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的某一天。這是名為班內投票的考試正式決定下來不久前發生的事。
在這個時期,高度育成高等學校的教師們因工作而持續過著忙碌的時間。
他們在為學生們的升級、退學以及畢業而做準備。
再加上,還要準備面向所有年級的、最後的特別考試。
在因各種各樣的因素而彼此牽連的這個時期。
任何一位老師都沒有閑暇,每天都被工作步步緊逼著。今年負責1年級學生的老師們的心情卻比其他年級的老師更加複雜。
「以上就是1年級學生最後的特別考試內容,以及有關引入最新制度的通知事項。」
某個男人,在全體教師面前講完了關於本年度最後的特別考試的說明。
對於2年級學生和3年級學生,他的說明與慣例相比沒有改變。但是,只有對於1年級學生的部分有所不同。
「如果哪位老師對此抱有疑問的話,請提出。」
在緊張的氣氛中,他環視著側耳傾聽的老師們。
寂靜無聲的時間持續了數秒。
「我可以稍微提幾個問題嗎,月城理事長代理。」
在被一片寂靜所籠罩職員室里。
負責1年級A班的真島舉起了手,打破了這份寂靜。
負責同一年級的茶柱、星之宮一同向真島看去。
被稱為月城理事長代理的男人,早已注意到負責1年級學生的老師們抱有許多疑問。倒不如說,他認為如果對方不抱有疑問的話就太不像話了。
這關係到對他們作為一個人的評價。
他們是否單單作為一個社會成員、作為一個大人、只是一個僅僅為了拿到工資而工作的老師。
「是什麼呢?1年級A班的班主任,真島老師。」
預見到會有人提出質疑的月城朝向了他,面帶溫和的微笑。
「在2年級學生和3年級學生的特別考試和往年基準一樣的情況下,1年級學生進行的考試基準大幅超過了往年平均。比如班內投票……這場考試中包含了很大的退學風險吧。」
作為負責一年級學生的老師、為了擁有著未來的孩子們而考慮,真島不畏理事長代理這個頭銜,向月城提出抗議。
「請原諒我的無禮,但月城理事長代理您剛來這所學校就任還沒多久。雖然我想這是您參考了以往的經驗做出的判斷,但是因為1年級尚未出現退學者、就採取強制措施使其產生,我認為這有些欠妥了。」
月城受到了來自真島的提問……或者說抗議,他有些高興似地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包含很大的退學風險,嗎。學生們擔心退學,這種狀況在至今為止的特別考試中不也一樣么?這所學校的規定是,只要考一次不及格就會被退學吧?一般的高中可沒這麼嚴格的制度哦。」
「我指的是不合理的地方。的確,沒考到一定成績學生就會被退學。我並不是想說這種規定對學生來說難度很低。實際上,往年有很多人退學也是事實。」
在這所學校里,每年會在基準範圍之內舉行各種各樣的特別考試。
在那些考試中,今年的1年級學生眼看就要無人退學便過關了。雖然不清楚這是否是由於他們與其他年級的實力差異,但應該是有不少原因的。
然後,真島認為將這方面活用並在下一年之後將其延續下去,這點十分重要。
但是月城的想法與其相左。
「既然以往出現了許多退學者,那這不是一回事嗎?」
「不是的。很明顯,這與至今為止的方針相比有所不同。我難以贊同您設計出強制出現退學者的考試結構這件事。」
在其他老師都在沉默不語的時候,只有真島頑強地對此緊咬不放。
「而且,您在這次學年末舉行的最後的特別考試中,貿然決定引入新系統。這也是至今為止從未有過的事,其中的理由您也一概沒有說明。」
真島的抵抗只是徒勞——老師們從一開始就明白這點。
他們不可能顛覆這項決定。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
「看來真島老師的思維稍微有些僵化呢。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至今為止的做法並不正確、至今為止的一切才是錯誤的這種可能性嗎?」
在職員室里,月城和真島重複著互相回擊。但是,真島的劣勢洞若觀火。月城這樣的人,並不是一介教師可以對其說三道四的對手。
「年輕孩子的吸收能力之高超出大人們的想像。考慮到這點,我擱置了2年級和3年級學生,將新的考試限定為僅對1年級學生實行。畢竟他們這些1年級學生,還尚未被這所學校染上顏色。這項新的嘗試如果能夠成功,對下一屆1年級學生的試驗也會變得很容易進行了。」
「今年的1年級學生無人退學走到了這一步,您要以這種形式令其終結嗎。」
「眼前的記錄這種東西毫無意義。我們要有志於未來哦,有志於未來。」
月城的反擊和演說仍在繼續。
「這所學校受到了政府很大的期待,是為了進行一些實驗性質的嘗試而新設的學校,其歷史尚淺。正因如此,我認為才更應該去做各種各樣的嘗試。」
「有志於未來是很重要。但是,這也可以認為你把現在的1年級學生當做了實驗品。作為負責他們班級的老師,這是我難以容忍的事情。」
真島不斷迎面挑戰月城,想方設法地嘗試去修正特別考試的方針。
然而,他已經不可能動搖班內投票的實行這一既定事項了吧。
「……真島老師,請到此為止。」
正是因為明白這點,茶柱在某種程度上話已經說的差不多的時候開口制止了他。
真島也一度忍住了即將傾吐而出的話語。
但是,再一次開口催促他說下去的不是別人,正是月城。
「沒關係的。有話想說的話,希望您能一句一句說來聽聽。實際上,老師您感到擔心的心情我也很明白。是這樣吧?真島老師。」
「那麼您也是有可能重新考慮一下這件事的吧?」
真島詢問月城是否能夠重新考慮特別考試。
雖然看起來像是向他垂下了一根救命稻草,然而並非如此。
與坂柳理事長不同,月城理事長代理對當事人的意見一概不打算聽取。
「重新考慮,嗎。這很困難呢。雖然是代理,但我也有作為理事的立場。在這所學校里理事的立場,也就是擔負著決定指導方針並對學校做出指導的職責,但理事也仍是一個傀儡。畢竟我只不過是被處在更上面的——政府擁立的法人僱傭來的罷了。」
此言一出,真島的抵抗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當事人的意見是次要的,重要的只有高度育成高等學校的未來。
「最終,因為嚴厲的規則而接連出現退學者也沒關係呢。」
「不合適的人應當被排除。這是社會的結構——不,這是自然界的法則哦。而且,我這邊不是已經做出了認可『保護點數』的引入這項讓步嗎。只有這點還請您認可。」
緊張的氛圍,開始慢慢緩和下來。
進展緩慢的晨會也臨近尾聲。
「最重要的是,作為現任理事長的坂柳先生正因不正當行為的嫌疑而在禁閉中。如果這是事實的話,我不可能原封不動地全盤繼承那樣的人所構築的教育方針吧。當然,我打心底里希望他能儘早消除嫌疑、回到他原本的崗位上來。」
響起啪的一聲,月城拍了一下手,環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老師。
「時間也差不多了,這件事就暫且到此為止吧。哎呀,對了。我正在摸索下一學年本校是否也能舉辦文化祭。我想我還會向老師們徵求意見,因此屆時還請多多指教。」
「文化祭?在原則上,本校對於向一般外界開放應該是採取保留態度的吧?」
這時,負責2年級和3年級的老師們首次提出了意見。
「這種守舊的地方也是有問題的。為了成為更加被國家所認可的學校,我認為根據需要,無論多少次都一定要去改變規則。當然,邀請的人有必要進行嚴格挑選,所以這點也無需擔心。並非針對普通人開放,終究只會在政界這種,熟知這所學校的人中進行嚴格挑選。這樣做的話,也就不會向外界泄露多餘的情報了。總之,我想積極地對這件事進行研討。」
以上。月城理事長代理就此結束了講話,老師們的戰鬥也就結束了。
他們什麼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