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天空染紅時,我回到自家大樓。
等後面的小桃下車後,我也從座墊下來,將手把移交小挑。
「多謝你的腳踏車啦,幫了我很大的忙。」
「不會,我也很高興能給哥哥載喔!」
小挑接手牽腳踏車,面帶笑容回答。
「不過,黑峰學姊到底是怎麼了?」
「搞不好是因為家裡有事出門了。」
「嗯——看她好像是一個人住,或許是這樣沒錯。話說回來,哥哥今天晚餐要吃什麼?」
「我還沒想好,看有什麼就弄什麼。」
我邊說邊思考冰箱裡面剩些什麼。
「要是煮飯的話,我可以帶菜給你們喔?」
「是嗎?我也懶得現在開始準備,就麻煩你好了。」
「OK!」
小桃開心地豎起大拇指,踏上腳踏車。
「那等我喔——」
小挑單手揮手,輕快地起步離開大樓前。
我目送她的背影后,來到大樓玄關按下自動鎖的按鍵。
穿過入口門廳,爬上三樓。 我再度羨慕起黑峰家大樓的電梯,抵達自家門前。
一進家裡,冰涼的空氣就冷卻了冒汗的皮膚。
「我回來了。」
我想鏡應該在起居室,朝那邊呼喊。但沒有回應。
既然有電視聲,應該在家才對……?
我納悶地脫掉鞋子,前往起居室。
沿著走廊每前進一步,就感覺到室溫節節下降。
然後視野豁然開朗,踏進起居室,眼前是躺在床上、穿著短褲和,T恤睡著的鏡。
因為睡相很差的關係,T恤已經掀到胸骨劍突的部分,不過肚子有毛巾被蓋住,並不是太暴露。
倒是電視和冷氣怎麼都開著沒關啊?
我一邊嘆氣,一邊把書包放在地板上。
至於心——從制服沒掛在衣架這點來看,似乎還沒回來。
真是的,心最近就愛往外跑。
「喂,鏡。起床了。」
我一邊掐著沾到汗黏住身體的上衣一邊叫她,但一點反應也沒有。
總之趁現在換衣服好了。
鏡或心在時我都會移動(被趕〕到走廊換衣服,不過現在在這裡換應該沒問題吧。
我解開前面的鈕扣,一口氣脫掉襯衫,裸露上半身。
冷氣的冷風吹涼了稍微冒汗的皮廣,感覺很舒服。
我深呼吸吸入冷風,發散體內累積的熱量後,手伸向衣櫥要拿T恤。
因為衣櫥就在床旁邊,所以我小心地拉開抽屜以免吵醒鏡。
——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事與願違,抽屜「嘰嘰嘰……」發出木頭摩擦聲。
不妙,我往下移動視線,只見剛剛叫也叫不醒的鏡,眼睛微微睜開了。
她睡眼惺忪地盯著我看,恐怕正努力用睡昏的腦袋掌握狀況。
說穿了就是這樣。裸著上半身的我在睡著的鏡身上伸出手,就只是這樣而已……
「……恭……也……?」
鏡神智不清地喊我的名字。碰到這種狀況,頭腦只浮現討厭的下場。
不知道她會砍我哪裡?肚子?脖子?從肩膀斜砍?
至今被砍過的所有部位都發寒了。
她下一次動起來時,一定就是我被砍的時候……
我發出估嚕一聲咽下口水。
——鏡看著我戰戰兢兢的動作,頓時有了反應。
只見她迅速把手伸向我的腰,緩緩地抓住腰帶,就這麼使力拉向她。
腰帶頭髮出啪鏘的一聲鬆開。
「嗚哇!」
我失去平衡,就這麼倒在鏡身上。
這股衝擊讓她的眼睛完全睜開。不再是剛剛的朦朧睡眼,而是有意志的眼神,
然後映入她眼帘的,是已經不知如何是好、浮現卑微笑容的我。
會被砍——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預想落空,鏡只是紅著臉別過眼去而已。
「請……請問……就算是黃昏也算夜襲嗎……?這是這個國家的傳統對吧……?」
嗯?感覺好像跟平常不一樣?
就在我歪頭納悶時,我忽然發現鏡枕邊疊了好幾本漫畫。
封面畫著穿著風雅和裝的女性。
對,死神是從漫畫攝取所有知識的傷腦筋生物,可怕之處在於他們以為光是看了就能辦得到。
不過我不知道是只有鏡這樣,還是所有死神都是這副德性。
我看看……漫畫的標題是……嗚哇,竟然是『源氏物語』……
「啊……就是啊……這個狀況是各種偶然造成的結果……」
鏡冷不防握緊蓋住肚子的毛巾被、拉到嘴邊,害羞地扭動身體看著我。
奇怪?總覺得這次與其說是得到知識,還不如說根本是徹底變成書中角色了?
……究竟是哪個角色?空蟬?夕顏?
「……你不是想繼續上次的事嗎?」
上次——這個詞讓我意識到鏡的嘴唇。
「想。」
我簡潔明快地吐露真心話。
之前跟鏡差點接吻時,因為心礙事的關係以未遂作結。
那時要是沒有心礙事,最後應該就會得手。
我把手放在鏡的臉旁邊,調整好姿勢後,正眼凝視她。
鏡也同樣正眼凝視我。
「之前雖然有心礙事,不過現在那傢伙還沒回來……」
再來只要慢慢地彎曲手肘,就會接近鏡。
我吞下跟剛才不同意義的口水。
「我已經回來了。」
稚嫩的嗓音從我正背後傳來。
我和鏡嚇得抖了一下,瞠大眼睛。
有段時間所有人都無法動彈,只有時鐘的滴答聲剌著耳朵。
「我已經回來了。」
心再說了一次同樣的話。
我緩緩地爬起來,轉頭看後面。
心不知為何穿著制服在衣櫥裡面。
鏡也緩緩地起身,把掀起的T恤拉好。
下一瞬間,鏡不知為何朝天花板高舉右手。
從氣氛發覺這點的我,還來不及回頭,空間就閃過銀色的軌跡。
颼!
一陣衝擊從頭頂筆直竄過腹部,我連出聲的時間都沒有就趴了。
「啊、啊哈哈,真、真是大意不得呀!」
然後死神在床上滿臉通紅,一臉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笑的表情。
拜託不要再為了掩飾害羞或打馬虎眼就砍人好嗎……我說真的……
「啊,對了、對了,我努力試著煮了飯喔——差不多要好了吧~」
鏡一邊掩飾,一邊走向廚房。
心無聲無息地湊近倒下的我身旁,朝我投以有如看到髒東西的視線。
「真是的……人家明明在衣櫥裡面鑒賞鏡姊姊的睡姿……真是不解風情。」
「不是我愛說……你的個性真的很有問題了……」
我一邊抽搐一邊看著小小死神。
難道這個小不點……看起來好像不在家的時候,其實是躲在衣櫥裡面嗎?
還偷偷地觀察各種狀況?
「不過你今天回來得真晚,途中繞去別的地方了嗎?」
心在我的頭旁邊跪坐買以後這麼問我。
因為膝蓋放在眼前的關係,裙子和大腿微妙的縫隙強制進入視野。
可惡,這個小不點是想啟發我哪方面的嗜好嗎?
「對啊,我去黑峰家拿講義給她,」
因為身體不能動(因為很痛),所以我很紳士地看著地板這麼說。
「命姊那邊是嗎?見到她了嗎?」
「沒有,她沒應門。或許是在睡覺。」
「是嗎,枉費你特地過去卻白跑一趟了。」
「雖然不算白跑一趟,不過還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請假。」
「一定是因為累了。」
心邊說邊站起來。很好,就算轉回視線也沒問題。
「因為命姊很認真,所以或許是為了之前工作失敗感到沮喪吧。」
工作——大概是指回收那個公車劫持犯的靈魂。
結果,新聞報導說那個公車劫持犯到了四天後的今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