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寒冷的清晨時分,一輛篷車朝著東方駛去。不時颳起的寒風,將行道樹上的葉子吹飛至半空中。
「每早搭乘馬車行駛這麼遠的路程,果然很讓人吃不消……」
元坐在篷車裡,一邊心不在焉地望著後方的風景,一邊靜靜地如此喃喃自語。他今天是清晨五點來搭乘這輛篷車的,這類公共篷車取代了三線車往來於各城市之間。這是由政府負責營運,每小時一班,往來於霞關與城鄉之間。元從一周前開始,每天早上都會搭乘此時段的篷車前往文部魔學省。
高中停課距今已經過了一個月。元放棄轉去就讀其他高中,決定以約聘人員的身分待在文部魔學省里工作。由於事務次長帚看元經常與美羽、結花一起行動,覺得應該支付薪水給他,因此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對元而言,他當然十分樂見除了能基於工作關係就近待在結花的身邊以外,還能多一筆收入,但是從他的住處前往工作地點,光是搭乘篷車就需要花費三個小時以上。即便並非通勤的尖峰時間,像這樣長時間搭乘篷車還是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看來還是得搬家了……)
基本上元是能夠搬進文部魔學省的附屬宿舍里,但由於他有些捨不得離開自己長年居住的那棟公寓,才會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搬離那裡。
除了元以外,篷車裡並沒有多少人,原因是大多數的公務人員都住在距離職場較近的地方。因為在全國民公務員法開始實行之後,人民便不再集中於大都市內,導致市中心有很多能入住的空屋,很少人會像這樣花費三個小時在通勤上。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篷車終於抵達首相官邸等高級住宅所在的永田町附近。有別於人煙稀少的民間商業區,唯獨這裡能夠看見有許多來來往往的上班族男女。他們幾乎全是公務人員,不過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陰沉。自從福音矛盾發生以來,為了在沒有魔學的情況下維持國家運作,各部門的工作量都大幅暴增。就像元所隸屬的文部魔學省,每天都能看見公務員們頂著一張半死不活的表情在工作。
當篷車經過國會議事堂附近時忽然停了下來。在傳來一陣吵雜聲的同時,還有類似一群人正在高喊口號的聲音。
「政府趕快公開暗藏的科學情報——」
元探出頭去一看,發現有群眾正站在國會議事堂前舉牌抗議。
「人數好像愈來愈多耶。」
元心情複雜地如此喃喃自語著。
自從元等人取締黑市交易之後的這一個月以來,看似是透過科法打造出來的飛行裝置開始飛行於極東日本的各大領空。並且幾乎每天都會空投食物與物資給民眾,進而推行科法的啟蒙運動。
在此期間,民眾之間還出現了一則傳聞。
內容是「科法能夠讓民眾取回原先的生活。明明政府早已握有相關消息,卻故意隱瞞真相」。
根據美羽的說詞,這個消息似乎是子虛烏有。但無論是政府或警方,都沒有能力與法律根據取締四處出沒的飛行裝置。對於見識過科法之力的民眾而言,他們認為這只是政府想藉由科法來平息眼前的騷動。而且這類的輿論還與日倶增。
「若是政府能夠使用科法的話,我們早就拿來用了。」
一位穿著西裝看似是財務省職員的男子,坐在篷車裡如此抱怨著。元在隨口響應對方的同時,心情可說是五味雜陳。
當篷車停在文部魔學省前方時,元便從車上走了下來。先前能夠搭乘魔動升降梯前往位在十樓的辦公室,他如今憑藉雙腳沿著樓梯爬上去。
元通過一直處於開放狀態的入口大門,一走進「魔學使課」的辦公室之後,發現文部魔學省的職員們都露出煩悶的表情坐在各自的辦公桌前。這裡的職員大部分都是魔學使。但是發生福音矛盾將近一年以來,他們除了無法順利施展魔學以外,甚至從數個月前也不能隨心所欲使用SAM,導致每個人都因為壓力太大而露出十分凝重的表情。
當元走入位在最深處的室長室時,發現美羽跟結花正在裡面泡茶。
「早啊。」
「早安,元,你也要來杯茶嗎?」
等元點頭響應之後,美羽便幫他倒了一杯茶。因為元在這半年來經常喝茶的關係,所以也跟著加入了愛喝紅茶的行列之中。
「示威遊行的規模愈來愈誇張了,難道政府打算置之不理嗎?」
元坐在椅子上先是啜了一口紅茶,然後開口提問。
「他們有正式申請集會遊行,所以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美羽靜靜地回答著。
「但若是民眾繼續像這樣累積內心不滿的話,到最後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喔?」
「說得也是……或許民眾會將不滿的矛頭指向文部魔學省也說不定。」
「如果事情真的演變成那樣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我們也只能心甘情願地接受那些不滿。」
美羽嘆了一口氣之後,像是想重新振作般,抬起頭來開口說道。
「既然元已經出勤了,我就來說明一下今天的行程。你們就一邊喝茶一邊聽我說吧。」
美羽一邊翻閱筆記本一邊講解。
「今天要與警察廳魔學機動隊召開研討會。」
「研討會?」
「簡單來說,這場會議就是要討論當他們在進行維安期間,若是面臨需要動用魔學力量時,能否利用結花的『TEM·DOT SHELL』。」
「意思是除了美羽你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想要借用結花的力量嗎?」
元皺起眉頭,一臉不安地看著結花。
自從高尾山事件以來,政府已從報告中得知,當結花詠唱TEM·DOT SHELL時,周圍的魔學使全都能夠一如往常那樣施展魔學。而且這早已是廣為人知的一項消息。但由於這麼做會給結花造成嚴重的負擔,因此在帚事務次長的判斷之下,目前規定是只有美羽能利用這股力量。
「並不是馬上就要這麼做。只是顧慮到當暴動發生,如果出現單憑我一人無法應對的特殊情況時該怎麼做。」
「不過既然是魔學機動隊,應該會有好幾人同時一起發動魔學吧?難保結花不會像之前那樣忽然昏倒吧?」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會舉辦這場研討會。這麼一來,發生緊急狀況時也比較容易處理。」
「而且我也比之前更熟悉這個福音了。雖然還沒有嘗試過,但是我想自己應該能承受一百人同時發動魔學才對。」
結花擠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露出一臉十分得意的模樣。
「總之就是這樣。元,你也會一起來吧。」
「那當然啰,畢竟此事與結花有關。」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就早點吃完午飯過去吧。」
就在美羽面露微笑點頭響應時——
一道龐大的影子從窗戶透進室長室里。這道影子比雲朵遮住太陽時所產生的陰影更加陰暗,而且整棟文部魔學省大樓也開始大幅搖晃。
「怎麼回事?」
元等人立刻跑到窗邊,抬頭望向天空。
「咦!?」
元生硬地吞下口水,並且錯愕地瞪大雙眼。
一艘巨型飛行裝置就飄浮在文部魔學省的正上方。仔細一看,正是科法使進行宣傳時所使用的飛行裝置。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麼一來,政府可是沒辦法坐視不管——!?」
正當美羽如此大喊出聲的同時,文部魔學省大樓中傳來了震動,類似物體爆炸的聲響撼動了這棟十層樓建築。
「剛才那是……!?」
美羽迅速衝出室長室。元與結花緊跟在後。與此同時,文部魔學省的帚事務次長也快步跑了過來。
「美羽小姐、結花小姐以及對於自身臂力有信心的人,全都趕快隨我過來!」
「是、是的。」
尚未搞清楚狀況的男性職員們與帚、美羽、結花以及元朝著入口走去,接著帚伸手握住大門的握把。這扇原本會透過魔學自動開關的厚重金屬門,自從勵起波動停止供應以來,就一直呈現敞開的狀態。
「男性們請協助我將這扇門關上!」
包含美羽在內,在場所有的人都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請趕快聽從我的指示,敵人已經攻進來了。」
「敵人!?」
職員們在聽見帚的這番話之後皆臉色大變,並且紛紛握住金屬門的握把。
「請大家一起用力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