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陰咒鎖 第四百一十三章 さくら

清冷的月光,淡淡的薄霧,一個黑影悄悄的溜出了靈古洞口,鑽進了竹林里。「嘎嘎」兩聲嘶啞的烏鴉叫聲嚇了那人一跳,趕緊一低頭穿過林子朝南山村走去。

黑澤在卧龍谷中矇騙了吳楚山人和不化骨茅一噬後,感覺到已經無法繼續呆在谷中了,於是等他倆押著良子返回後,自己也遠遠的跟在了後面,埋伏在村東的山坡上。

時間不久,他發現了吳楚山人和茅一噬走出了草屋,急匆匆的奔著南山靈古洞方折返而去。

黑澤「嘿嘿」的冷笑了,兩個勁敵離開了,草房內無非只有蘭兒姑娘和那個叫耶老的千年乾屍,自己先去將良子搶出來,必要時還可以抓那個小姑娘做人質。

黑澤趁著夜幕,躡手躡腳的朝那三間草房內摸去。

「汪汪!」牆角突然竄出一條大黃狗,緊張的盯著自己,隨時準備撲上來。

「笨笨,怎麼啦?」隨著說話聲,門口出現了蘭兒的身影。

「啊!日本人……」蘭兒一眼瞥見月光下的禿著腦瓜門的黑澤,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黑澤「唰」的拔出了手槍,嘴裡輕聲說道:「小姑娘,別怕,你讓這隻小狗走開,否則我會一槍打爆牠的腦袋!」

蘭兒正在猶豫之間,身後一隻有力的手將她猛地拉到了門後,「蘭兒,不要出來!」馮生壓低著聲音說道。

黑澤驚訝的發現蘭兒姑娘的身後閃出了一個年輕小夥子,手中竟然也端著一支手槍。

「你是誰?」黑澤吃了一驚,此人並不是寒生。

「黑澤先生,你從密支那到緬甸大金塔,真的是陰魂不散啊。」馮生冷笑道。

黑澤聞言突然嘿嘿的尖笑了起來:「你是馮生!還記得小水流佳子么,對了,她的中文名字是劉佳,她至今對你還念念不忘呢……」

馮生臉一紅,那個皮膚白皙、柔情似海的尤物怎能夠忘得了呢……自從自己初識雲雨以後,不知有多少個夜晚獨自夢斷巫山,她那淡淡如煙的倩影,清新芬芳的體香,飄飄欲仙的無邊風月,令人魂牽夢縈,真的是:夢回淡煙飄風月,但願長醉不復醒……

「砰」的槍聲響了,一縷青煙自黑澤的槍口中冒出。

馮生猛然間清醒了過來,低頭望去,左胸前已然出現了一個小洞,一股熱血正在汨汨的流淌出來,驟然間,一絲疲倦襲上心頭,他感到很累,但是卻很甜蜜……

就在馮生緩緩倒下的時候,他手裡的槍也響了,一粒子彈飛出槍膛,擊中了黑澤的脖頸。

槍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傳的很遠很遠……

※※※

文公山下,朦朧的晨曦,林中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蘇醒了。

「黃老爺子竟然在這裡!」吳楚山人驚愕之極,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就是黃老爺子?」耶老歪著腦袋站在棺木旁端詳著,伸手摸了摸老爺子的臉頰,冰涼刺骨,於是把手一縮,嘴裡嘟囔著說道,「奇怪,怎麼他的身上有一層寒冷的白霜呢?」

吳楚山人聞言忙湊近細瞧,並也伸手探了下,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這是屍霜,五行屬金,只有太極陰暈才可能有此奇效,看來他只是吸收了陰暈五行當中的金磁場,若是金木水火土中和齊全,便不會出現這種現象了。」

「山人老弟,愚兄看他並未屍變,那他是怎麼跑到這裡來與毛屍互相調換了位置呢?」茅一噬疑惑不解的問道。

吳楚山人躊躇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凡活葬人,陰暈內的五行磁場只需五天時間便可與其相融合了,黃老爺子只埋下去一個晝夜,便被人掉包了,所以,他的體內只融合了金,黃老爺子身上的屍霜便是明證。」

耶老轉過身來,望著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毛屍,皺著眉頭問道:「美婦毛屍,是誰把你葬在這裡,又是誰把你掉了包呢?」

毛屍搖了搖頭,膽怯的說道:「唧唧,我不知道是怎麼到的南山村,但是我知道,十年前是我兒子把我安葬在文公山下這裡的,唧唧。」

「你兒子是誰?」吳楚山人凝神貫注的問道。

毛屍有些害怕了,遂躲在耶老的身後,小聲的說道:「我兒子叫孟祝祺。」

「啊!原來如此!」吳楚山人頓時恍然大悟道。

「孟祝祺是誰呀……」耶老茫然道。

吳楚山人面現苦笑,嘿嘿說道:「黃老爺子下葬時,當時有黃乾穗父子和他的小舅子南山鎮革委會主任孟祝祺在場,葬完後,黃乾穗要孟祝祺派人在現場看守至少五天,以便黃老爺子與太極陰暈內的五行磁場完全融合。孟家有一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孟紅兵,這個孟祝祺為了孟家今後享有太極陰暈的發力,竟然在第二天夜裡偷偷的掉了包,黃老爺子被挖出運到了文公山孟家墓地,而將自己的母親骸骨——也就是毛屍,私下裡葬進了太極陰暈之內。」

耶老瞅瞅毛屍,至此,心中方才明白了此美婦的身世來歷。

「唉,可嘆世間之人,為己直系一脈後人謀利真可謂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啊,其實到頭來還不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黃粱虛幻而已……」吳楚山人望著晨曦之中的文公山,當年朱熹回鄉時栽植的那二十四棵巨大的杉樹,幽幽悵然不已道。

※※※

「當年『先知山人』賴布衣自贛南而來,為朱熹先祖選擇了文公山墓址,終出一代理學大師,不知那孟祝祺怎麼也會將祖墳移到了這裡,可能是想借點吉氣,殊不知這文公山風水已被朱家所用完,倒是沾上了邪氣,白骨化為毛屍,必是鳩佔鵲巢而導致了屍變……」吳楚山人緩緩說道。

不化骨茅一噬點點頭:「山人老弟所言極是,看這墓穴地勢,可以肯定這裡曾經是野兔的老巢,棺材葬下後,必生詭異之事,眼下這具毛屍如何處理,不如將其剿滅了吧。」

「不行!你們怎忍心傷害一個無辜的良家婦女呢?」耶老挺身而出。

吳楚山人轉身問毛屍道:「孟老太太,你兒子孟祝祺和孫子孟紅兵都已經死了,你如今做何打算呢?」

毛屍怔怔的望著吳楚山人,急道:「你說什麼!唧唧,我兒子和孫子都死了……」

「不錯,去年的事。」吳楚山人回答道。

「唧唧……嗚嗚……」毛屍聽罷遂傷心的抽泣起來。

「毛屍,別難過了,有我耶老在,還是可以照顧你的。」耶老不住的安慰她道。

「子孫都沒有了,世上到處都是壞人,唧唧……我還是回到棺材裡去吧。」毛屍倒退著跳到墓穴里,爬進了棺材中,挨著黃老爺子躺下了。

耶老趕緊上前勸解道:「毛屍,毛屍,棺材裡的這個老頭長的很醜,你真的不在意么?」

「唧唧,比你可是要富態點,況且我們還是親家,唧唧……」毛屍側身安撫了下黃老爺子的屍身,對墓坑上面說道,「填土吧,唧唧。」

耶老垂頭喪氣的蹲在了地上,身體內傳來了老翠花很是開心的嘲笑聲。

吳楚山人見天色漸光,時候不早了,遂蓋上棺材蓋,抄起鐵鋤填起土來。隨著黃土的撒下,棺材內「唧唧唧」的響個不停,須臾,墓穴已經填滿,並堆起了墳包,蟋蟀的鳴叫聲也終於停止了。

耶老默默地流下了幾滴老淚。

當吳楚山人一行快到南山村東草屋時,便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對了,「蘭兒……」吳楚山人高聲叫著,率先衝進了院子里。

地上躺著黑澤,手槍扔在了身旁,頸部血肉模糊,山人驚愕的伸出手指一探,發現其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救我……」黑澤嗓子眼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蘭兒……」山人抬頭望向了屋內,面現驚恐之色。

「爹爹!」門內傳來蘭兒的嗚咽抽泣聲。

茅屋門內,馮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左前胸一個彈孔,血漬已經凝結成黑色,山人急忙探探鼻息,感覺到還微微有點氣息。

「他死了?」蘭兒抽泣著說道。

吳楚山人沒有回答,立即「啪啪啪」連點馮生胸前神藏、靈虛、庫房和期門諸穴,護住其心脈,然後將他抱起放在東屋自己的床上,「蘭兒,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輕聲撫摸著女兒的肩頭問道。

蘭兒嗚咽著將事情原委述說了一遍。

※※※

耶老拉著蘭兒走到了一旁,眼圈紅紅的,嗚咽著告訴她說道:「毛屍死了……」說罷,又落下兩滴淚來。

蘭兒止住了哭泣,揉了揉眼睛,問道:「毛屍找到啦?」

「她竟然願意陪著那個又枯又瘦的黃老爺子埋在土裡,唉……」耶老無限惋惜的嘆息道。

吳楚山人走到西屋裡,打開衣櫥門,解開了良子的穴道,將她拽了出來,帶到院子里指著躺在地上的黑澤說道:「你,把他帶回日本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良子聽明白了山人的意思,彎下身去看了看重傷的黑澤。

「救我……」黑澤依舊是夢囈般的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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