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寶盒上的明月 四 古老寶石的蘇醒

古城的轉播剛開始,月代玲音就聽到有個人說:

『破鏡之城──』

這個聲音的確是這麼說的。

他忍不住復誦這個字眼後,四周的朋友們朝他投來奇異的視線。

「……玲音,你剛剛說什麼?」

亞里亞問這話時視線十分嚴厲。

但相對的,姬想華與英太郎的表情則以令人目不暇給的速度改變。

起初是訝異,接著是驚愕,再來是恍然與動搖──

連玲音也能明顯看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兩人的想法有了極大的改變。

美術老師希崎立刻關掉電視。

「……這是在宣傳電影還是什麼嗎?真會搞聳動。」

他的語氣很生硬。

他想掩飾動搖但失敗的模樣,讓玲音產生懷疑。

「希崎老師……你知道剛剛那座城堡?」

但亞里亞從旁用力抓住玲音的下巴,打斷了他的提問。

接著她在纖細的手指上灌注力道,讓玲音跟她正面對看。

「玲音,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剛剛說了『破鏡之城』吧。我看你才更清楚那座城堡吧?」

她咄咄逼人的模樣讓玲音冷汗直流。這種嚴肅的反應不像是平常的她會有的。

「咦?沒、沒有啦!大家都沒聽到嗎?明明就有人說出這個字眼啊。我根本什麼都……」

『對不起,剛剛那是我不小心。別說這個了,玲音,小心其他幾個人。他們多半──被剛剛一下弄得覺醒了。』

「什麼?」

玲音被腦袋中響起的女子嗓音嚇得動搖,碰響椅子站了起來。

姬想華與英太郎對此有了反應。

「……玲音,你過來一下。」

「克蕾亞,你也是。」

英太郎手放到玲音肩上,姬想華則抓住還瞪大眼睛的克蕾亞手臂。

希崎慌了手腳似的出聲:

「亞里亞同學!宗方同學和胡桃澤同學連著記憶一起『覺醒』了!大小姐似乎沒有記憶,只有能力。月代同學他……大概連他本人也搞不清楚。」

「你這傢伙連這種時候都這麼遲鈍?」

玲音搞不懂亞里亞罵他的理由,就被英太郎拖得腳步踉蹌。

鐵舟跑向他身旁。

「……英太郎,真是遺憾。」

鐵舟的手上不知不覺間,已經套上一層黑色護手似的護具。顏色像是鐵,但看起來卻又像是硬橡皮。

對準英太郎肩膀的一記正拳,從離玲音頭部只有分毫之差的地方掠過。

「咿?」

玲音被這場突然隔著他打起的架大為動搖,發出沒出息的驚呼。

光是這一拳的風壓,就令他全身汗毛直豎。

但英太郎一臉不在乎,錯身撥開這一拳。

鐵舟的行動,讓玲音與英太郎的距離微微拉開。

玲音站在兩人中間,一邊在意前後兩方的動向,一邊臉頰抽搐地說:

「鐵、鐵哥,你怎麼劈頭就動手?我反對暴力啊。」

「玲音,晚點我會跟你解釋。英太郎,我們的職責是保護克蕾亞,不能讓你們帶走她。當然玲音也一樣。」

山路鐵舟頭帶下的眼神,有著平常所沒有的嚴厲。

不知不覺間,亞里亞也攔在姬想華與克蕾亞之間,兩個女生相互對峙。

玲音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這、這是怎樣?大家怎麼突然火氣這麼大?……OK,我們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先坐下……我、我馬上去買個茶水來……」

「玲音,不要動。狀況沒那麼簡單。」

玲音立刻被亞里亞冰冷的嗓音制止,當場僵住。

克蕾亞也露出害怕的眼神。

無言的對峙經過幾秒鐘後,英太郎聳了聳肩膀。

「……原來你們是行商會的人啊……?你手上這玩意兒,是把從皮膚分泌出來的東西變成裝甲的帕南佐隆系能力吧。」

英太郎指向鐵舟戴上黑色護手的右手。

亞里亞目光直視對手。

「真的很遺憾,不管是英太郎還是姬想華──我還以為可以就這麼和你們一直當好朋友直到畢業呢……」

姬想華冰冷地回應:

「如果你們現在可以放我們一馬,也許這朋友還當得下去。克蕾亞和玲音是失蹤者……是我們這一邊的人,現在該退讓的是你們。」

「辦不到。畢竟他們當中可能有人擁有重要的寶石,更何況我和鐵舟的職責就是保護克蕾亞,無論她寶石的能力有沒有覺醒,我都不能把她交給你們。」

亞里亞的聲調透出緊張。

「咦,這是怎樣……意思是說你們兩個,是克蕾亞的保鏢……?」

第一次聽到這令人震驚的事實,讓玲音方寸大亂。

亞里亞與鐵舟始終不放鬆戒備,若無其事點了點頭。

「是啊,朋友兼保鏢。不過也沒有誇張到說是專門來伴讀,而且我也是自己喜歡才這麼做的。反正我們家族之間本來就有來往。」

「放心吧。雖然上頭吩咐不要讓她被壞男生纏上,但你可以視為例外。」

「咦咦……」

玲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鐵舟的玩笑話,將視線投向英太郎他們身上。

他們雖然不如玲音那麼動搖,但也頗為吃驚。

「竟然特地帶護衛來上學……這表示克蕾亞是行商會幹部的親屬?」

姬想華不悅地說出這句話。

英太郎也在她身旁皺起眉頭。

「……我是實在不想和你們起衝突啦……」

玲音立刻拍手。

「好。那麼,就當作這些全都沒發生過,大家繼續補課……」

姬想華投來輕蔑的視線。

「辦不到。你對狀況一點都不了解。」

「不好意思啊,玲音,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已經想起了我的同伴。」

英太郎的聲調中也有著拒絕。

玲音正要反駁,腦海中又聽到另一個聲音說話。

『不行的。從失蹤後花了好幾天,在深層心裡紮根之後才覺醒──他們已經完全融合了。我本來以為還有一些時間,但我這邊尚未準備好,對方就先有了行動……』

這個聲音讓玲音一頭霧水。

他不說出口,而是在腦子裡發問。

(……你……該不會……就是我在夢裡見到的那個叫做「記錄者」的人?)

他立刻聽到了回答。

『正是。我暫時在你精神的一小角借住。只是,我為了避免被一個叫做監看者的夥伴發現,特意避免和你的自我融合,也就並未和你共有記憶。抱歉讓你困惑了。』

腦子裡的聲音顯得在思索。

玲音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對象懇求。

(不要講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還講得這麼悠哉,告訴我有什麼方法可以安撫他們幾個啦。你的意思就是說,他們體內也有類似你的東西存在了……?)

玲音不想看朋友之間起衝突。如果只是小小爭吵也還罷了,但眼前劍拔弩張的形勢,難保不會發展成性命相搏。

記錄者過意不去地回答:

『之前我也說過,我就像是一種人工智慧……其他人基本上都只是資料。主人格還是宿主的,因此不會發生人格之間的對抗,也就很容易原原本本地接受過去的記憶。用比喻的方式來說,就像是想起了「真正的自己」。旁人的說服多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聽到這個說法,玲音在內心呼喊。

(真正的自己?……相反吧!現在的我們才是真的,後來跑來寄生的你們才是假的吧。)

玲音透過氣息而非影像,感受到記錄者點頭的感覺。

『你說得的確沒錯。但這麼說來,什麼是「真正的自己」?你就能很有把握地斷定現在的自己才是真的嗎?』

(那還用說?你在說什麼──)

『……有個歷史故事叫做蝴蝶之夢。你這麼認真上課,應該知道。』

玲音一頭霧水。他當然有這樣的知識。

蝴蝶之夢,是中國春秋戰國時代的思想家莊子的歷史故事。

有一次,他夢見自己變成蝴蝶飛上天。

等他醒來後,忽然想到一個念頭。

剛才是自己作了變成蝴蝶的夢,

還是說,現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