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3月2日,周二。
早晨的班會打鈴後沒多久,茶柱走進了教室。
這是每天一成不變的光景。
班裡的同學們正處於一種渙散的氣氛中。
昨天,學年末的考試成績發表平安無事地結束。對一年級來說,距離最後的特別考試開始的3月8日還剩下幾天時間。
畢竟沒有任何必須保有緊張感的要素,大家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站在講台上的茶柱表情比以往更加嚴峻。
她身上散發出的緊張氛圍,開始向學生中擴散。
「那個,請問發生了什麼嗎?」
平時一直把班級穩定放在第一位來考慮的平田率先向茶柱提問。
茶柱保持沉默,並沒有立刻回答他
那樣子,就像是感到討厭開口說話一樣。
至今為止,無論是多麼嚴峻的事她都會不留情面地一一說明。因此,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學生們便明白她的樣子十分反常。
「有件事,必須要傳達給你們。」
她用沉悶的語氣開口說道。
雖然神情一如既往地嚴肅,但她卻給人一種拚命把聲音從喉嚨深處拽出來的感覺。
「關於一年級最後的特別考試,就如昨天我告訴你們的那樣,從3月8日開始。完成這個特別考試,就可以視為完成了向二年級的晉級,通常的話就是這樣。」
茶柱轉過身去,拿起粉筆伸向了黑板。
「不過,今年的情況和到去年為止稍稍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是嗎?」
感覺到了不尋常的險惡感,平田反問道。
「學年末的考試結束後,本年級仍沒有出現任何一名退學者。進行到這個階段卻沒有一人退學,這在本校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事。」
「這也就是說,我們很優秀對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忘乎所以,池插嘴道。
如果是平常的茶柱,大概會叮囑他別得意忘形吧。
「是啊,這方面學校也認同了。一般來說,這是十分可喜的事。我們作為校方,也希望能夠畢業的學生越多越好。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得不說,關於『和預計的不同』這一點上產生了一些問題。」
真是奇怪的說法。平田和隔壁的堀北也對此感到了違和。
「彷彿在說因為至今為止沒人退學而感到很為難呢。」
「沒那回事。但是,超出我預料的事態也時有發生。」
明明是在說值得高興的事,茶柱的話為何如此沉重。
為了消除這種氛圍,堀北繼續提問。
「您是有什麼話想說吧。是想說我們有什麼問題嗎?」
但不管堀北說什麼,茶柱在這之後要說的內容也不會改變吧。
她並非是自由的。
作為校方的人,她的職責也就只有傳達指示罷了。
「學校這邊考慮到你們一年級學生中沒有出現退學者——」
茶柱停頓了一下。
隨後,她將咽進喉嚨深處的話,又拚命擠了出來。
「作為應對這種情況的『特例措施』,從今天起立刻開始舉行追加的特別考試。」
她開始黑板上寫下今天的日期,也就是3月2日周二,以及追加特別考試這幾個字。
「誒誒?!這什麼鬼啊!追加特別考試啥的也太糟糕了吧!話說,就因為沒有出現退學者所以追加特別考試,這不是像小屁孩兒一樣么!」
對著大吵大叫的池,茶柱用視線將這一切都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學生不可能有拒絕的權利。
不,或許她是不得這樣做。今天的茶柱看起來沒以往那樣從容。
看來並非是為了嚇唬我們,這很可能真的是學校突然做出的決定。
「總覺得和至今為止的狀況有些不同呢。」
現在反駁也無濟於事,明白了這一點的堀北小聲嘀咕了一句。
「只有通過了這次特別考試的學生,才有資格參加3月8日的特別考試。」
淡淡地說明後,茶柱停頓了一下。
「總覺得沒法接受啊!居然只在我們這屆追加特別考試!」
「你們會感到不滿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被實施了預定之外的特別考試。雖然與過去相比只多了一次,但也無法避免會成為學生們的負擔。由於這個事實,我和其他老師們也都對此十分重視。」
老師們也十分重視,是嗎。
那也就是說,可以認為雖然教師們對追加考試考試十分重視,但校方卻沒這麼想。
確實,在這個時候追加多餘的特別考試只能給學生帶來痛苦。
假如是對學力有要求的筆試,學生們就要努力進行新一輪學習。就算是體力方面的考試,也一樣有必要研究對策。
無論是針對哪方面的考試,對學生們都太過強求了。
話雖如此,就算學生們嘴上不滿,特別考試也不會就這樣取消。
隨後,茶柱繼續說明。
「特別考試的內容非常簡單,退學率按班級分開算不到3%,算不上高。」
退學率不到3%。
這麼聽起來,確實感覺很低。
但恐怕這次追加考試,和以往的筆試等情況應該會有所不同。
沒有必要先提出退學率。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次考試有過這種情況。
注意到這點的學生們,進一步對這話產生了懷疑。
我姑且看了一眼隔壁,正好她也看向了我。
偶然間,我們視線相交。
「怎麼了綾小路君?」
「不。沒什麼。」
「你沒什麼事情就一直看著我的話,倒只會讓我感覺有點噁心哦?」
「……也是。」
我別開視線,一度向窗外看去。
這是在狹小的教室里。無論把視線往哪兒放,對話的內容也全都能聽到。
「到底是怎樣的考試,又考察我們什麼能力呢?」
「看來你們對這點感到不安,不過沒必要擔心。追加的特別考試和智力、體力沒有任何關係,屆時只需要完成任何人都能輕易做到的考試即可。就比如,把自己的名字寫在考試用紙上。如果最終結果是退學的可能性只有3%的話,可以說很低了吧?」
她終究不願意提及問題的本質,也就是考試的內容。
「……和難易度沒有關係。在我們看來,那3%才是可怕的部分。」
「確實如你所說,平田。我並非不能理解你畏懼這3%的心情。但是否能將其降低到3%以下,還得看到正式考試為止給你們準備的這段時間。考試的結果會根據你們的行動發生改變,這點你們應該已經想像到了吧。」
「究竟是怎麼得出不滿3%這個數字的呢。聽您的意思,應該也不是單純抽籤這種考試吧?」
這是班裡有一個人退學也並不奇怪的概率。
雖然茶柱輕描淡寫地說了3%這個數字,不過學生這邊的負擔比想像中更重。
正是最先注意到這點的平田,才會咬著這一點不放。
「請告訴我們,到底是怎樣的特別考試呢?」
「特別考試的名稱是——『班內投票』。」
「班內、投票……是嗎?」
特別考試的名稱被寫在了黑板上。
「接下來說明特別考試的規則。從今天開始的4天里,你們要對班級同學做出評價,然後選出你們認為應當讚賞和批評的學生各三名,在周六的考試當天進行投票。考試的內容就是這些。」
學生之間互相評價嗎。
簡單考慮一下的話,像平田和櫛田這樣的學生會收集到大量的票數,從而排在靠前位置吧。
相反,被認為是給班裡添麻煩或者拖後腿的學生則會聚集起批評票,落到下位。
連本是休息日的周六都用來舉行考試,其緊迫性可見一斑。
不過,從茶柱的發言來看,處在上位和下位的學生則會——
「只、只有這些?考試內容就只有這些嗎?」
「沒錯,只有這些。我說過的吧?這是很簡單的考試。」
「用這種形式,如何判定考試的合格與否以及結果的優劣呢?」
「這點我現在開始說明。」
茶柱緊緊攥住粉筆,再次往黑板上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