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由槍尾一擊造成無法挽回的情勢,比賽開始一面倒了。黑鐵選手的行動明顯越來越遲鈍!他漸漸躲不過諸星選手的刺擊了!戰圈上,黑鐵選手所到之處皆是開滿血花,狀況凄慘至極!裁判搞不好會強制終止比賽也說不定!?』
戰鬥中的灣岸巨蛋外。
平時小貓都不見一隻的鬼城,現在卻塞滿無法進場的觀眾,各自拿著自己的隨身裝置觀看七星劍武祭的轉播。
其中一人忽然低聲說道:
「這一場差不多勝負已定了吧……」
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落第騎士〉明顯處於劣勢。
周遭的人們紛紛同意他的意見。
「是啊,〈落第騎士〉一開始的動作雖然俐落,但是現在卻完全失速,感覺他光是逃跑就費盡全力似的。」
「諸星果然很強啊……」
「哈哈,那是當然的。諸星可是〈七星劍王〉啊!怎麼可能輸給F級這種貨色!」
但是,其中——
「不對,一輝一定會贏。」
只有一個人的意見,與在場所有人相反。
「咦?」
所有人都回頭看向傳來女性嗓音的地方。
但是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仔細一看——卻能看到烈焰般的紅髮飛舞在空中,那道身影最後消失在巨蛋之中。
「咦……剛才那個人…………該不會是!」
◆◇◆◇◆
同一時間,破軍學園病房——
『哎呀!刺擊終於正面刺中了黑鐵選手了!而且是刺中大腿——!』
『這下糟糕了呢。〈落第騎士〉的速度恐怕會越來越慢。裁判應該趕快宣告終止比較好吧。』
電視的畫面,正是一輝逐漸被逼入死角。
「好奇怪……」
〈雷切〉東堂刀華忽然低聲質疑著。
「是啊。為什麼黑鐵同學的動作會變得越來越糟糕呢?」
「……不,雖然我也很在意這點,不過諸星同學更奇怪。」
「咦?你的意思是?」
刀華回答彼方的回問:
「……就我數得到的已經有三次。明明諸星同學有三次機會能確實解決掉黑鐵同學,他卻遲遲沒有做出最後一擊。」
這光景實在太不自然了。
「他不會是在玩弄黑鐵同學吧?」
「諸星同學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我才覺得不可思議啊。」
刀華淡淡瞥過畫面上,看著諸星的表情,這麼想著。
他看起來好像在害怕什麼……
(諸星同學究竟看到了什麼?)
而畫面彷彿在證實刀華的疑問,出現了大動作。
四處逃跑的一輝忽然跌倒了。
◆◇◆◇◆
「啊、呃!」
『嗚哇——!黑鐵選手四處逃離諸星選手的攻擊,此時竟然踩到自己的血泊滑倒了!這對諸星選手來說是個大好機會!勝負會就此定案嗎!?』
一輝一臉「糟了」的表情,馬上想爬起身。
此舉卻是徒然。
實力高強的騎士對決當中,犯下這等失誤,幾乎是無法挽回。
勝負已定。本來應是如此,但是——
『哎呀?諸星選手竟然沒有主動進攻!是因為他不想追擊已經倒下的敵人嗎!?』
眾人似乎將他的行為當作是〈七星劍王〉應有的運動家精神。觀眾席頓時像是炸開了鍋似的。
『阿星,很好!這才是日本最強的武士!』
『可是差不多該給他個痛快了!光看就覺得很痛苦啊!』
『諸星上啊~~~~!』
諸星的啦啦隊們情緒高昂,但是相反的,諸星本人卻滿頭冷汗。
(——算上剛剛這次,已經是第五次了。)
諸星至少有五次抓到能確實擊敗一輝的機會,他卻眼睜睜地錯失了機會。
到底是為什麼——事實上,就連諸星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只是——
(這個感覺、究竟是……太奇怪了…………)
他越是進攻,越是逼進,眼前這名半死不活的騎士傳來的「壓迫感」就越發強烈。
因為這股「壓迫感」,讓諸星猶豫不決,遲遲不敢進攻。
這簡直、就像是——
只要他再向前一步,就會踩到某種比老虎更恐怖的怪物一樣。
他有這種預感——
「…………!」
但是他也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我這個膽小鬼……!快看那傢伙的眼睛!)
〈落第騎士〉黑鐵一輝即使身負神秘病症,渾身染血,雙眼中的鬥志光芒沒有絲毫減退。
他還沒有放棄。
反倒是自己——處在優勢的自己怎麼能放棄戰鬥!?
(怎麼能讓小梅見到這樣的自己!?)
不要說是身為〈七星劍王〉,就算是身為大哥都不能允許這種事。
諸星的自傲與榮耀推動了自己。
諸星深深地蹲低腰間,自比賽開始以來,他從未擺出如此姿態。於是——
「我要上了————!黑鐵————!!!!」
伴隨著高昂氣魄的一吼,諸星為了結束這場戰鬥,襲向了一輝。
◆◇◆◇◆
諸星以至今最快的速度衝刺,同時使出〈三連星〉。
必殺的軌道,瞄準了眉間、喉嚨與腹腔。
諸星毫無疑問是打算以這一招決勝負。
無法隨心所欲的身體,加上大腿的傷口。
一輝能夠肯定,自己不可能閃過這次〈三連星〉。
(…………)
苦澀的心情使他咬緊了牙根。
『明天我會毫無保留地恩將仇報。』
自己明明和諸星這麼約好了,卻做不到。
他是這麼希望自己能夠全力以赴。面對如此清高的對手,自己卻無以回報。一輝打從心底感到遺憾。
正因為如此,他在心底發誓,直到最後都不會放棄比賽。
這是自己最後能盡的禮儀。
(所以我不能在這個場面使用〈一刀修羅〉。)
身負這般神秘的異狀,使出只有一分鐘的必殺技,等同是自暴自棄。根本是自己摘去勝利的綠芽,絕對不行。
自己不能放棄取勝,要奮戰到意識中斷的最後一刻。
即使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多麼狼狽。
一輝心意已決,舉起刀尖,準備迎擊諸星。
他撐起遍體鱗傷的身軀,舉刀面對即將逼近的必敗。
就在這剎那之間,一輝的腦中浮現了一道記憶。
(話說回來…………當時也是這種感覺。)
那是在曉學園的校園中,他與愛德懷斯進行死斗的記憶。
當時的他被奪走視野,拼上性命,甚至無暇思考,所以他沒辦法順利回想起那段戰鬥的記憶。
自己凄慘的模樣和那時的自己有所連結,這段記憶在意識朦朧之間,忽然漸漸鮮明起來。
(那時候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一開始思索,忽然異常順利地找到了那段記憶。
一輝面對襲來的世界最強——
(對了,我那時候竊取了愛德懷斯的劍術,並且嘗試使用。)
愛德懷斯的劍,快得連劍身的殘像都無法捕捉。但是一輝卻勉強從她的身體動作,看穿了劍招。
一輝記得很清楚。
她的劍帶著壓倒性的速度,肉眼甚至無法捕捉。其中的秘密在於她本身沒有進行加速。
一般來說,僅僅揮動刀劍,其初速也是緩慢的。
若要讓劍尖達到最高速,仍然需要某種程度的加速。
但是愛德懷斯的所有動作之中……完全沒有進行任何加速。
從她踏出腳步,抬起腳踝的瞬間,就已經達到最高速,揮動的劍在初速的階段就已經是最高速度。
從零到一百之間,極端的停滯與發動。
但劍招本身卻非常的強大。
急遽的緩急變化,使得劍招速度看起來快上數倍。
既然不存在緩慢移動的「初速」,要使雙眼聚焦在刀劍上,是極為困難的事。
——一輝在那場戰鬥中,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