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正式考試了。現在原本是學生們享用晚餐的時間。
我──堀北鈴音與共同房間中的某個人物做了接觸。
因為若是這時間,其他學生全都在餐廳,所以要獨處很容易。
「那個呀,堀北同學。老實說,我覺得堀北同學看不見現狀。」
眼前的櫛田同學對我投以認真的眼神。
話雖如此,這裡是狹窄的林間學校之中,也不知何處會有別的耳目。我不能忘記眼前的只是表面上的櫛田桔梗同學。
「看不見現狀,這是什麼意思呢?」
「以監視我為目的……或為了讓我認同你是夥伴,所以你才會強行把我拉進同組。對吧?」
櫛田同學假想著隨時都會有人過來,而以近似平時態度的形式應對我。但她的講話方式很強硬。因為她確定這不是可以做出用手機錄音等等的小動作的狀況吧。對我來說,那也是我該歡迎的事。如果她一直隱藏本性就遲遲不會有進展了呢。
「嗯。我不否認有些部分上確實有那種目的。」
我認為自己有稍微強調「有些部分」這一塊,但櫛田同學完全沒放在心上。
「你好像是憑著私人情感在行動,但我在想那就戰略來說不知如何呢。我和堀北同學的感情的確不好。但如果要將小組成績……不,若是為了班上好的話,就應該抽離個人情感吧?」
櫛田說完就嘆著氣,雙手抱胸,提出自己的正論。
「該優先的事情都變得只有我,輸贏都變成了次要。不是嗎?」
「是啊,那點我不否認呢。」
「你承認了呀。」
事實上我沒有理由否認。自從決定要舉行Paper Shuffle之後,我就只想著櫛田同學的事情在行動。寒假約她出去喝茶也是如此。我正在做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根本不會做的事。
「你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真希望你差不多可以了解到那點了呢。」
「很遺憾,這是難以達成的商量。」
只要沒解決和櫛田同學之間的問題,我就無法向前邁進。
「雖然這話不該由我來說,但你已經忘了你讓我在你硬拉出來的學生會長面前發過誓了嗎?就先不說我滿腹的怒火,但我答應過不會對堀北同學做出妨礙的行為。我以為你至少會理解我不會做出不謹慎的行為。還是說,你是覺得我隨時都會打破那項約定?」
對於那項疑問,我沒辦法做出回答。
櫛田同學也很清楚我的想法吧。
半信半疑才是正確答案。雖然櫛田同學很不情願,但我也期待她擁有會守約的特質,但同時也覺得她可能在背後為了讓我退學而行動──我心裡摻雜著這兩種情感。
如果我不懷疑櫛田同學,也不必像這樣一天到晚纏著她。
而且哥哥雖然不會說出去,一旦他畢業了,誓言也將等同於不存在。如果我要採取動作,就只有哥哥畢業不在學校之前的這段期間。時間所剩無幾。
「我想被你信任。」
我決定投出直球決勝負。
「你還真坦率呀。」
櫛田同學正面接下那些話,同時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但那笑容不是肯定性的笑容。我不能弄錯那點。
「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的過去告訴別人。我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呢?」
「很遺憾,我不可能會相信吧。」
櫛田很乾脆地這麼斷言。
「我告訴別人不會有好處。」
「可能確實沒有呢。要是我知道你和別人說了,我不只不會饒過你,說不定也會考慮像國中時那樣讓班級瓦解。以A班為目標的堀北同學,當然不會做出那種只有壞處的事情。會那樣想是很自然的。」
感覺我的想法也直接傳達給櫛田同學。
但是,就算這樣她大概也有無法屈服的理由吧。
「可是呀,要我說的話,我覺得現在的環境很拘束。」
「拘束……?」
「好比說呀,你的脖子被別人抵著一把刀,對方說不會傷害你、拜託你合作,這樣你還能服從別人嗎?想傷害也無法傷害的狀況,以及想傷害就能傷害的狀況,這兩者身處的立場是不一樣的。你懂吧?」
櫛田同學誰也不信任。她並非以好處或壞處在判斷,她是看不順眼自己以外的人擁有可能會讓他人變得有利的消息。
所以她才會打算排除我。
棘手的是,我的手沒辦法放開那把刀。
「不過,都怪這樣,你這不是在自掘墳墓嗎?事實上,知道你的事情的人也正在一點一點地增加。」
「是呀。我承認狀況變得很艱苦。」
「你很聰明。學力或運動神經都在常人以上,溝通能力的優秀程度也是學年第一……不,視情況或許可說是全校第一。像這樣和你說話,也讓我很佩服你腦筋的靈活度。如果可以作為同學受到你協助,你就會成為班上的一大助力。你自己應該也會更加受到周圍感謝才對。」
「你不知道那種一副了解的語氣才最讓我焦躁嗎?你就是因為知道我真正的人格,才會來提出那種提議。我就是在說我很不爽這點。若是毫不知情的人就絕對不會用那種方式講話。」
「那是……」
她絕對無法接受知道自己過去的人物。這種意思強烈地傳達了過來。
「你比我聰明,所以就算不是這所學校也沒關係吧。再說,就我所見,堀北同學是因為想和你哥哥在同一所學校才來這裡的吧?但你哥哥快畢業了,你也沒必要硬留下來了吧?在不一樣的學校讀書,不管要升學也好、就業也罷,你只要好好做就沒問題了喲。夠了吧?」
櫛田像在說繼續廢話是浪費時間似的要結束話題。我沒辦法留住她,靜靜地嘆了氣。
「我會先暫時安分。不過,我絕對不可能信任並且幫助堀北同學。你最好記住只要我或你某一方沒有從這所學校消失,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會是兩條平行線。」
「……我知道了。今天就先到這邊。」
「不只是今天,請你把這當作是最後一次。」
櫛田同學留下這句話,就邁步走向走廊。
「我真無力。」
值得依賴的夥伴真少。
這種時候感覺最可靠的會是綾小路同學,但我和他產生了距離。
我強行讓他在櫛田同學面前講出學生會的事,應該就是起因吧。
不過,我也有無法退讓的事情。
我和她的爭執,只有藉由反覆接觸才能夠消除。
就算變得無法從他那邊獲得協助,我也會選擇櫛田同學。
不,是我不得不這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