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要換教室上的課。也就是說,在上課前去圖書室的話,就會變成跟菊池同學一對一。
今天也從早上開始就跟泉講了幾次話,確認了一些跟AttaFami有關的事之後,到了換教室上課前的下課時間。就像平常一樣,不過實際上懷著跟平常不一樣的心境,我前往圖書室。
打開圖書室的門之後,就看見菊池同學已經在那裡了。菊池同學注意到我之後就微微露出高雅如同春風一般的笑容,是個美人啊。然後視線又快速地回到她在看的那本書。如果她那邊又主動提起那個好像叫安迪的話題的話是很輕鬆,不過這次似乎不從我這邊去搭話就不行的樣子。我想辦法不嚇到她而響起適度的腳步聲,同時朝菊池同學靠近。到了離她很近的位置後,菊池同學就以彷佛一條聖龍般極盡華美的動作轉了過來。
「嗯……?怎麼了嗎……?」
還是老樣子,如同天使的眼淚落下一滴在鼓膜上頭一般,滲入身心的聲音。
「啊,有些話想說……」我一邊說一邊把菊池同學旁邊的椅子拉出來,調整成隔開適當距離的位置之後坐了下去。像我這種純粹的非現充,要是在極近距離沐浴在美人的神聖氣場之下,就會讓身體溶於光芒而蒸發消逝。
「怎麼了……?」
「呃——那個啊。」受到她那實際上應該黑溜溜,卻不知為何看起來蘊含妖精魔力而呈現深綠色的眼瞳所注視,我的決心感覺就要產生動搖。
「是關於前陣子那個,安迪?的話題……」
「啊,嗯……!」
菊池同學的眼裡凝聚了更多光芒。不過,我要下定決心。
「其實……」我把已經決定好的答案,開門見山地說。「我喜歡那個作者的事,是假的。說起來……那個人的書我連看都沒看過啊!」
可愛地歪歪頭的白鼬,不對,是菊池同學,眨了眨眼睛。
「呃……?」
菊池同學不只能散發像是妖精或天使的氛圍,就連如同幼小的孩子一般的純粹氛圍都能散發出來。我對這種情形感到驚訝的同時,這樣說下去。
「我是說真的喔。」
「咦……?可是,實際上有在看……」
那是理所當然的疑問。畢竟每次都在圖書室把書攤開,會以為是那樣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不是的。因為啊。
——我告訴她,自己真的有夠喜歡AttaFami的事、因為那樣才會把有空的時間都撥到那方面去的事、會來圖書室是因為討厭太早換教室就會感受到的那種氣氛……以及,我只是一直裝成在看書,其實都在檢討AttaFami的戰法的事情。
「所以,我……對那個叫安迪的人也沒有喜歡還是怎樣,真要說的話連讀都沒讀過。只是,那個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才好,當下就那樣帶過去了。」
菊池同學她顯露不像是責備也不像是原諒,只是純粹地覺得很可惜一樣的表情。
「原來,是那樣啊?可是,小咒語呢……?」
「小咒語……?啊!欸逼什麼的嗎?」
「嗯……那個時候看的書裡面出現很多次……再見、期待再相逢的小咒語……」
「啊,常常出現啊?不過就算那樣也沒錯,那時翻開的頁面上也有寫那兩句,我想說要撐過當時的場面,就自然地馬上說出來了。」
「原來是那樣啊……」
「嗯,所以啊,那個,要給我看你寫的小說的約定也是,不對的吧。算是誤會……應該說,畢竟是從我的謊言起頭的約定……對不起。」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呢。」然後她呼的一聲流露氣息。「麻煩你不要在意。」
菊池同學就像是要洗去我的罪惡意識一般給予我赦免的微笑。如果不是單純我太高估自己的話,她的表情看起來也給人一種寂寞的感覺。
然後,就是接下來該怎麼做了。我一直到行動之前都還沒決定好。道歉之後,要邀她看電影,還是不要邀她呢。我輕輕地碰了一下放在內袋裡面的某場試映會的票券。
「……可是啊。」我感受著心臟抨評評的鼓動,而這樣開口說出來。「畢竟我想我還是會來圖書室……下次,跟喜歡的作家之類的無關,我想跟你平常地聊聊天,這樣。那個,叫做米歇爾•安迪的作家的書,我也是有想說要去讀讀看……這樣的話,你覺得怎樣呢?」
我的這個提案,使得菊池同學一邊扇著她長長的睫毛一邊輕快地眨了眨眼,後來她散發不像平常那種奇幻的感覺,而是符合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的那種氣氛,看起來很開心地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友崎同學,不是米歇爾,是麥可喔……你真的,沒有看他的書呢?」
「啊……是麥可啊,呃——啊哈哈。」
「呵呵。」
「不、不過,就這種感覺,呃——我下次可以……再、再過來嗎?」
然後菊池同學,以一個像是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來的陽光一般和煦且蘊含人性的笑容,說了這樣的話。
「……當然,可以喔!」
因為那個表情而不自主地害羞起來的我,只說出「太好了,那先這樣」,就離開圖書室了。
然後我快步地走向家政教室。
我覺得在那種情況下約她去看電影就太狡猾了。我對她說的還只是一堆謊言,而且我覺得菊池同學她,大概還沒擺脫那種跟別人喜歡同個作家的興奮高揚的餘韻。如果是這樣,假如要約她,我覺得沒等到那些事物全部消逝之後的空白狀態下再提出來的話就太狡猾了。我覺得那樣並不誠懇。所以我心裡才會想,這樣子就好了。
我就像那樣靠自己的方式努力對菊池同學的事情做了個了結,以清爽的心情過了一整天。下課時間跟泉稍微聊了一下跟AttaFami有關的事,然後泉就會去跟後面窗邊的那群現充會合,而我就那樣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個人度過,像這樣的流程也變成固定的了。日子像這樣過下來,我自己也能感受到有所進步,也培養出了自信。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才會有事件發生。
* * *
「友崎。」
「咦?」
放學後,聽起來沒那麼熟悉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
看過去之後,發覺是跟中村關係不錯的——竹井兩手環胸而瞪著我。他旁邊則有面無表情的水澤把觀察事物一般的視線投過來。他們是家政教室那件事的時候跟著中村的兩個人。
「過來一下。」
「呃?」
這是怎樣。他們是來傳話的?畢竟是這兩個人過來,所以認為跟中村有關的話應該八九不離十吧。不過,是怎樣?AttaFami那件事,照日南的說法應該已經把氣球的氣都泄光了才對,我是做了什麼會讓中村心情不爽的事嗎?還是其實不是那種負面的傳話?不不不,這種口氣聽起來不會是那樣。
「好了,快來這邊。」
講一堆有的沒的應該也無濟於事,看來也只能跟過去了。我想確認日南有沒有把這種狀況看在眼裡,而環顧教室之後,沒看到她……應該是先去第二服裝室了吧。也就是說這場突如其來的頭目戰,看來是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他們帶路,應該說我被他們強行帶過去而抵達的地方是職員室的斜對面,以前好像是校長室但現在沒在使用的空房間。裡頭設置著還是校長室的時候留下來的,十分老舊但多少還能使用的沙發跟桌子,還有小型的映像管電視跟其他東西。
而且,那裡除了中村之外還有幾個現充集團的男生在。
「……呃——?」
包括竹井跟水澤總共六個人。這是怎樣。我等一下是要遭受私刑還怎樣嗎?
「喔——友崎。」
是中村。單純只是叫我的名字就讓我感受到威迫感。不自主地移開眼光後,視野中跑進了某個看習慣的東西。咦。那個遊戲機是——
「呃,等等,是要玩AttaFami,這樣嗎?」
沒料到的發展讓我陷入混亂。咦?難道是要扳回一城?
「就是這樣。好了,你快坐到那邊。」
遭到催促之下坐到已經備好的手把前面之後,遊戲機的電源就被打開。電視畫面播映著已經看習慣的開頭影像。
「等、等一下,是要怎樣。」
中村的跟班們無視陷入混亂的我,離開了我跟中村,在房間比較後面一點的地方排成一排。
「就像你想得一樣啊。」
中村以低沉的語音如此告訴我,也就是說——
「你要,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