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的負責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無法理解黑峰的話,整個人僵住,這麼反FE"。
鏡也瞠圓眼睛。
「……昨天光己先生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是啊,我本來想問你他說了什麼。」
「就是說這件事。」
黑峰依然一臉困擾,聲音沮喪地說了。
「可是,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鏡的語氣透露出些微憤怒,她已經用力握緊拳頭。
「光己先生似乎跟生命樹的上級單位講好,要我奉命接管淚的壽命……」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鏡聽了黑峰的話,似乎察覺到什麼,當場站起來。
「真是旳,光己那傢伙……做事方法還是一樣討厭呢。」
「你幹嘛突然抱怨?」
「那傢伙告訴我們雫採取行動的日子了。」
「他要怎麼告訴你們?」
「就是安排我負責淚的壽命。」
「?」
我抓不到要點,頻頻看向黑峰和鏡。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知道淚的壽命。」
黑峰顯得很難過地這麼說。這時我也終於理解,黑峰為什麼會這麼沮喪。
說穿了,就是她得知朋友的死亡時期。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有點不知所措……」
黑峰放在腿上的手握緊拳頭,接著露出歉疚的表情看著我。
「通常死神接近守護壽命的對象都是早有計畫的,所以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是一旦先變成朋友,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這麼說,她現在或許是第一次抗拒死神的工作。
所以……她沒辦法獨自背負一切,於是來找我們。
「淚的壽命,雫也知道嗎?」
「當然。雖然雫已經變成前任負責人了,但她知道淚的壽命。所以現在應該正專心養傷,趕在最後一刻前行動。」
鏡雙手環胸回答我的問題。
淚的壽命,那將會成為一切的終點。
在雫看來,在她受傷休養的時候,淚的壽命也不停倒數。
所以她才會一直說要『快點』。
「淚的壽命到什麼時候?」
我眼神認真地看著黑峰。
黑峰依然沒有抬起眼睛,為難地咬緊嘴唇。
「命,我知道說出別人壽命是違反規定的。但是我和恭也不是局外人,不如說我和恭也必須知道才行。」
被鏡這麼勸說,黑峰下定決心地閉上眼睛。
黑峰接下來要告訴我們的事一定非常殘酷,甚至在我至今聽過的話裡面排名前三。
但是,我不能逃走。
黑峰緩緩地抬起臉,睜開眼睛。
然後稍微顫動嘴唇說了:
「淚的壽命,只剩下兩天了。」
之後兩名死神迅速行動。
得知具體時間為兩天的瞬間,鏡立刻站起來披上黑斗篷,金色眼眸炯炯發光。
左手牢牢握著死神之鐮·村正宗。
黑峰見狀,也瞬間切換為死神模式,扛著長及身高的弧刃大鐮,金色眼眸沉著深邃。
「恭也,我或許整整兩天都不會回來,你沒問題吧?」
「我是沒問題……」
「那就這樣,對不起,我們必1須去阻止那個笨蛋才行。」
「笹倉同學就等著吧。」
兩人這麼說完,就同時跺地從窗戶飛了出去。
她們悄然無聲地穿過窗戶,身影消失在黑暗夜色里。
我獨自重新反芻黑峰說過的話,淚的壽命……只剩兩天?
這個沒有現實感的數字是怎麼回事?短短几個小時前,我們明明才見過淚的!
「可惡……!」
我換件衣服準備外出。
得讓雫和淚見面才行。
就算雫還不能動,我也要背她去醫院。
現在沒有時間思考。那麼就一邊行動,一邊選擇最好的路吧。
我一腳踩進鞋子,跑出家門。目的地是車站前的超高層大樓。
雖然不曉得鏡她們要怎麼找雫,但總之現在我得去雫那裡。
趕時間的時候,就會羨慕鏡她們那些死神。
不僅會飛,還能穿透物質,不把牆壁放在眼裡。可以採取最短距離,直抵想去的地方。
現在我只能不斷踩著地面奔跑。
早知道就趕快買腳踏車了。
就算想攔計程車,偏偏我家位於住宅區,不可能剛好有車開過來。
而且這種時候,就算有車也一定載著客人。
我嫌吊著右手的三角巾礙事,跑到一半就把手拔出來。不過手肘仍然被石膏固定,所以跑起步來還是怪怪的。
一路上,紅綠燈不知為何一直跟我作對。我本來心想,就算是紅燈,只要沒車就直接穿越馬路,卻始終不給我機會。
只是徒增煩躁……
儘管我全力奔跑,卻反而比平常多花了將近一倍的時間,終於抵達藏匿雫的超高層大樓。
我急促斷續地呼吸,抬起左手背將流到下巴的汗水胡亂抹掉。
一甩手,抹掉的汗就散落在散發光澤的硬質磁磚地板上。T恤領口被汗水染得變色、黏住皮膚,感覺很不舒服。
一吞口水,喉嚨就用疼痛跟我抗議,但是我連停下來調整呼吸的時間都捨不得。
我按下設置在人玻璃門旁邊的自動鎖按鍵,解除門鎖。
電梯很不巧地停在二十樓。我甚至開始覺得,是不是一切都在跟我作對。
我按下▲鍵把電梯叫回一樓。然後趁等電梯的時候不斷仔細深呼吸,要把呼吸調整回來。
電梯上方的面板顯示一樓,接著電梯門打開。我在電梯門完全打開前鑽進電梯,立刻按下頂樓的三十樓鍵。
然後連按好幾下關門鍵,想要快點關上電梯門。一度完全打開的電梯門立刻關上。
照進電梯的光漸漸變狹窄,我自然而然仰望樓上。
不知道雫是否安分。或者像鏡她們說的那樣,因為淚的壽命將至,硬要採取行動呢?
電梯抵達頂樓,我果然還是在電梯門完全打開前,就側身躍出走廊。
然後,打開雫所在的屋子屋門。
沒有電燈的屋內,宛如幽暗水底般,呈現快要褪色的陰寒深藍色。
停滯的空氣,教人聯想到冰冷湖底……
刺痛耳朵的寧靜,甚至教人不敢呼吸。
……只不過,未免太靜了。
我打開雫躺著養傷的房間房門。
那間房間又比其他房間更暗,不過五秒後眼睛就漸漸習慣了。
在那裡的是摺疊整齊的毛毯與浴巾。
「……雫?」
不在……房間到處都不見雫的人影。
去廁所嗎?還是肚子餓了去吃飯?
腦袋硬是浮現離譜的可能性,也可以說是逃避現實。
不要自欺欺人,我應該心知肚明才對。畢竟雫都把毛毯和浴巾摺得這麼整齊了。——那傢伙離開這間屋子了。
為了救淚的命……
為了殺……某個人。
「可惡,那個笨蛋……」
我必須設法讓雫停止奪取他人性命。
找到淚和雫都不會再受到更多傷害的方法……
「唔!」
開始思考以後,我立刻用力按住自己的頭。
我能做什麼?要是我阻止雫,淚再過兩天就會死掉。
雫的行為雖然是錯的,卻是能夠確實拯救淚的手段。
反觀我說了什麼?
只不過是漂亮話。不管再怎麼粉飾,說穿了就是要淚死。
那種話又怎麼能說服雫?
我不自覺腿軟地癱坐在地上,身體頓時無力。
衝出家門時想要救淚和雫的強烈念頭,轉變為等量的罪惡感。
我……不斷對雫說了多麼殘酷的話。
「……可是,得去找雫才行……」
我搖搖晃晃地按著膝蓋站起來。
就算在這種地方自以為是悲劇主角也無濟於事。
因為真正的悲劇,此刻正在別的地方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