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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事情按照羅斯主任與本部長的想法執行。
從的場的角度來說,他並不想與上司發生矛盾,那樣實在很麻煩,而且既然主任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在這個塞瑪尼世界移民超過五十萬的聖特雷薩市中,因為沒有一名塞瑪尼警官,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可以控制的極限了。
塞瑪尼人的情況只有塞瑪尼人才能了解。
這確實是事實。正因為屢屢出入於犯罪現場,的場才不得不承認這個道理。
令人意外的反而是緹拉挪。
在主任他們面前勉強屈服的的場,本是期待著這位塞瑪尼人來拒絕這次合作的。然而,緹拉娜竟然答應與他搭檔。看來對她來說,找回妖精是最優先要執行的工作吧。只要緹拉娜·艾克澤蒂利卡接受「克·伊瑪托巴是個很有能力的BoIice戰士」,她就會暫時讓他成為自己的「嚮導」共同行動,她是如此對本部長陳述的。
而剩下的事就是——
因為兩人彼此厭惡對方,那麼還是就這樣一刀兩斷劃清界限為好。
嘴上雖然沒有那麼說,不過桂·的場全身散發著一股猛烈的不快氣場離開了本部長室。讓緹拉娜在十層的休息室等待,他先去了資科科取出厚重的前科犯清單交給她。
「這是什麼?」
「看一遍吧。會有用的。」
他只是留下這麼句話後,便將緹拉娜留在原地,自己走向職員室。
特別風紀班的職員室雖然位於本部大樓的十層,但建築內的指示圖上並沒有標記這個科室。職員室的入口也是一樣,在那個毫不起眼的樸素大門上,只掛著一個寫有「資材管理室」的門牌。因為這是—個平時專職於搜查團伙犯罪或進行誘餌作戰的部門,所以所需要的安全保密係數比較高。
在這裡工作的刑警們,平時也不會從市警本部的正門出入。在遠離第一街區的地鐵站處,有一條可以通到本部大樓地下的「工作人員專用」的地下通道。宛如諜報電影中的秘密基地一樣的設置,不過這確是很必要的措施。如果裝扮成毒品商的搜查官堂堂正正地出入警察大樓的話,難免會有被偶然經過的「同行」撞見的危險。
的場走近風紀班的職員室。
職員室中的情景,與極為平凡的聖特雷薩市刑警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淡藍色的隔斷將工位分割成十八份。每處工位都放著一台老舊的PC.其他則視每個刑警的喜好擺放各異。牆上掛著日曆、預定表和出勤表。房間的盡頭用玻璃板劃分出的一片區域便是主任的辦公桌。
和出勤的同事們迅速打了下招呼。聽到了五次以上「里克的事真是遺憾」這句話。的場憑藉超人的忍耐力,對所有人都回答了一句「嗯,是啊」。
第六個走過來的托尼·馬克比刑警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哭起來,他抱住的場如理所當然一樣哭叫道「真是不幸。你也很痛苦吧,桂」。雖然知道托尼是個很好的傢伙,不過被他這樣抱著安慰實在是感到有些丟人。
的場走去收拾里克·菲歐力桌上殘留的私人物品。
雖然勾起的回憶多如牛毛,但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要想為他報仇的話,就必須把這種感傷之情驅出腦外。他平淡地將菲歐力的私人物品放進瓦楞紙箱。高爾夫的優勝獎盃,家人的照片,看了一半的小說,古舊的iPod,擦皮鞋套裝,等等,等等……
花費了一小時左右的時間收拾打理以及書寫報告,之後的場便離開了職員室。他返回到緹拉娜等候的休憩所。路過這裡的警官,似乎無一例外地都將好奇的視線投到她身上。
「有認識的人嗎?」
「沒有。」
將厚重的前科犯檔案放在膝蓋上,緹拉娜面無表情地說道。
「和這一樣的檔案從A到Z還有五十冊。看到了嗎,都在那邊的房間里。給你三天時間,把這些全部看完。很簡單吧?」
聽到這,緹拉娜不悅地回答道:
「這段時間裡,你就有精力去做你想做的工作了是吧。」
「這樣不是正合你心意嗎。」
「你的粗俗真令我作嘔,克·伊瑪托巴。不過你不要搞錯了。我雖然承諾與你共同行動,但並不記得說過要聽從你的命令。」
「是呢。」
「我可不打算一直看這些骯髒的臉。我也不是沒見過照片的鄉下人。我要跟你一起去。」
果然是這樣啊。
的場聳了聳肩,向著走廊走去。
「那就來吧。也讓你一起看看。」
「看什麼?」
「殭屍。」
聖特雷薩市的驗屍局緊鄰市警本部。橫穿正門前的青鳥大道的話也就三十秒鐘的距離。他們沒有使用那條地下通道,而是從本部大樓的後門出去,穿過正午時分的車道。緹拉挪一句話不說地跟在的場後面。
驗屍局是磚造的四層建築。地下的屍體安置間中,保管著昨夜襲擊的場的那名「和平標誌男」的屍體。
看似書櫃的一個架子上,放置著遺體。俯視著臉色蒼白的死者,驗屍官塞茜爾·艾普斯說道:
「我剛準備把他搬出去呢。」
塞茜爾是個還很年輕的法醫學者。在聖特雷薩市做市警工作不過兩年有餘。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深色職業裝外穿著白大褂。褐色的短髮剪得很齊。從輪廓到眼眉再到說話方式,一切都顯得極為明朗,是個就算登上雜誌封面也不丟人的美人——不過這些也可以說成是職業病吧。她皮膚的顏色也略顯蒼白。
「要我告訴你驗屍報告嗎?」
「不用。我已經聽說了。」
「是嗎。他被你射出的九毫米子彈彈擊中而死,這是可以肯定的。身上有多處槍傷。貫穿身體的一處,留在體內的有兩處。尋找體內飛散的子彈碎片真是費了一番功夫。可以的話,希望你下次換一種彈頭。
「我會考慮的,塞茜爾。」
話雖這樣說,但的場並沒有不再使用殺傷力很高的中空彈的打算。如果出現一點差錯,躺在這裡的人說不定就換成自己了。雖然早就做好了出現意外被犯人殺掉的覺悟,但要在這個驗屍局被塞茜爾切開肚子,又會被她攪弄內臟又會被她測量自己那話兒的長度,一想到這些他還是覺得盡量不要死為好。之前之所以無法和她搞好關係,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緹拉娜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菲律賓人的屍體。本以為她多少會有幾分動搖,沒想到從她的側臉上看不到一點厭惡或恐怖的情緒。這名少女似乎並不是硬著頭皮在忍耐。
她的經驗竟然如此豐富?
不然的話,面對眼前的屍體絕不會如此淡然。
「……那麼。你特意到我這個鬼屋來,應該是有什麼想要確認的事吧?」
塞茜爾說道。
「我射殺他之後,他真的跑了兩公里嗎。」
「你是想問,有沒有屍體被別人搬運的可能性?」
「嗯。」
「絕不可能。他憑藉自力跑了兩公里後死掉,這是可以肯定的。」
「嚯。」
「他體內乳酸與氧氣濃度的數值很有趣哦。在被你擊中跑了五百米後,他便已經進入臨床『死亡』狀態,但他之後還是又繼續跑了一千五百米。」
「和殭屍一樣啊。」
「六月份會召開地球與塞瑪尼世界共同的法醫學座談會。到時候我去報告下這個情況如何?」
「隨你喜歡。有藥物反應嗎?」
「沒有。只是稍微喝了點啤酒。胃袋裡是黏糊糊的雞肉、茄子和乳酪,還有一些麵包屑。吃的應該是披薩或者漢堡吧。」
塞茜爾略顯不快地說道,她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
「說起來我還沒有吃午飯呢。一會兒一起去吃點什麼嗎?」
「不了。下次吧。」
「是嗎,真遺憾。」
塞茜爾說著將屍體裝進裹屍袋。她指尖纖細,指甲的周圍已經染成紫色。應該是茚三酮什麼的造成的吧。那是從遺體上檢測指紋時使用的特殊熒光塗料。據說,一旦沾上這東西,不花上三天是洗不掉的。
「總之,沒有服用過藥物。」
「那可不一定。」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緹拉挪。突然如此說道。塞茜爾如同剛剛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樣,上下打量著塞瑪尼人那蒼白的面孔。
「唔?不好意思,這位漂亮的大小姐是?」
「那邊的貴族大人。是來這裡尋找那重要的妖精的。」
「啊,原來如此。我是塞茜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