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話 「內衣與死神」

早晨來臨。

我在咖哩香圍繞的走廊醒來。

昨天小桃拿來的咖哩還有剩。上學前得放進冰箱,不然會餿掉。

我一起來,腰就痛。

那是因為沒什麼肉的腰骨直接接觸地板的關係。

倘若今後還要持續這種就寢方式,以免被心的差勁睡相波及的話,似乎需要再買一床棉被……

話說昨天鏡做的『褐色漿糊』該怎麼辦呢?

雖然我也想過要不要吃吃看,但是這種高風險、零報酬的任務,根本連賭都不用賭了……

「咦?恭也,你已經起來了嗎?」

出聲招呼望著電鍋的我的人,是拿著浴巾的鏡。看樣子她正打算去沖澡。

「對啊,在走廊果然沒辦法睡得很熟。」

我一伸展手臂扭動身體,身體各處就發出喀嘰喀嘰的聲響。

而且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還做了夢。可見睡得相當淺。

「我要衝澡,你別偷看喔。」

「我才不會偷看咧。保證又會被心出賣,被砍成碎片。」

之前被心唆使,最後中暗箭被扔進浴室。

那個小不點對我真的是毫不留情。

「心不在喔。」

「咦?」

我看時鐘。指針顯示快七點,這時間去學校還太早。

「她去哪了?」

「天知道?我一起來就已經不在了喔,是去散步吧?」

「散步、嗎……」

不過幸好睡著時沒被襲擊。(傷害的意思〕

「好了,你去那邊啦。還是你要一起洗?」

鏡壞心眼地奸笑著對我說,她應該是猜我不會點頭才這麼說的。

「喔,是啊,那樣也行。」

所以,我故意裝出極其自然的樣子點頭。

預料外的回答嚇得鏡抖了一下肩膀,把浴巾拉向胸口。

「喏,因為睡在這種地方的關係,我也睡得一身汗,而且兩個人一起洗比較省時。既然心也不在,好像也不會有人來打攪。」

「啊嗚……呃……」

聽了我的話,鏡紅著臉低頭小聲說了。

「……恭也……你……是、是認真……的嗎?」

「不是喔,是開玩笑耶。」

我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在臉前面搖搖手。

捅!

搖動的手頓時停住。挨了一記宛如胃灼痛的突剌,我緩緩地趴下倒地了。

「啊哈哈哈,既然還有一點時間,你可以再睡個回籠覺喔!等時間到了我會叫你起來的。」

我看著眼前鏡的赤腳,聽著她充滿憤怒的話語。

要是我沒開她玩笑……是不是就能一起洗澡了呢……

希望至少能做個好夢……

有東西要弄醒我……

戳剌、戳剌……戳剌、戳剌……

戳剌、戳刺……戳剌、戳剌……

總覺得……在手、大腿、肩膀、側腹部等部位,一陣陣令人冒冷汗的熟悉疼痛按照固定節奏竄過皮膚表面。

戳刺、戳刺……戳剌、戳刺……戳刺、戳剌……

戳剌、戳剌……戳刺、戳刺……戳刺、戳剌……

…………我剌!

「痛死了————————!」

刺下去了!剌進去了!剛剛那下刺進骨頭了!

「啊,你終於起來了。」

「『你終於起來了』個頭!有人這樣叫人起床的嗎!連一絲溫柔也沒有!」

「誰教你就是不肯起來,我又有什麼辦法。」

已經換好制服的鏡用刀背敲著自己的肩膀,鼓著腮幫子。

怎樣啦,講得好像錯都在我一樣。

「既然你想用不一樣的方式叫人起床,那麼拜託選個更嫵媚的方法吧,要符合未婚妻設定才行。」

「……試過了喔。」

「咦?」

只見鏡紅著臉別過眼去。

「我本來想是不是親一下就會醒來,於是試了一下,但是因為你沒起來才刺你的。」

聽到鏡的話,手自然伸向嘴唇。

吻……?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喔?可是看鏡這個態度……

我吞了吞口水。

「真、真的假的?」

「沒有,騙你的。」

死神發出「啊、哈、哈」的笑聲在臉前面搖搖手。

被騙了……應該說我被反將一軍……

可惡!這教人相當懊惱。

「你這不是醒來了嗎?」

「是啊,是醒來了啊,媽的。現在幾點?」

「七點五十分,再不出門就要趕不上公車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準備。」

我慢吞吞地爬起來以後,因為精神創傷導致我走路搖搖晃晃,就這樣前往起居室拿制服。

啊啊,心的確不在。到這個時間都還沒回來,是不是就表示她直接去學校了呢?

「鏡,心有沒有聯絡你?」

「嗯——完全沒有呢。我還以為她馬上就回來了。」

「家門鎖上也沒問題——對吧,有需要的時候只要死神化就能穿過去了。」

我一邊忍受剛剛被鏡用刀刺胸的痛楚,換上制服。

「她好像是帶著制服跟書包出門的,沒問題。」

我看了一下,心用來掛制服的衣架的確沒掛任何東西。

「而且那孩子很獨立的。」

「既然你那麼說,就沒問題。」

不過因為黑峰音訊全無的關係,教人不由得擔心。

還有,昨晚卡車事故的人影。

各種小小的不對勁加在一起,不安有如巨大的漣漪,在我心中擴散開來。

希望到了學校,心在就好了……

「恭也,再不趕快,公車就要來了喲。」

「喔,我知道。」

我一口氣扣好襯衫的鈕扣後,便拿起立在牆邊的書包,跑向鏡等待的玄關。

公車顛簸了二十分鐘。

沒發生劫持公車一類的事件,安穩地抵達學校。

我和鏡從車站走到校門,儘管距離很短,皮膚卻已經稍微冒汗。

「為什麼會這麼熱嘛……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現在才七月,之後會更熱。」

汗水集中在書包肩帶接觸的部分,感覺很噁心。

鏡用手拓著脖頸子,一臉倦怠地走在我身旁。

「嘿!小恭!」

冷不防從背後叫住我的人是安岡,儘管他一邊額頭冒汗一邊以爽朗的笑容向我打招呼,看了就熱。

「你們今天也相親相愛地一起上學呢。」

「是啊,你今天也一樣有精神呢。」

「那是因為來學校就能見到小恭,當然有精神啦。」

「可以不要講這種難以回答的話嗎……」

不用看也知道,鏡正不發一語地朝我投以冰冷的視線。

……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安岡恢複原本的愛好女色性向……

我們和安岡一起通過校門前往鞋櫃。

「話說那個新聞。」

「怎樣?哪個名人被抓了嗎?」

「哎呀?你沒看電視嗎?」

「對啊,誰教我被迫睡到快出門的時間。」

我瞥了鏡一眼。

「怎樣啦,我又沒錯。」

雖然的確稱不上百分之百錯,但原因果然在於鏡。

「啊!好像有讓我嫉妒的理由!你們兩個一大早做了什麼!」

「你不用在意!那麼,是什麼新聞?」

我從鞋櫃拿出室內跬,扔在地上讓鞋子聽罾吧左右排好。

然後直接換上,將殘留餘溫的運動鞋放進鞋櫃。

「那個公車劫持事件的後續。喏,不是有個歹徒被車輾過送進醫院嗎?」

「是啊,沒錯。」

我回想起事件,不禁皺眉。

「聽說那個歹徒死掉了。」

「原來是這樣嗎……」

心情五味雜陳。 那個人本來應該當場斃命的。

由於黑峰的失誤,他似乎逃過當下的死期,但依然是重傷。

只因為沒有當場喪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