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二十章 難捨的情誼

使勁握拳。

用盡全身力氣,奮力一揮。

打爛鼻子的觸感。

柔軟的嘴唇。

骨頭碎裂時的清脆聲響。

——母親的再婚對象,是個無藥可救的人渣。

不工作、不幫忙做家事,成天飲酒作樂。

幹不了正經工作,在家裡還以一家之主自居,呼風喚雨。

稍有不順就放聲咆哮,酒氣薰天地對家人施暴。

他總是惹哭母親。

寧音也是被害者。每當男人不悅,總會辱罵寧音「只會讓東西浮起來,賺不了半毛錢」,接著動手打人。

不過,這點程度根本打不死人。

這個男人器量小,更沒膽子殺人。

頂多打到瘀血。

寧音是伐刀者,他的拳頭對她不痛不癢。

母親總是忍耐了事,所以她也照辦。

挨打成了家常便飯,天天都會發生,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忍耐——

然而……那一天,她餓極了。

她餓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晚餐。

當天的晚餐是漢堡排。

那是寧音最愛的菜肴。

可是她卻吃不到。

因為繼父掀翻了餐桌。他不知道在不滿什麼,或許根本沒有理由,總之就是一如既往地對惹他不悅的事物怒吼。

緊接著他就如同以往,開始對母親施暴。

母親不斷道歉,繼父一味地吼叫。

漢堡排被掀翻在地上。繼父的腳踩扁漢堡排的瞬間,寧音體內湧現一股難以遏止的憤恨。

衝動。

寧音站起身,有生以來第一次全力握拳。

她任憑焦躁驅動身體,刻意用力毆打人類。

拳頭栽進繼父臉內,直接貫穿骨肉,打爛腦袋。

繼父脖子以上血肉模糊,緩緩倒地。

母親放聲尖叫。

自己做了什麼?犯了什麼罪?

她年紀夠大了,明白自己的行為叫做什麼。

殺人。

自己殺了人。

繼父不會再動了。

她犯了貨真價實、無法挽回的罪孽。

這些她都了解。

但是——內心沒有一絲悔悟。

此時,寧音的心頭只有一種情緒。

愉快。

她知曉自己真正的能力——〈重力〉,同時也體會到了。

不需要顧忌他人,盡情宣洩自己的情緒、力量,究竟有多麼爽快。

以自己的力量擊潰眼前令人不快的現實,究竟有多麼痛快。

一旦體會這種快樂,就再也無法忘懷。

話雖如此,寧音深知這種行為不被原諒。

會為母親帶來麻煩。

因此,寧音一開始就強壓下自己的衝動。

她喜歡母親,不想讓她困擾。

然而,在她失手殺人的一年後,發生了一件事。

寧音的母親失蹤了。

自己的孩子殘殺人類,卻不見愧疚,一如往常度日。她無法忍受女兒異於常人的種種態度,終於消失在女兒面前。

同一時間……寧音的緊箍咒也隨之消失。

學校、街道上——甚至是非法地下競技場。

寧音肆意釋放體內污濁的力量,沉迷於其中。

舉凡她討厭的傢伙、盯上的目標、遠比自己強壯的大人。

寧音的才能從未令她失望。

把人拖倒、壓在地上,盡情傷害對方。讓對方哭喊求饒,凌虐到膩了為止。

她任憑衝動,按照靈魂的渴望,靠自己的力量自由生存。

人們以她放縱享受暴力的模樣,為她起了稱號——〈夜叉姬〉。

當寧音升上中學之時,她在西日本早已臭名昭彰。

她升上中學三年級,準備升學成為〈魔法騎士〉。這一年發生了一起事件,使得寧音的名字終於傳遍全國。

日本全國性暴力集團經營的非法地下競技場。

寧音是隸屬於競技場的鬥士。於是警方破獲整座競技場時,也一同逮捕了她。

從普通傷害罪,進階到勾結反社會勢力的組織犯罪。

寧音兒童時期早已犯下殺人罪,前科累累,警方早就將她列管。〈國際魔法騎士聯盟總部〉為了管理伐刀者,原本極力避免剝奪騎士資格,如今也不得不有所處置。

日本開始認真考慮聯盟加盟以來初次剝奪騎士資格。(寧音尚未進入騎士學校,嚴格來說並非『剝奪』,而是『中止學生騎士資格』,但在意義上大同小異。)

就在此時。

寧音沒有目標,周遭更沒有大人為她導正道路,精神無法有所成長,眼看人生一點一滴走向墮落。此時此刻,她終於迎來人生的轉折點。

◆◇◆◇◆

這一天,日本警察廳長官日崎來到京都警察醫院。

有人想見見〈夜叉姬〉。

插圖05

這名人物拜訪日崎,提出這個要求。他這次正是為此而來。

不過——

「這、這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崎被帶到〈夜叉姬〉的病房內,頓時一陣錯愕。

這間病房一點都不像收容受傷罪犯用的場所,反而是招待貴賓用的VIP房。房內約有十坪大,裝潢、擺設之精緻,彷彿來到了金碧輝煌的高級飯店套房。寧音靠坐在單人房的按摩椅上,哼著歌享受指甲彩繪服務。

她怎麼看都不像個受縛的罪犯,反而過得非常舒適。

「署長!這是在幹什麼!?〈夜叉姬〉怎麼會獨佔警察醫院的VIP病房,坐在按摩椅上看電視,還一邊做那個什麼……塗指甲啊!?」

「長官,那叫做指甲彩繪。」

「我沒在問這個!給我解釋一下!」

日崎揪著負責帶路的下鴨警察署署長,要求解釋狀況。

禿頭瘦弱的署長一臉為難,正要開口:

「啊、叔叔~我托你買的那個,你買來了嗎?」

寧音出聲喚道。署長從日崎身上移開視線,面向寧音。

「當然買來了。」

他討好似地笑了笑,朝這名比自己女兒幼小的小女孩露出光禿禿的頭頂,鞠躬了好幾次。

「京福堂的金鍔,請用。」

「喔喔,就是這個。說到配茶的點心就會想到這個呢。聽說要一大早去排隊才買得到呢。謝啰!叔叔也吃一個吧?」

「沒關係,我有老毛病,現在禁食甜食啊……哈哈。」

「是喔?太可惜了。要好好保重身體耶。」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哈。」」

「你們在那裡閑話家常個什麼勁——!?」

日崎見兩人聊得開心,忍不住怒吼。

「署長!聽說〈夜叉姬〉被送進警察醫院,現在看她活蹦亂跳的,根本沒受傷!那你還不把她扔進看守所!這小鬼可是日本加盟聯盟後,前所未有的問題兒童!聯盟總部甚至考慮中止她的騎士資格!警方居然以VIP待遇招待罪犯,這消息傳出去,警方不就威信掃地了!」

絕不能發生這種事!

日崎氣憤地說。但是——

「即便是警察廳長官親自下令,很遺憾,恕下屬無法從命。」

署長拒絕聽令。

「您的命令等於是叫我們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扳機自戕。」

「胡說什麼!?」

「長官恐怕大大誤解了。我們怎麼敢逮捕她?我們京都府警察本來就沒有足夠實力逮捕、拘留她。我們並沒有逮捕她,而是儘可能地招待,為她準備舒適自在的環境,請她駐留在此地。這是我們能盡的最大努力了。」

「說、說什麼窩囊話……!日本多得是比那臭小鬼強的〈魔法騎士〉!〈審判天雷〉海江田、〈劍狼〉木場善一都在啊!」

「您說的是。他們或許有辦法逮住她……但是他們得花幾十分鐘才有辦法抵達現場。這女孩隨時都能在他們抵達之前,徹底毀滅警察醫院附近區域。不……她甚至花不到十分鐘就能辦到。她實際上根本不用那麼久的時間。」

「這話是什麼意思?」

日崎反問。署長聞言,答道:

「我們對外宣稱警察和騎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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