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造訪奧尼爾的夜店,雖然遇到幾個哥倫比亞人,但無論哪個都與這次事件沒什麼關聯。就算有什麼人走漏了情報,奧尼爾也是清白的。
雖然很想動員本地的刑警展開地毯式搜索,但在不了解從何走漏情報的狀況下,也只能將牽扯進來的人數壓至最低限度。儘管可以調動信得過的特別風紀班人員協助調查,不過主任說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夠執行。畢竟他們都是一身公務纏身。
這樣下去也沒有任何頭緒,的場不得不結束了當日的工作。
「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開始任務會更加艱巨的。回去睡吧。」
時鐘已經走過午夜兩點,他這樣對緹拉娜說道。他強忍住口中的哈欠,在狹小的駕駛席中伸了個懶腰。
「這樣啊。」
緹拉娜也沒有特別的反對。雖然她原本就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少女,但過了二十四點後就變得更加無言了。在車子前行的時候,她睡眼惺忪地合著眼皮,果然是睡著了吧。在經過長時間的水上航行後,到了這裡便立刻在城中東奔西跑。就算是她也一定累壞了吧。
「你住在哪。我送你過去。」
並非是的場為人親切。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將緹拉娜丟在這裡的話,她能不能獨自找到回去的路。
「聽說是個叫作MysteryPalace的地方。行李應該已經送到那裡去了。」
神秘宮殿(MysteryPalace)。那是聖特雷薩市中屈指可數的高級酒店。不僅各國的元首經常入住這裡,很多國際會議的會場也都在這裡舉行。那座酒店位於中心區的三號街,從這裡很快便能到達。
「不是住在領事館嗎?」
聖特雷薩市中也有法爾巴尼王國的領事館。同樣也有領事的官邸。從塞瑪尼世界來訪的貴族,多半會在這裡住宿。
「不能住在領事那裡。這其中有內情。」
「什麼內情。」
「簡單來說,就是宮廷內的勢力關係。」
接著,緹拉娜道出了一點兒也不簡單的說明。
「這裡的領事維塔爾瑪子爵,是在宮廷內暗中掌握大權的前宰相剋雷夏侯爵的女婿。他同時還是納巴特伯爵阿古馬達卿的外甥,德恩扎尼派卡修達爾大主教麾下的親信。然而,我們米爾沃亞沙蘭達(騎士團)的『特貝·伊艾·沙蘭達(團之長者)』艾姆薩古利亞閣下是迪瓦爾親王殿下的親屬,而歷史上閣下的家族與德恩扎尼派也一直不和。冒昧地說,就算在國王陛下百年之後,迪瓦爾親王和克雷夏侯爵閣下的想法也不會一致。甚至有傳聞說,有什麼人想要殺害被臣民們景仰的納婭公主殿下,關於這件事,克雷夏侯爵——」
「等等,等等。」
的場擺出索然無味的表情,搖了搖手。
「所以呢,直接說結果。」
「…………隸屬於沙蘭達(騎士團)的我不能住在領事那裡,就是這麼回事。」
複雜離奇的宮廷政治話題被打斷,緹拉娜有些不滿地說道。
「直接這麼說不就好了。搞得那麼麻煩。」
「我就是那麼說的!」
「是是。」
不久他們便抵達了那家酒店。就算再怎麼阿諛奉承,他們乘坐的車也無法稱為高級車,不過。門衛還是以極其恭敬的態度前來迎接緹拉娜。
「明天早上十點我來接你。」
臨別之際,的場拿了張自動加油機的收據,在背面潦草地寫下一個電話號碼,交給了少女。
「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手機號。」
「知道了。」
「直接回你的房間去,老老實實地睡覺。別惹出什麼麻煩來。」
「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孩子。」
「不。無論怎麼看你都是個孩子,所以我才擔心。」
「我……我已經二十七歲了!」
緹拉娜氣得鼓起了臉。如果說這名塞瑪尼少女有名為感情的東西的話,大概也就只是憤怒之情了吧。
「那是塞瑪尼年齡吧。算了,無所謂了。再見。」
「內維·西亞(願你今夜過得安穩)。」
生硬地以法爾巴尼語道出「晚安」後,緹拉娜走進了酒店中。她雖然古怪,但還是很注意禮儀的。
呼。終於又變回一個人了。
的場嘆了口氣,駕車向著自家所在的新康普頓港灣地帶前進。在途中買了份賣剩的報紙,去常去的家庭餐館吃了夜宵。和素不相識的店員聊了會兒天。悠閑地看了看報紙的體育版面,又在電話中聽了聽別的事件中的俗事,終於,他準備踏上歸途。
回到車內駛出停車場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沒有顯示號碼。看來是哪裡的公用電話吧。
打電話的是緹拉娜。
「怎麼了。」
的場厭煩地問道。
『我被酒店趕出來了。』
「哈?」
『他們說不能攜帶武器入內。讓我把克雷格(長劍)交出去。』
「非常重視安全性嗎。不愧是高級酒店啊。給他們就是。」
『不行。克雷格(長劍)等同於沙拉修(騎士)的生命。你們多利尼是根本不會明白的吧……』
這句話怎麼聽都顯得有氣無力的。應該是因為在方才與酒店的糾紛中受到打擊了吧。
「……不,其實差不多,很久以前的地球上也曾有過類似的習慣。是你自己說過要『入鄉隨俗』的吧。老老實實地照做就好。」
『不。只有這件事我無法接受。』
「那就在那一帶的公園中露宿吧。我就不管了。」
說完的場立刻掛斷了電話。今天晚上絕不能再因為那個小丫頭來回折騰了。何況緹拉娜還有將暗殺者一刀兩斷的身手。就算放著她不管。應該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
的場回到位於倉庫街的家裡。為了打開車庫的百葉門而走下車外。受到「海市蜃樓之門」帶來的海流、氣流影響,雖然緯度很低,但聖特雷薩市的冬天卻極為寒冷。
空氣冰冷。哈出的氣息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是中心區,這個季節也很難露宿街頭。
「唰……」
的場自言自語似的哼了一聲。胸中湧起一種罪惡感。拜此所賜,自己反而渾身不舒服起來。
(怎麼回事啊,真是的。)
他胡思亂想著返回汽車。踩下油門,駛出港灣地區向著中心街移動。距離並不很遠。
在三號街附近減慢了速度,終於,的場在一個圍著低矮圍牆的小公園長椅上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背影。是緹拉娜。她披著外套蜷縮著身體,脖子上裹著絹制的圍巾,沉默地凝視著地面。似乎是打算在這裡待到天亮。
(真是的……)
的場按下汽車的喇叭,她立刻轉過頭來。注意到的場時,她似乎有些茫然。
「上來吧。」
的場打開副駕駛席的窗戶對她招手叫道。緹拉娜似乎有些猶豫。沒有做出行動。
「好了,過來吧。」
她終於站了起來。提起幾個沉重的革制包襄,蹣跚地向著這邊走來。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快。
的場走下車,打開後備箱。他一語不發地將緹拉娜提來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中。
「你想幹什麼……?」
「我說過了吧,明天開始任務會更加艱巨。你如果感冒了可就麻煩了。」
「………………」
「市警本部的休息室總是滿員。又有很多警官討厭塞瑪尼人。你就到我家睡吧。」
緹拉娜瞪大了雙眼。
「你……你家?」
「不用擔心,我不會夜襲你的。」
「那、那不是當然的嗎!我、我擔心的問題,不是那種事,也就是說我那個並不是斷定一定會發生奇怪的問題,可是在像你這樣的多利尼家中住上一晚,這或許會為我帶來一些不好的傳聞,說不定就會有這樣的危險呢……」
「你臉紅什麼。」
「才、才沒有臉紅呢!總之,我想說的是,萬一出現了那樣的傳聞,或許會對你我今後的名譽帶來重大的不利影響,那個,這個,總之就是……很困擾。」
「不對別人說不就好了?好了,快來快來。」
有些厭煩的的場粗魯地推著她的後背催促她上車。
即使上了車緹拉娜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的場的車駛回了位於倉庫街的家中。
將車停入一層的車庫中,兩人走進位於二層的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