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2月11日星期五開始說起,那天,寫有一之瀨是罪犯的紙條被投放。
正值一之瀨顯露動搖、神室過來跟我接觸說出其盜竊的經歷之時。
我決定對坂柳的作戰做出對應的部署。為了實行這點,我在傍晚給某個女學生打了電話,讓她過來我的房間。
然後到了約定的時間。對方沒按門鈴,而是輕輕敲了敲門。
因為沒有鎖門,我就這樣打開門。
寒風吹了進來,同時輕微的花香沁入鼻腔。
「晚上好,綾小路君。」
因為已經到了晚上十二點,櫛田說話的聲音低了幾分。
「這麼大晚上的,不好意思啊。可以的話請進來吧。」
「可以嗎?」
「呆在玄關前很冷吧。」
「嗯。謝謝。」
深夜進入男生的房間。
而且是一對一的狀況。一般來說被對方嫌棄也不奇怪。
但櫛田毫不猶豫地就進來了。
「綾小路君,雖然有點早了,不過這個給你。」
她取出了放在上衣里的,用粉色絲帶捆綁的巧克力盒。
「這樣好嗎?」
「14日要贈送的數量太多了,如果遇上了能早點送的人,就先送掉。」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吧。沒有必要拒絕。
「於是,想和我說的是什麼事呢?在這樣的時間叫我出來,可不是普通的事吧。」
如果是一般的事,白天說就好。她當然會懷疑其中有什麼內情。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是嗎……?」
稍微有點吃驚,櫛田繼續道。
「我還以為綾小路君嫌棄我了,不會找我商量了呢。」
「並沒有嫌棄你。不如說我以為你會避開我呢。」
「啊哈哈哈,這樣啊,說的也是呢。」
既不是表面上的她,也不是另一個她。處於中間態的櫛田笑道。
「不過還有堀北同學不是嗎?她比我這樣的人可靠得多吧?」
「這件事別人辦不到,只有櫛田能做到。」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不過只是聽聽看的話還是可以的。但是,只有我能幫得上忙是指什麼呢?」
看來櫛田沒能推測到具體的內容,她一副不解的樣子歪起了腦袋。
「就是說,我希望你能將在一年級里不方便流傳出去的學生的個人情報——也就是秘密,告訴我。」
「……這是什麼意思呢?」
雖然表情上依舊是笑容,但櫛田的眼裡逐漸褪去了笑意。
「之前你說過吧,自己已經擁有了能使班級停止運作程度的情報。那就不只是指我們C班,也應該包括了其他班級才對。」
對持續扮演受歡迎者和具有良好人格者的櫛田而言,經常會有人找她商量問題。
即使沒有C班這麼多,她也應該持有不少其他班級的學生的情報。
「為什麼綾小路君想要知道這些呢?」
「你知道現在一之瀨被傳言所苦吧?」
「是呢,今天也發現了寫著很過分的話的紙條……」
「就是為了抵制傳言。」
「嗯……我不是很懂呢。這是綾小路君的想法呢,還是說——」
「跟堀北無關。」
「哦?綾小路君還挺重情義的呀,過去也曾幫助過須藤呢。」
櫛田當然知道開學不久我在須藤退學事件里做出的行動。
「但是知道其他人的個人情報,和阻止那個傳言有關係嗎?」
「有。」
「我有些不理解呢。把會傷害到很多人的傳言傳開,狀況不是會比現在更僵化嗎?還是說只要把集中在一之瀨同學的話題岔開就好了嗎?」
用多人的犧牲挽救一人。她可能猜是這樣的戰略。
這個想法有正確之處,但也不對。櫛田繼續說。
「我也和一之瀨同學關係很好要。如果能幫得到她,我也想幫的呀?確實,和其他人比,我可能聽到、了解到更多的秘密。但是也不會因此而輕易把這些秘密說出來的。畢竟所謂秘密,就是在不外傳的前提下了解到的事。」
當然是這樣。
沒有人會因想要隱瞞的秘密傳開而感到高興。
但人類也不會因此而單純到,認為不對任何人說就好。
而是會選擇跟家人、親友、戀人中的誰傾吐秘密,來分享自己的情感。
「我不會做出背叛朋友的行為。而且即使為了一之瀨同學而幫你,也會暴露放出傳言的是我哦?」
「當然,為了不出現這個情況,有必要進行篩選。」
那些只跟櫛田傾訴的過於沉重的秘密沒法使用。
但那些所有朋友都知道的沒分量的也不行。重點是,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不多的秘密。要有絕妙的平衡感。
「你認為,我會給這種背叛朋友的、莫名其妙的作戰幫忙嗎?」
「很難吧。」
如果我完全不知道櫛田的另一面,那我就沒有交涉的餘地了。
因為持續扮演天使的櫛田不會助長陷害別人的行為。
但是,正因為我知道了櫛田的另一面,所以還有餘地。
「如果能給我提供合適的情報,我會準備回報。」
「回報?」
「極力以櫛田所期望的形式。」
「也就是說,願意實現我的願望嗎?」
「直白來說就是這樣。」
「沒法保證你會遵守吧。畢竟綾小路君是堀北同學的同伴呢。」
「那你把現在的對話當作保險就好。」
「什麼意思?」
「不用我特意說明,你也知道的吧?」
我把視線落在櫛田的私服上的口袋上。
「嗯?」
她仍然佯裝不知情,那我就再深入一點。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的吧。手機,或者錄音機,或者兩者都有吧。」
她沒有理由不去利用我們的對話。
「你知道了我在錄音嗎?」
「我是覺得,如果是櫛田的話,這種程度的保險是會準備好的吧。」
「不過你確信我會這麼做對吧?」
櫛田一度想要搪塞我,這是因為她是覺得我在套話吧。
「如果把錄音里對自己不利的部分剪掉,錄音的可信度會驟減。最好能原封不動地作為資料。這樣的話必然也會錄入自己的言行。」
今天進來我房間以後,櫛田極力選擇顯得有禮的詞句。
即便出現意外情況,自己的言行也沒有過失。
「僅靠這點就確信了……真有你的。」
櫛田取出手機,向我展示正在錄音的畫面,然後在我面前中止了錄音。
「好,這下錄音結束了。唉——拘謹得要死。」
說著,櫛田完全消去了直到剛才為止發出的淑女氣息。
「就算是我也明白了。果然是綾小路君幫了堀北同學呢。」
「我承認給堀北出過點子。」
「嘛,那件事就放一放吧。反正那件事以後隨時能打聽。」
說著,櫛田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然後呢,怎樣用他人的個人情報阻止一之瀨的傳言啊?」
這裡是重點——櫛田切換模式,做出傾聽的姿勢。
「那就是——將決定旁觀的校方卷進來。」
「將校方,卷進來……?」
「現在,一之瀨對傳言保持沉默,沒有確立任何對策應對。所以理所當然的,校方什麼也不會做。」
「就這樣下定論不好吧,學校也是有可能會為了一之瀨而行動的吧?」
「都差不多。班主任既然聽說了事情,現階段卻什麼也沒做,是因為一之瀨沒有尋求幫助。所以就要讓這個事態升級到無法放著不管的地步。這樣的話,學校必定會鄭重地阻止事態發展。」
即使與世隔離,能不讓壞事傳出去的時代也已經結束了。
如果傳出學生誹謗中傷他人、造成退學,最壞情況下甚至出現有人自殺的傳聞,該學校的地位和名譽會受到巨大打擊。
面對有可能會發展為欺凌的情況,校方絕不會撒手不管。
坂柳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