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來臨。
我在咖哩香圍繞的走廊醒來。
昨天小桃拿來的咖哩還有剩。上學前得放進冰箱,不然會餿掉。
我一起來,腰就痛。
那是因為沒什麼肉的腰骨直接接觸地板的關係。
倘若今後還要持續這種就寢方式,以免被心的差勁睡相波及的話,似乎需要再買一床棉被……
話說昨天鏡做的『褐色漿糊』該怎麼辦呢?
雖然我也想過要不要吃吃看,但是這種高風險、零報酬的任務,根本連賭都不用賭了……
「咦?恭也,你已經起來了嗎?」
出聲招呼望著電鍋的我的人,是拿著浴巾的鏡。看樣子她正打算去沖澡。
「對啊,在走廊果然沒辦法睡得很熟。」
我一伸展手臂扭動身體,身體各處就發出喀嘰喀嘰的聲響。
而且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還做了夢。可見睡得相當淺。
「我要衝澡,你別偷看喔。」
「我才不會偷看咧。保證又會被心出賣,被砍成碎片。」
之前被心唆使,最後中暗箭被扔進浴室。
那個小不點對我真的是毫不留情。
「心不在喔。」
「咦?」
我看時鐘。指針顯示快七點,這時間去學校還太早。
「她去哪了?」
「天知道?我一起來就已經不在了喔,是去散步吧?」
「散步、嗎……」
不過幸好睡著時沒被襲擊。(傷害的意思〕
「好了,你去那邊啦。還是你要一起洗?」
鏡壞心眼地奸笑著對我說,她應該是猜我不會點頭才這麼說的。
「喔,是啊,那樣也行。」
所以,我故意裝出極其自然的樣子點頭。
預料外的回答嚇得鏡抖了一下肩膀,把浴巾拉向胸口。
「喏,因為睡在這種地方的關係,我也睡得一身汗,而且兩個人一起洗比較省時。既然心也不在,好像也不會有人來打攪。」
「啊嗚……呃……」
聽了我的話,鏡紅著臉低頭小聲說了。
「……恭也……你……是、是認真……的嗎?」
「不是喔,是開玩笑耶。」
我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在臉前面搖搖手。
捅!
搖動的手頓時停住。挨了一記宛如胃灼痛的突剌,我緩緩地趴下倒地了。
「啊哈哈哈,既然還有一點時間,你可以再睡個回籠覺喔!等時間到了我會叫你起來的。」
我看著眼前鏡的赤腳,聽著她充滿憤怒的話語。
要是我沒開她玩笑……是不是就能一起洗澡了呢……
希望至少能做個好夢……
有東西要弄醒我……
戳剌、戳剌……戳剌、戳剌……
戳剌、戳刺……戳剌、戳剌……
總覺得……在手、大腿、肩膀、側腹部等部位,一陣陣令人冒冷汗的熟悉疼痛按照固定節奏竄過皮膚表面。
戳刺、戳刺……戳剌、戳刺……戳刺、戳剌……
戳剌、戳剌……戳刺、戳刺……戳刺、戳剌……
…………我剌!
「痛死了————————!」
刺下去了!剌進去了!剛剛那下刺進骨頭了!
「啊,你終於起來了。」
「『你終於起來了』個頭!有人這樣叫人起床的嗎!連一絲溫柔也沒有!」
「誰教你就是不肯起來,我又有什麼辦法。」
已經換好制服的鏡用刀背敲著自己的肩膀,鼓著腮幫子。
怎樣啦,講得好像錯都在我一樣。
「既然你想用不一樣的方式叫人起床,那麼拜託選個更嫵媚的方法吧,要符合未婚妻設定才行。」
「……試過了喔。」
「咦?」
只見鏡紅著臉別過眼去。
「我本來想是不是親一下就會醒來,於是試了一下,但是因為你沒起來才刺你的。」
聽到鏡的話,手自然伸向嘴唇。
吻……?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喔?可是看鏡這個態度……
我吞了吞口水。
「真、真的假的?」
「沒有,騙你的。」
死神發出「啊、哈、哈」的笑聲在臉前面搖搖手。
被騙了……應該說我被反將一軍……
可惡!這教人相當懊惱。
「你這不是醒來了嗎?」
「是啊,是醒來了啊,媽的。現在幾點?」
「七點五十分,再不出門就要趕不上公車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準備。」
我慢吞吞地爬起來以後,因為精神創傷導致我走路搖搖晃晃,就這樣前往起居室拿制服。
啊啊,心的確不在。到這個時間都還沒回來,是不是就表示她直接去學校了呢?
「鏡,心有沒有聯絡你?」
「嗯——完全沒有呢。我還以為她馬上就回來了。」
「家門鎖上也沒問題——對吧,有需要的時候只要死神化就能穿過去了。」
我一邊忍受剛剛被鏡用刀刺胸的痛楚,換上制服。
「她好像是帶著制服跟書包出門的,沒問題。」
我看了一下,心用來掛制服的衣架的確沒掛任何東西。
「而且那孩子很獨立的。」
「既然你那麼說,就沒問題。」
不過因為黑峰音訊全無的關係,教人不由得擔心。
還有,昨晚卡車事故的人影。
各種小小的不對勁加在一起,不安有如巨大的漣漪,在我心中擴散開來。
希望到了學校,心在就好了……
「恭也,再不趕快,公車就要來了喲。」
「喔,我知道。」
我一口氣扣好襯衫的鈕扣後,便拿起立在牆邊的書包,跑向鏡等待的玄關。
公車顛簸了二十分鐘。
沒發生劫持公車一類的事件,安穩地抵達學校。
我和鏡從車站走到校門,儘管距離很短,皮膚卻已經稍微冒汗。
「為什麼會這麼熱嘛……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現在才七月,之後會更熱。」
汗水集中在書包肩帶接觸的部分,感覺很噁心。
鏡用手拓著脖頸子,一臉倦怠地走在我身旁。
「嘿!小恭!」
冷不防從背後叫住我的人是安岡,儘管他一邊額頭冒汗一邊以爽朗的笑容向我打招呼,看了就熱。
「你們今天也相親相愛地一起上學呢。」
「是啊,你今天也一樣有精神呢。」
「那是因為來學校就能見到小恭,當然有精神啦。」
「可以不要講這種難以回答的話嗎……」
不用看也知道,鏡正不發一語地朝我投以冰冷的視線。
……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安岡恢複原本的愛好女色性向……
我們和安岡一起通過校門前往鞋櫃。
「話說那個新聞。」
「怎樣?哪個名人被抓了嗎?」
「哎呀?你沒看電視嗎?」
「對啊,誰教我被迫睡到快出門的時間。」
我瞥了鏡一眼。
「怎樣啦,我又沒錯。」
雖然的確稱不上百分之百錯,但原因果然在於鏡。
「啊!好像有讓我嫉妒的理由!你們兩個一大早做了什麼!」
「你不用在意!那麼,是什麼新聞?」
我從鞋櫃拿出室內跬,扔在地上讓鞋子聽罾吧左右排好。
然後直接換上,將殘留餘溫的運動鞋放進鞋櫃。
「那個公車劫持事件的後續。喏,不是有個歹徒被車輾過送進醫院嗎?」
「是啊,沒錯。」
我回想起事件,不禁皺眉。
「聽說那個歹徒死掉了。」
「原來是這樣嗎……」
心情五味雜陳。 那個人本來應該當場斃命的。
由於黑峰的失誤,他似乎逃過當下的死期,但依然是重傷。
只因為沒有當場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