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笹倉恭也。
雖然很唐突……不過我現在正在生死邊緣徘徊。
每次呼吸,喉嚨或胸口就會痛;每次心跳,腦袋或各關節就會痛起來。
吐氣燙得彷彿會灼傷嘴唇,閉著的眼皮重疊部分也一樣燙。
全身沉重無力,想吐、頭昏……
沒錯,就是所謂的感冒。
「你還真沒用。」
黑眼黑髮少女看著我這副德性,長吁短嘆地在床邊撕下新的退熱貼的透明膠膜。
她是死神鏡,為了保護我的壽命,以未婚妻身分闖進我的生活,以便二十四小時待在身邊。
這傢伙穿著我的T恤和我的短褲,是因為這傢伙沒帶衣服就開始同居的關係。
她在發燒的我的額頭貼上凝膠貼布,唯一一撮白瀏海隨之搖曳。
因為她是掌管死亡的神明,要是我擅自死掉了似乎會很困擾。
既然死神會照顧我,就表示我不會死於這場感冒吧。
應該說……
「我、我會感冒……是你害的……對吧?」
刺痛的喉嚨勉強擠出聲音。
朦朧的眼前,是不敢正眼看我的鏡。
「是、是你不好!誰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衝進浴室!」
「那麼你可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浴室滑倒,好嗎?我會擔心地衝進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接著在大飽眼福後,被日本刀造型的——無法傷害生物、雖然痛得要死卻絕對死不了的超虐待狂武器——死神鐮刀一刀砍下去。
沒錯……這種事一再發生。
不過這樣不公平吧?我明明是本著性善說行動,她卻堅持性惡說。
而且恐怖的是,她竟然放我在濕淋淋的浴室地板上躺了一整晚!
再加上房間開冷氣的冷空氣流進來就更糟了。一個不好,下場可不是感冒而已喔?
「總之,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吧,你就老實說聲對不起如何!」
「只要你為偷看道歉,我也會放下身段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偷看你洗澡。好了,換你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在不適當的地點砍你,下次我會好好考慮地點再砍。」
「那根本不算道歉!你根本就沒反省嘛!」
「什麼嘛!你不是看到我的裸體了嗎?既然你看到了,就乖乖給我砍啦!我可是超丟臉的!」
「那麼你可以發出『呀——!』的尖叫用浴巾遮住身體,好嗎?這樣我比較有罪惡感,下次才會更注意!」
「這、這算什麼!意思是你至今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嗎?我每次在浴室滑倒,你都抱著『嘿嘿嘿,好機會!』之類的念頭嗎?」
「哪……哪有!我完全沒有那種念頭!」
「喂,看著我說話呀!我叫你看著我的眼睛!」
不妙……我處於劣勢!既然這樣——
「唔!咳咳!咳!嗚嗚~……額頭或許更燙了……」
「啊,喂,沒事吧?你就乖乖躺著休息吧。」
我一假咳,鏡就立刻態度軟化,要我在床上躺好。
嘿,輕鬆搞定。
「我想想,感冒時是不是補充水分就對了?發燒的部分已經貼了退熱貼,葯之後再買,果然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嗎……?」
……嗯,我現在有罪惡感了,鏡小姐對不起……
「感冒只要多休息就會好了。」
我感到很過意不去,開口這麼說。
「你在說什麼傻話,風邪為百病之長。要是感冒引發嚴重併發症該怎麼辦!」
「不會死吧?因為有你在。」
「那、那還用說,你的壽命有我保護。」
鏡一臉紅,就不知為何別過臉去。說穿了她似乎是在害羞。
「倒是你,差不多該去上學了吧。」
「咦?啊,嗯……是沒錯,不過你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
「喂喂,我都這麼大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比方說上廁所……」
「我還真令人操心啊……」
現在的我看起來病得這麼重嗎?
我自認站起來走路沒問題,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嗎?
「那,我在你拿得到的地方放寶礦力水得。」
「好,謝啦。」
鏡拿著書包站起來,便東張西望地環視屋內,似乎有所發現。
「……怎麼了?」
「啊,嗯……我想到我得換衣服才行:」
啊,對喔。這間屋子是套房,所以我躺在床上,鏡就沒有地方換衣服了。
平常她都是在我到兼廚房的走廊迴避時,不然就是趁我被日本刀砍昏時換衣服。
話說,這傢伙都沒想過到走廊換衣服嗎?老是趕我走。
鏡一臉傷腦筋地瞥向我了。傷腦筋的表情、傷腦筋的眼眸……明明應該是這樣才對,眼神卻充滿堅決意志。
難、難道這傢伙……打算把卧病在床的我砍昏過去!
我忍著喉嚨痛吞下口水的瞬間,鏡緩緩地抓住蓋到我胸口的毛巾被,一口氣蓋到臉。
「噗唔!喂,你幹嘛……」
「敢、敢掀開就砍了你!」
要從臉上拉開毛巾被的手應聲停住。
「等、等等、等我換好衣服就可以掀開了,你、你忍耐一下。」
「……好……」
鏡小姐……在有點厚的毛巾被外面開始換衣服了!
雖然她警戒地往這邊看了幾次,但最後似乎判斷沒問題,「唔!」發出憋氣的聲音脫掉T恤。
咦?為什麼我會知道?
哈哈哈,這終究是毛巾布料。在這麼亮的室內,雖然是要透不透,但看得見喔。
雖然細部無法確認,但輪廓一清二楚。鏡小姐,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比普通的偷看還煽情喔。
偶爾從纖維縫隙間看到明顯膚色時,我握拳暗暗叫好。
「……恭也,看不見吧?」
「對,看不見。」
「是嗎,那就好。啊,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幫我拿那條緞帶?」
「好啊,拿去,是這條吧。」
我取下掛在床柱的制服領結緞帶遞給鏡。
「哦~你還兵清楚呀~」
「……糟——」
了……我還來不及說完,先看到的是隔著毛巾被發出金光的眼眸。
本來應該是黑色的眼珠變成金色,是使用死神之力時的證明。然後我的意識被死神鐮刀的斬擊切斷了。
再度清醒時,屋裡剩我一個人。
我看向時鐘,已經是學校第三節課要開始的時間。
看來我很難得地長時間失去意識,大概是因為感冒身體虛弱的關係吧。
頭痛不知道是感冒造成的,還是被鏡砍造成的。真是的,我們家的死神連對病人都毫不留清。
話說回來,我很久沒睡在床上了。在鏡來以前,這明明是我的床。
如今我卻過著在地板鋪座墊睡覺的生活。太奇怪了,她明明是以未婚夫妻的設定闖進家裡的……
我嘆著氣翻身,發現桌上放了一張紙。
我提起沉重的身體,伸手拿那張紙。是鏡留下的紙條吧,寫了什麼呢?
「我看看……『因為你不起來,我就直接去學校了』,也不想想害我睡著的人是誰啊!」
我不自覺對著紙條吐槽。冷靜,我要冷靜。紙條還有後續。
「『我做了午餐,冰在冰箱裡面』,那傢伙居然做菜了……」
無形的重物沉甸旬地壓在雙肩。鏡的美妙廚藝,在死神世界可是有『殺戮荒野』的別名。
以我現在的虛弱身體吃下去一定會……啊啊,光是想,全身上下就痛起來了。
哦,紙條還有後續。
『我買了蔥,記得自己放進去。』
最後這句就看不懂了。放進去是什麼意思?要我午餐時自己切一切吃掉嗎?
總之,先檢查冰箱好了,至少希望是容易消化的東西。
我下床,腳步蹣跚地走到冰箱。然後打開那扇感覺比平常更沉重的冰箱門。
「……?……」
冰箱裡面有土司,那是我家固定購買的六片裝土司。旁邊是……零食?就是那個售價十圓、歷久不衰的棒狀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