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邪龍與聖女 第三章

——生前的故事。

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夢。她(我)站在一塊堅硬的岩石前面。旁邊站著一個不知道年輕還是老邁的魔術師。岩石上插著一把劍。魔術師向這個國家的騎士們高聲宣言道:

拔出這把劍的人,將會成為王。

勇猛的人,對自己的力量抱有絕對自信的人,還有著名的騎士都紛紛前來挑戰拔劍,結果都因為完全拔不動而放棄了。這些愚蠢的傢伙——她暗自嗤笑道。這把劍是用來選定王的武器,只有能拯救這個國家的被選中的人才能拔出來。你們竟然單憑蠻力就想拔出來,再天真也該有個限度吧。於是,等到沒有人再去關心這把劍的時候,她就站到了劍的面前。

魔術師以平靜的口吻說道:

「在握劍之前,你最好是先仔細想清楚。」

她思考了起來。無論何時她都在思考著。

拔出這把劍的意義。

意味著要成為獨當一面的王。

所以她就伸出手來——就像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回答似的。

於是,魔術師就嘆息著把手一揮——夢總是做到這裡就中斷了。就算向劍伸出手,也根本無法觸碰。明明發誓要成為獨當一面的王——夢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向自己宣告「你沒有那樣的許可權」。

我對此感到不耐煩和憤慨,最後甚至懇求起來。讓我拔劍吧,讓我成為王吧,我決不可能拔不出來。

「那麼,你要向這把劍立下什麼誓約,託付些什麼呢?」

我正確地回答了魔術似的提問。

我要成為一個善王。

以正確的執政、正確的戰略和正確的力量來支撐起這個國家。絕對的正義,絕對的權力,這究竟有什麼謬誤之處呢?

我明明是這樣伸出手,但是手卻連劍柄也碰不著。明明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只要能握住劍柄,自己是一定能把劍拔出來的啊。因為我可是亞瑟王的嫡子莫德雷德。

我應該不會輸給何人,成為一個超越父親的王——

「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誰的聲音呢。

是自己的聲音,還是父親的聲音,又或者是魔術師的聲音?

連這神事都沒有搞清楚,我就醒了過來——

「紅」Saber發出了咆哮。

而「紅」Assassin則若無其事地承受著她那迸射出強烈殺意的咆哮。女帝坐在王座上,露出嫣然的微笑注視著「紅」Saber。

兩次——「紅」Saber已經向她發動了兩次的攻擊。

然而,面對這兩次攻擊,「紅」Assassin都只是坐在王座上就將Saber的猛烈攻擊化解了。雙方都沒有受傷,只是單純在浪費時間而已。

「你的殺氣簡直就像微風一樣,懷著憎惡來討伐我吧。否則的話,你就只有被活活折磨死的份哦?」

被貓戲虐的老鼠。即將被蛇吞掉的青蛙。女帝毫無疑問是屬於捕食者的一方。但是,「紅」Saber也並非區區的老鼠。就算真的是老鼠,那也是擁有足以咬死老虎的利牙的老鼠。

「少、廢話……!!」

Saber發起猛衝。那藉助蹬牆的反作用力接近對手的姿態,簡直就像跳動的子彈一般。她以音速接近王座,然後連剎那間的餘地也不留,直取女帝的首級。

但是,女帝卻像是很沒趣似的只動了一根手指。

攻擊動作就到此結束了。從黑暗深處飛出來的深綠色鎖鏈瞬間朝著「紅」Saber纏卷而來。

勇猛的「紅」Saber將最先逼近自己的鎖鏈瞬間一刀兩斷,在繼續向前衝刺的同時,更以令人瞠目的反射神經將鎖鏈盡數擊落。

但是,實際上——這樣的攻擊已經是第三次了。

鎖鏈就像蛇一樣爬來爬去,又像老鷹一般飄舞而下。鎖鏈的尖端是鉤爪。那近百條的鎖鏈,「紅」Saber已經將其中的九十九條都擊落了,但是卻只有唯一的一條纏住了她的腳,從而拖慢了她的動作。

「嗚……!!」

「——來吧,要開始了哦。」

鎖鏈群又在剎那間洶湧而至——女帝又再動了一根手指。

纏上身的鎖鏈立刻將劍士往後方狠狠地甩了出去。

在猛撞上石地板之後,又重新被拋上空中——隨即墜落到天花板的湖裡。感覺出現了混亂。自己明明是被摔到天花板上,現在卻沉溺在深不見底的湖中。

「紅」Saber憑直覺決定上下方向,以「魔力放出」一口氣衝出了湖面。

將華麗的睡蓮撞得四處飛散,蹬著石柱重新回到地面。

呼吸相當急促。畢竟已經重複了三次同樣的過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並不僅僅是這樣。

「看來好像透不過氣了嘛,叛逆的騎士。」

女帝愉快地嗤笑道。要是沒戴頭盔的話真的想向她吐一口唾沫,但現在也全靠這頭盔才能勉強遮斷外界的毒氣。本來「紅」Saber的鎧甲和頭盔都是母親摩高斯給予的。魔術自不用說,對於所有的外部干涉都有著相當高的防禦力。

明明如此,她的全身卻開始出現隱隱的陣痛——毒已經開始滲透進來了。但是,暫時對戰鬥行動還是沒有影響。

「……不衛生的環境很容易滋生老鼠,就跟那個一樣吧,溝鼠。」

「那麼你又是什麼呢,是只會嗡嗡亂飛的蒼蠅嗎?不,還是說——」

少廢話——只丟出這麼一句話,「紅」Saber就徑直猛衝了過去。以「魔力放出」實現的最高速度,在扯斷鎖鏈的同時向前疾馳。

「——還是說,被魚吞食的飛蟲呢。」

在女帝和劍兵的中間,突然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韌魚。韌魚張開嘴,企圖將「紅」Saber連鎧甲一起咬碎。

鎧甲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女帝所召喚的魚正是古代神的神魚,是只有以魚女神為母的塞米拉米斯才能召喚的兇猛無比的魔獸。

「唔,果然就是飛蟲嗎。」

「紅」Assassin發出鬨笑。光是這樣,「紅」Saber的憤怒就達到了極限。

「煩死了啊,你這用腮呼吸的傢伙……!」

瞬間把握最適當的行動,做出決斷——她立刻換成以單手持劍,然後毫不猶豫地以覆蓋著鋼鐵護具的手臂狠狠地戳進了神魚的眼球。

神魚頓時因為劇痛而拚命掙紮起來。「紅」Saber不作理會,直接把它的眼球挖了出來。接著就以雙手握住「燦然閃耀之王劍」,從眼窩將刀刃直接刺到了腦髓深處。

鬨笑停止了——「紅」Assassin彷彿很無奈的看著「紅」Saber說道:

「簡直就像狂戰士一樣殘忍啊,你真是。」

從已經一命嗚呼的神魚口中脫離出來的「紅」Saber,又重新站起身來。雖然損傷很輕微,但這已經是第四次突擊失敗了。

彷彿無窮無盡的鎖鏈,輕而易舉地被召喚出來的魔獸——但是最棘手的還是周圍的毒氣。

本來還以為對戰鬥行動沒有影響,但突擊的速度還是變得稍微遲鈍了。雙腳也傳來輕微的麻痹感,從而導致踏地的感覺有點虛浮。

——神經受到了侵蝕。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時間越拖得久狀況就會對自己越不利。已經沒有餘力再說諷刺的話,「紅」Saber默默地舉起了劍。

「怎麼啦?連說話的餘力也沒有了?作為我的小丑,如果你不說些無聊的戲言,那就連餘興也算不上了。」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啊,臭屁蟲女人!」

「臭屁……!?」

面對一下子啞口無言的「紅」Assassin,Saber高聲嘲弄道:

「你放出毒氣還在那裡趾高氣揚地自以為是,不是臭氣蟲又是什麼啊!你就繼續站在那裡擺架子吧,這次我就要砍掉你腦袋了!」

「紅」Assassin咯咯地笑了起來。雖然笑得很愉快,但她的眼神卻充滿了冰冷的惡意。

「……原來如此,還挺會吼的嘛。我很喜歡,我非常的喜歡。乾脆就把你的雙手雙腳都砍掉,再燒掉喉嚨將你變成毛毛蟲來養好了。」

「真是惡趣味的傢伙。」

在這麼說的同時,「紅」Saber迅速開始摸索戰略。直接奔過去是肯定來不及的,就算蹬著柱子以「魔力放出」來發動襲擊也還是要慢一拍。

既然如此——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

為達到目的就必須付出代價。一旦失敗的話,應該會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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