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時間大約是深夜到清晨之間。
我在家中帶著因熬夜進行作業而朦朧不清的意識,完成了與和戀共同合作的報告。
若讓和戀和我兩人獨處進行作業,不但不合風紀規範,加上我又幾乎不會插手的緣故,如此一來絕對無法趕上提交報告的截止日期。因此逼不得已只好將綾姊和翠蓮都一起拉進來幫忙。
「真是的,老師不是已經叮嚀過好幾次要你們把這份合作報告完成嗎?為什麼你還是把它當耳邊風!?」
翠蓮怒髮衝冠地質問著。冠的部首是「冖」,應該很少人知道吧。
「小、小蓮,你就原諒小靜吧。我想他應該也是很努力想完成這份報告的。」
「綾音學姊你實在是太寵靜姬了啦!」
「才、才沒有呢。我每天都很嚴格地管教他啊。小靜,握手。」
「喵——」
綾姊只要提出要求,我就會自動地將手伸出。這是由綾姊長期運用點心等飼料所確立的系統。
「你的管教方向錯了吧!?」
「說到綾姊的管教方式,大概就是讓我全裸地戴上項圈和附有尾巴的肛門按摩棒,然後在夜晚的公園徘徊散步之類的吧——」
「姊姊才沒有做那種事呢!?」
「……」
和戀露出陶醉在我方才的發言里的眼神。這傢伙果然可怕。
就在此時。
家裡的電話忽然就響了起來。因為電話總不可能漸漸地響起來吧。
「……這麼晚了還有人打電話來?真不吉利呢。」
「不吉利?」
我起身朝著走廊的方向走去,嘴上一邊喃喃自語地說著。聽見我的話後,翠蓮也露出不安的表情。
「對啊。這種時間還打電話到家裡來,想必一定不是什麼一般的事。可能是睡到一半吐得整床都是之類的。」
「雖然那確實不是一般的事,但是也不會特地打電話到別人家裡報告吧!?」
「說得也是,正常來說應該會寫信報告才對吧?」
「收到這種內容的信應該會很困擾吧!?」
「那種感覺就酷似收到情書時的反應吧。」
「小靜,你要不要快點接電話?」
電話仍然持續地響著。
話說回來,我在想家裡的電話或許該從走廊改放到其他地方會比較好。由於原本另外設有子機的關係,因此到目前為止我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後來因為子機陸續地沉入浴缸之中,或是拿來攻擊某種又黑又硬又油亮,而且又喜歡狹窄濕潤場所的高速生物而接連報銷的緣故,最後才會將電話放置在最安全的走廊上……
「……你好,這裡是姬武家……喔,什麼嘛,是老爸啊。怎麼這麼晚還打電話來?會不會太沒常識了一點?你該不會是睡到一半吐得整床都是了吧?」
《你的推測才是一點常識都沒有!爸爸都快被你的話嚇死了啦!》
既然是老爸打的電話,表示他應該沒有發生什麼不幸才對。不然就成了靈異電話了……
《啊啊,對喔……你那邊現在是早上嘛。因為有時差的關係……》
「應該差了24個小時左右吧。」
《那和在日本有什麼不一樣!》
原來他穿越到過去或未來一天的日本了。就像科幻故事的情節一樣。
「老爸,你現在人在哪裡啊……?」
《你還真是不關心你的父親呢——我在英國啦時差的話是九小時……不過現在是日光節約時間,所以時差是八小時。》
「也就是說,這通電話是來自八小時前的咯……」
《拜託你不要把普通的時差和星光抵達地球的時間差混為一談好嗎……唉,我又不是要和你討論這種事才打電話來的!聽好了,爸爸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為什麼對你來說重要的的事永遠都是戀愛告白而已!?》
因為我的青春時光之中已經沒有比這還要重要的事了啊……
《我要講的不是那件事啦。你給我冷靜地仔細聽好了。其實……你將會有個新媽媽……》
「那我沒辦法順便換個新爸爸嗎?」
《喂——!!》
不管是新的還是舊的……對我來說,我的爸爸、媽媽、姊姊……甚至連我自己,都已經在那場車禍中消失了。
那是無可取代的人事物。當然,也是絕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的人事物。
「老爸,你要再婚嗎……?」
《是啊……還有,她希望能夠和你一起住。》
「和我……?」
《嗯。我和她兩個人已經好好談過了。我告訴她關於你的事之後,她好像非常想見你一面。》
「…………算了吧。我已經不是那種會去當新婚電燈泡的小鬼了。」
我自己也清楚現在所說的話稍微帶著情緒波動所造成的棘刺·老爸似乎也咸受到我異於平時的幼稚反應,說話語氣也跟著變得有些寂寞……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甚至讓我有種老爸頓時蒼老的錯覺。
《都是因為爸爸太沒用……才會讓你覺得自己很孤單,其實我心裡一直都對你庇到很抱歉……不過,我也知道……現在已經無法補償我的罪過了……對不起,爸爸只是希望能夠再次為了你組成一個家庭,但是我似乎沖得太快了些。》
「那叫做※尿道球腺液對吧?」(譯註:男性因性興奮在射精前先行分泌的液體。)
《你不認真聽人說話的本事真的是天才級的耶……》
「……」
正是。
因為我從不認為老爸會在意我的感受,因此現在的我才會感到有些迷惑也說不定。就算是因為媽媽和姊姊過世而倍受打擊的小孩眼中看來,老爸的表現也實在難以用尋常稱之。如果他從那時候起就和我住在一起,現在我們兩個人可能都已經成了廢人了吧。因為有這樣的過去,我對於父親才會存有幾乎不抱期待的絕望想法。
如今回想起來,我對老爸置之不理的做法,其實也有令自己感到欣慰之處。
因為翠蓮的老爸曾經說過:『就精神面而言,你比你的父親還更像個大人。』因為我們分隔兩地,才讓我有了成長和喘息的空間。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老爸?」
《咦……啊、我知道了……啊,當然,你可以照著自己的想法做出選擇。爸爸只要看到你能過得幸福就足夠了。》
「那你給我兩萬七千圓。」
《不要想用金錢買幸福啦……而且你本來就不是打算要拿來買幸福,而是想買其他的東西吧!?喂,聽好了,你一定要好好考慮喔!?那我先掛電話了!》
因為他似乎不打算給我兩萬七千圓,因此我沒好氣地應了個聲後,便逕自掛上了電話,然後回到翠蓮她們所在的客廳。
翠蓮、綾姊還有和戀帶著昏昏欲睡的表情,一齊抬頭望向我。
「是誰打來的電話?」
「是我老爸。他說他睡到一半吐了……」
「你們父子是怎麼回事啊……」
完全相信我的說詞的和戀令我不寒而慄。
「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吧?」
綾姊雖然不會完全採信我的說法,但有時候卻又會比任何人都還深信不疑,可說是個case by case的人。直譯的話就是※容器買容器」的意思。(編註:「容器買容器(case buy case)」與「case by case」同音。)
「如果一定要歸類的話,應該算是好消息吧……只是他還是不給我兩萬七千圓就是了。」
「你向你爸爸討零用錢……?」
「你想要什麼嗎?姊姊可以借給你喔?」
「粉紅色的跳蛋。」
「誰會經常用那種東西啊!?」
和戀用一副理解似的表情望著翠蓮。因為我經常帶她去逛大人的玩具店,因此使得翠蓮累積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多餘知識。
「什麼是粉紅色的跳蛋呢?」
綾姊忽然提出了一個適合凌晨的清爽問題,我則是有些詞窮地試著轉移話題。
「不要管那個了,我們還是趕快把報告完成吧……咦,外面好像天亮了耶……」
長年認識及交往的經驗似乎讓綾姊還有翠蓮看出此刻的我並不是那麼想說話,於是她們也就不再深入追問。我十分感謝她們的貼心。畢竟連自己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