會漸漸變得閃閃發亮。」
我多少變得情緒化,同時還是表達著想法。
「我並不是對動畫、小說,或者漫畫,而是只對遊戲深深動心的理由……只有遊戲的世界看起來比任何東西都還要閃耀的理由,其實是很簡單的原因啊。」
那是,無論是動畫、小說還是漫畫都沒有的,遊戲獨有的特徵。
「就是在遊戲里,我才有辦法讓角色依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動啊。」
我只有在遊戲中才有辦法身為強角。有辦法投入感情。所以,閃耀著。
因為就是在遊戲里,才有辦法不去體會自己的弱小、不長進,或者是由於那些東西而感受到的無可奈何的自我嫌惡。
就那個層面上,比起現實世界,我反而是身為遊戲中的『角色』而一直活著,我覺得這樣講也可以。
「所以對我來說,遊戲的世界是閃閃發光的。我之前認為現實根本就是糞作。什麼東西都不讓人開心。畢竟,我完全沒辦法讓現實世界中的『友崎文也』這個『角色』自由行動。」
我想起幾個月前的灰色『人生』。
「明明自己沒有打算髮出那種聲音,錄音下來聽看看後,講話的聲音卻像含著東西。明明自己沒有打算讓嘴角下垂的,突然被鏡子照了之後,看見嘴角卻是無力的。明明也沒有打算擺出難看的姿勢,也不是自己喜歡講話大舌頭。」
那是,讓我的人生變成灰色的最大的原因。
而且,那是靠我一個人絕對不會曉得的事情。
「要怎樣才能依照想法發出聲音、依照想法擺出表情、依照想法擺出姿勢——要怎樣才會有辦法照自己想的方式操作自己呢?那種名為人生的遊戲的操作方法,為了讓人生閃閃發光而必要的事物——」
我以彷佛從靈魂中發出聲音般的感覺。
「是你告訴我的啊。」
回想起來各式各樣的事情。
那大概是日南所賦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