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章

被移送到聖特雷薩市警醫院的提拉娜,在那之後住了一星期左右的院。

受傷倒沒什麼大礙,但她的體力卻一直沒有恢複。

塞瑪尼人的免疫力很強。據說那位醫生說至今為止遇到過很多恢複力驚人的塞瑪尼患者,從這個標準來看,提拉娜是「普通塞瑪尼人」的水平。

提拉娜之所以恢複慢也是因為沒有接受輸血。是她自己拒絕的,這並不是宗教上的原因,而是──原本塞瑪尼世界沒有輸血的技術──本人產生生理厭惡的原因。

在任務中受傷的時候,最壞的情況就是需要輸血,她也早就同意了,但這次並不是性命攸關的傷。

(那就應該輸血什麼的吧。)

但她顯然拒絕了那個年輕的醫生。

另一個住院的理由是,市警總部的意圖是避開媒體的耳目,避免正在引起社會轟動的阿爾罕布拉兇殺事件與唯一的「塞瑪尼人警察」扯上關係。

市警局本部長想乾脆公開了提拉娜的存在,當作兩個世界和睦相處的廣告塔,但遭到了季默和其他部長級警官的強烈反對,聲稱:「她的事情一旦被公開,各種各樣的危險就會波及到同事和情報提供者。」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那是因為,如果提拉娜在活躍的晚間新聞中被大肆報道,那麼所有的毒販就都會認識她了。其搭檔『桂·馬諾貝』──的場的風紀班職業生涯也要結束了。到那時,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指著叫「條子!」

托提拉娜住院的福,的場大概能過上久違的舒適單身生活了,但事情並非如此。因為提拉娜不在,工作變得更忙了。

一直以來,的場都把簡單而又無聊的工作塞給她。比如說檢查監控錄像,證物的分類和記錄。每天也只是為了克洛伊才回趟家,而現在就連照顧克洛伊的工作也要委託給前女友塞西爾·埃普斯和住在新康普頓附近的釣客朋友了。

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忙了,那天晚上,誘餌搜查官──DEA的埃斯科巴搜查官發來郵件『想跟你談談』的時候,的場只回覆了『等我有空了再說』。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這閑工夫。

但不管怎麼說,埃斯科巴可是個想把毒品賣給「條子」的人。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也不想再見到他了。如果只是因為給別人添了麻煩而道歉的話,倒也不必了,反正也沒有理由去著急。

之後埃斯科巴又發了一次『想儘快見面』的郵件,但的場忙得連信都沒回。

就這樣,提拉娜出院的日子到了。

的場開著剛修理完畢的科爾維特去醫院接她,沒想到精神十足的提拉娜已經在等著了。因為沒有探望,所以兩人已經一周沒見面了。

「你遲到了三十分鐘。」

提拉娜看起來很不高興,身體好和心情好是兩碼事。

「我遇到堵車了,而且現在才9點17分呢,只比約定時間晚了十七分鐘而已,不管怎麼說都不是遲到三十分鐘吧。」

「討厭。」

「我一大早就起來接你了,你就稍微開心點吧。」

說著拿起了她的行李,一邊向來送她的護士道謝,一邊把行李放進車的後備箱。

「謝謝」

這是對護士說的吧,語氣和藹可親。

離開了中心街的市警醫院,來到了藍色大街,又開了一分鐘之後,提拉娜終於開口了。

「那個,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那個狼啊,我之後就什麼都沒打聽了。」

「不是說過了嗎?阿爾罕布拉保安官事務所發現了狼的屍體。你不記得了嗎?

那時,提拉娜因負傷和失血而意識模糊,話雖如此,但那匹狼是決不會忘記的。

「你是說我斬殺掉的那隻維拉布嗎?我聽說已經死了,嗯,大概吧,當時確實有感覺,但是……」

「不止一隻,還有別的嗎?」

「我是這麼猜想的,可能還是很危險。」

「可是,等一下。從那以後好像就沒有出現受害者了,還有老練的獵人看守著現場,襲擊我們的,應該就那一隻吧。」

「為什麼這麼肯定呢?」

說完後,提拉娜咬緊了嘴唇。

「我還不敢肯定,雖然說不清楚……但那時候敵人好像是兩隻。不,或許有三隻吧。不管怎麼說,我實在放不下心啊。」

「但是,這一周已經過去了,並沒有再出現受害情況了。」

的場強調著。

「貝伊他們也不是傻瓜,打那以後當然要加強戒備了。雖然交通限制已經解除了,但是獵人們還在不眠不休地繼續搜索其他野獸,居民也一直過著徹夜難眠的生活。雖然中途好幾次報道說『狼來了』,但都是謠言。」

這樣說著,他突然想起了那篇有名的童話。

「狼來了」。

在反覆多次之後,誰都不會再相信有狼了,但可怕的是,在那之後狼真的來了。到那時,沒有人防備狼,就只有被嚇得四處逃竄的份了。

「但是,沒想到這麼簡單就結束了……怎麼也想不到。」

提拉娜低著頭說。

「每當受傷的肩膀隱隱作痛之時,就如那咆哮聲在我耳邊迴響一般。」

「這便是PTSD的癥狀啊。」

「皮,替,愛思帝?……那是什麼?」

(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是指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俗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說其他的,總之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工作吧,因為你不在,我都沒有時間好好睡上一覺。既然你這麼有精神,就該好好工作了。」

「這樣啊,也是啊……」

的場在發泄著不滿,但提拉娜的態度卻很穩重。

「的確,前段時間我很閑,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段時間我在病房裡思考了很多事情。」

「?」

「住在這個城市的我,和刑警們在一起共事已經有四個月了。由於每天都忙於工作……都沒有時間考慮我自己的事情。」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的場忍耐著,等她開口。

「其實就在前幾天……」

「嗯」

「不,算了吧。」

「喂喂,話都說到這了,就乾脆告訴我吧」

是不太想說的話,提拉娜也重新考慮了一下。

「也對,那就說吧,但是我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吧。」

「烤肉三明治可以嗎?」

「嗯。」

與這裡相隔幾個街口的小公園前面,有一家常去的店面。那裡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但離這最近的就是那家店了。

在公園前面的路邊停下了車,買了兩個烤肉三明治和兩瓶礦泉水。

「還想再要一個。」

明明是這麼大的三明治,提拉娜卻還是覺得不夠。雖然很吃驚,但再買一個也無妨,就當是祝賀她出院的禮物吧。

還來不及上車,她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狼吞虎咽地吃著烤肉三明治。

「好吃……」

「哎呀,這可比醫院的飲食好多了。」

雖然是陽光明媚的晴天,但那個公園正好在一棟大樓的後面,所以很涼快。提拉娜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吃了起來。

直到第一個三明治吃完了,她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剛才的話題。

「其實前幾天……住在納瓦爾瑪的母上大人寄來了信。」

「從你的故鄉寄來的?」

納瓦爾瑪是指提拉娜故鄉所在的土地,據說她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納瓦爾瑪的領主。

「信里多半是很普通的家常話,家人和家臣們的近況,對我的飲食生活和健康問題的擔憂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大概全天下的父母心都是大同小異的吧。」

「啊,是這樣啊。」

「但是在信的最後,寫到了關於我之前棄劍的事情。」

「啊,如何?」

「來到這個地球的時候,我曾拋棄了劍。違背了作為光榮的米爾沃亞騎士團一員的義務。」

「那件事我也記得很清楚,應該不是那麼嚴重吧?」

「時代已經變了。但是,如果在祖父那個時代,棄劍的騎士在結束任務後,自殺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在現如今也算不稀奇,但我還活著,即使現在也還在這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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