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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在克維列盧那裡大快朵頤甜食的緣故,安琪拉在希兒蒂高朵指派送她們回家的車上睡著了。緣請車先將他們送到文森等著的「Car pool」,之後再開車移動。
目的地是郊外。
緣決定提供位處郊外的紫堂家別墅,作為兩人暫時性的住處。
問題還是在保全上。雖然也有飯店能承受得住「魔導士」的襲擊,但要住在那種高級飯店,除了必須花費高價的金錢之外,也要有相當的身分。至少一個普通偵探跟神父過去,只會吃閉門羹而已。
另一方面,可以住的地方,在安全上總是會有疑慮。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其他地方了。
紫堂家的別墅,是緣的父親購入後改造的建築,他聽說這裡設計成足以抵擋戰車、飛機。
還有「魔導士」的樣式。
紫堂家擁有幾間房子,這裡在堅固程度上,算是其中最為頂尖的地方之一。
緣開車來到這棟別墅。
房子外表看來,跟排列於周遭的住戶沒什麼兩樣,悄悄地矗立雜木林之中。
他進入車庫拉下鐵門,直接走入家中。
屋內雖然具備生活所需的少數傢具,但卻很殺風景。
緣先把睡著的安琪拉帶到床上,之後告訴文森幾件須需要注意的事情。基本上訪客全都無視,還有不要沒有聯絡緣就外出等等;雖然全都是基本的事,但保護對象會陷入險境,大多都是因為無法遵守這類基本事項造成的結果。
接下來就是些枝微末節——廚房有兩個冰箱,但有一個不能用,打不開的房門還有倉庫等——跟文森講完之後,緣踏上歸途。
緣的愛車,洛格瓦茲MZJ-7離開別墅,朝市中心前進,夕陽西下,黃昏逐漸包覆世界。
「我說啊——」
蕾貝卡在副駕駛座上嘆氣。
「那麼小的孩子竟然會被『魔導士』盯上,感覺這世間沒救了呢。」
「是沒救了啊。」
緣語氣諷刺,蕾貝卡半垂著眼,側目瞪視緣。
「感覺你很消極呢。」
「我只是面對現實而已。」
緣聳聳肩。不管是積極還是消極,現實都不會改變。
所有事都不過是註定要發生而發生罷了。
緣沒有樂天到相信只要心中的想法不同,就能改變什麼的地步。
「小女孩遭遇不幸,這是現實?」
「是現實啊。」
緣果斷地回答不大服氣的蕾貝卡。
「不過,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不是又故意講話繞一大圈,想要捉弄我?」
蕾貝卡嘟起嘴巴。
緣笑著回答沒這回事。
他偷瞄蕾貝卡一眼。側臉跟平時一模一樣,這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她任憑一頭白金色短髮隨風飄逸,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方才不滿的表情已經消失無蹤。
她的表情從以前就常改變。
然後,緣看到那不變的事物後感到放心——最近他不斷重複著這種行為。
「總覺得你的表情不大對勁。」
這次相反地,是蕾貝卡看著緣的側臉發問:
「最近你很常這樣,怎麼了嗎?」
「什麼都沒有,我的臉從以前就很奇怪。」
緣看著前方,講得若無其事。他用一隻手從儀錶板里拿出煙盒輕輕搖動,嘴巴叼住一根飛出來的煙。
蕾貝卡用懷疑的眼神觀察點火抽煙的緣。
「這態度明顯地很可疑。」
蕾貝卡輕聲嘟噥,但緣置若罔聞。
「——好吧,算了。」
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放棄,但蕾貝卡說完之後,便在座位上大大伸了一個懶腰。
「然後呢,你接下來要幹麼?」
被這麼一問,緣腦中反射性地浮現出幾個懸案,但像這種時候他該說的話早已決定。
「沒什麼事。你有事嗎?」
「嗯,我有間想去的店。」
蕾貝卡說出一間最近剛改裝好的購物中心的名字。
從這裡開車過去的話,大概需要一小時左右。
「不行嗎?」
「帶你去就行了吧?」
緣口中同時吐出煙跟承諾的話語,蕾貝卡臉上綻放滿面笑靨。
車沉默地賓士了一段時間。
當緣回過神時,副駕駛座上的蕾貝卡已經整個身子深深埋在座位中沉沉睡去。
緣想著真虧她能在敞篷車中睡著,臉上苦笑。
但在下一個瞬間,猛烈的衝擊襲來。
緣剎那間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
汽車的輪胎突然嚴重打滑。
他感覺從前方吹來的風激烈地前後搖晃,才發現車正在打轉。
緣急忙轉動方向盤,想藉此重新控制車體。
斜向滑過柏油路的MZJ-7衝出道路,捲起沙塵,輪胎輾過碎石的聲音不停響起。
等到煞車產生效用,車體好不容易才靜止時,緣立刻轉向副駕駛座。
原本應該在那裡的蕾貝卡不見蹤影。
他急忙跳出車中,腳像絆到什麼一般失去平衡。
一股悶痛揉皺他的瞼。
他伸手觸及太陽穴,黏呼呼的血液沾到手指上。
他這才發現一開始的衝擊,來自被人毆打頭部。
看來是輕微的腦震蕩。
緣整個人被包覆在輪胎跟路面摩擦而溶解的橡膠味及沙塵的味道之中,雙眼掃視四周。
他很快就找到蕾貝卡。
蕾貝卡矗立在道路的正中央,凝視著自己。
緣感覺循環全身的血液一口氣冷卻下來。
若她是在剛剛的事故中摔下車,那便不可能毫髮無傷。但她看起來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而且,若是她沒有事,又為什麼不跑過來呢?
為什麼會一言不發地發地呆站在原地?
即使不願意,緣還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蕾貝卡對聲音有所反應,舉起右手,血液從她的手指滴落。她把手湊到嘴邊,吐出長長的舌頭舔拭。
然後,從她的雙唇之間,可窺見伸長的虎牙。
緣緩步前進。
她紅褐色的明亮雙眸,現在染成血色。
原本表情豐富的臉浮現邪惡淫靡、陰沉的微笑。
頭部的傷劇烈疼痛。
他用衣袖粗魯地拭去滴下的血液,將絕望化為話語吐出。
「『變異』了嗎?」
緣的聲音空虛地響徹無人聽聞、無人回應的世界。
毆打緣頭部的,應該是「變異」的蕾貝卡沒錯。
他重新吸入吐出的絕望,咬緊牙根。上衣內側口袋中,有備用的抑製劑。
狀況上,他反而該感謝他們兩人正好獨處。
蕾貝卡不帶任何情感,了無生氣的雙眸瞪視著緣。
現在她的身體機能,應該已經無法跟以前相提並論才對。
這時最應該擔心的,是蕾貝卡當場逃走,緣看丟她的狀況。若是她這模樣被人看到,察覺是「變異」的話,蕾貝卡也可能會在緣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收拾掉。先不論理由,緣得趁她遺留在這裡的時候,把抑製劑打入她體內。
緣盯著蕾貝卡看,從內側口袋取出注射器。那東西外形貌似能收在掌中的小槍,是用壓縮空氣注射藥物的槍型注射器。
抑製劑已經連同安瓿裝在槍型注射器上方。
只要能接近蕾貝卡,把槍型注射器貼在她身上扣下扳機,藥液就會在數秒內注入她體內。
緣拿著注射器,為避免刺激蕾貝卡,他拖著腳步前進。
就在那一瞬間,蕾貝卡從他視野中消失。
看準他眨眼的瞬間,她的身影倏地消失無蹤。
緣狼狽地環顧左右,卻找不到她的身影。
既然如此——他抬頭仰望,蕾貝卡的身影躍入眼帘。
她那先跳躍才撲下的身影讓人聯想到狼。緣的身體本來反射性地想要反擊,但在千鈞一髮
之際轉為閃避。
他飛身後退,蕾貝卡雙手雙腳著地,同時屈起手腳蓄力。
蕾貝卡追殺閃避的緣的速度,使緣放棄迴避。
在她探出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