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王城?」
「是的。」
場景轉換至埃斯特拉學園的學生會室。
希斯直挺挺地跪坐在地板上。
在調整眼鏡的位置之餘,不忘以冰冷眼神俯視希斯的人物,正是副會長卡塔莉娜。
夕陽西下的此刻,已不見其他學生。露蒂洛等人也紛紛回到自己的寢室,或是外出辦事。
唯獨希斯被留了下來,落得這副處境。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劍刻》事件過後,希斯等人還來不及調查傳說,就被逐出王城。
理由是冒犯了希涅堤,也就是說原因出在希斯身上。
將事情的原委解釋一遍之後,卡塔莉娜果然如預期中地怒氣勃發。
冰冷的嘆息更是令希斯的身體微微顫抖。
「希斯·貝爾格拉諾……我還以為你是個做事更穩當的男人。」
「對不起……」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見到希斯平伏在地,卡塔莉娜竟然露出溫和的微笑。
「呃……?」
「艾弗納兒大人受到莫大羞辱。如果當時我在現場,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
卡塔莉娜對露蒂洛可說是忠心耿耿。
一旦有人當著卡塔莉娜的面前侮辱露蒂洛,她一定會立刻挺身而戰,即使對方是皇禍也一樣。
「所以我才會感到有些遺憾。」
「那、那可不行!如果連卡塔莉娜學姊都失去理智,對整個學園絕對沒有好處!」
不過就是聽到事後轉述罷了,用不著氣成這樣吧。
然而卡塔莉娜的雙眉卻微微一皺,似乎感到有些寂寞。
「我並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當時在場的若是我,恐怕只會平添艾弗納兒大人所受到的羞辱吧。」
卡塔莉娜的實力在學園的學生當中可說是異常突出,如果是一對一決鬥,應該連席露維都望塵莫及。
但跟希斯和露蒂洛比較起來,還是略遜一籌。
當時露蒂洛之所以能讓事情圓滿落幕,是由於希斯的氣勢與武藝足以跟希涅堤互相抗衡。
露蒂洛只是在雙方面都有可能出現傷亡的決鬥之中扮演『仲裁』的角色,化解兩人之間的衝突。
如果希斯屈居劣勢,露蒂洛勢必將被迫庇護希斯,到時候難保不會受到更嚴重的侮辱。
卡塔莉娜伸出手指朝著希斯的前額輕輕一彈,生氣的表情中流露出些許的愛憐。
「你太自以為是了。」
被斥責了。
「不過,做得好。」
那是成熟女性特有的微笑,跟艾絲堤爾和露蒂洛的笑容完全不同。
希斯不禁望著卡塔莉娜發愣。接著,卡塔莉娜坐到辦公桌的椅子上,並示意希斯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
「今天的事我已經獲得充分了解,艾弗納兒大人在討伐的過程中有無其他異狀?」
「關於這件事——」
巨大刻魔現身於東方的國境,希斯等人於三天前展開討伐行動。先前已經報告過於行動中遇見席露維的始末,這次希斯提及露蒂洛與席露維初次見面便發生衝突的事,卡塔莉娜聽了,雙眉頓時神經質地挑動。
除此之外,雖然出了點意外,討伐刻魔的行動還是依照露蒂洛的布陣順利進行。《劍刻》果然成為有心人士覬覦的目標,為了收回《劍刻》,露蒂洛決定賭上自己的手臂。
報告的過程夾雜著許多誇張的字句,彷彿在講述偉大的英雄事迹般,充分流露希斯的守衛習性(?)。
聽取報告的卡塔莉娜看起來十分樂在其中,然而一聽到露蒂洛不惜賭上自己的手臂,頓時皺起了眉頭。
「居然又讓自己暴露在風險之中……最後有取得勝利吧,希斯·貝爾格拉諾?」
「我認為是毋庸置疑的絕對勝利!」
「那是當然的吧。」
希斯挺直腰桿朗聲回應,卡塔莉娜也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彷彿絕對勝利才是她所能接受的結果。
這時希斯突然心生疑惑。
「對了,任務報告的工作讓我做沒問題嗎?」
「因為你最關注艾弗納兒大人吧?」
「是沒錯啦,但小隊的其他成員看到的大概都跟我差不多吧,讓愛莉娜報告應該會比我更為簡單明了……」
卡塔莉娜睜大雙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嗯,也是……」
語氣更是打從心底感到疑惑。
理論上任務報告是愛莉娜負責的工作,希斯根本沒有重新報告的必要。
——明明就是檢討大會,怎麼會變成任務報告呢……
她顯然是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偏離了主題。
兀自發愁之後,卡塔莉娜一本正經地開口:
「大概是我想喘口氣,稍微休息一下吧。」
「稍微喘口氣?」
「當然是指檢討大會。」
原來痛罵希斯是一種忙裡偷閒的活動……
見希斯大為沮喪,卡塔莉娜罕見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沒辦法,我實在太忙了。你好歹也是學生會的成員,偶爾陪我閑聊幾句也是應該的吧?」
說完,她又恢複冷漠的神情,重新面向辦公桌。
「辛苦你了,用不著將希涅堤卿的事放在心上。就算是貴為騎士的人物,也不得擅自進出學園。」
卡塔莉娜的裁示相當令人心安。低頭示意後,希斯從座位起身。
當他準備離開辦公室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卡塔莉娜學姊。」
「什麼事?」
「也請學姊不要太操勞了。你這陣子是不是睡眠不足?一看就知道了。」
即使隔著一層鏡片,黑眼圈依然清晰可見。
露蒂洛離開學園的這四天,副會長必須將會長的職責一肩扛下,確實需要稍微喘息。
卡塔莉娜先是睜大雙眼,旋即驚慌失措地遮住自己的臉孔。
「自以為是的傢伙,不需要你多事!」
「對、對不起。」
發現自己惹火了卡塔莉娜,希斯連忙低頭致歉。
——當著女人的面前說她有黑眼圈,被罵也是應該的。
卡塔莉娜暴露於指縫之間的面孔羞得通紅,但希斯決定假裝沒看見。
*
「……哥哥應該沒問題吧?」
放心不下被卡塔莉娜叫住的哥哥,瑪那的語氣流露出明顯的不安。
將希斯獨自留在學生會室後,露蒂洛等人在走廊上移動。她們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地,雙腳卻自然往學生餐廳的方向前進。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應該還好吧?」
打從認識希斯以來,卡塔莉娜就對他特別嚴厲。即使親眼見證了希斯的實力,卡塔莉娜依舊不改原先的態度。
——大概是認為像希斯這麼有能力的人,應該肩負起更大的責任吧。
於已有恩的學姊其實對希斯頗有好感,這點露蒂洛也十分清楚。
露蒂洛輕撫瑪那的頭頂,她也露出的確如此的神情。
「哥哥的能力絕對不只如此,為什麼在學習上總是差強人意呢?」
露蒂洛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被自己的親妹妹評為『能力不只如此』的哥哥,不知道他心裏面作何感想。
關於希斯的成績,露蒂洛還真的無從辯護。
「不過,被逐出王城實在很麻煩呢,這麼一來就無法調查傳說了。」
席露維微微嘆息,露蒂洛試著激勵她的士氣。
「這點倒是可以放心。學園的圖書館頗具規模,絲毫不比王城遜色,應該找得到一些線索才對。」
學園的圖書館是一棟獨立的大樓,藏書高達十萬冊以上。只要事先提出申請,校外人士也可以閱覽群書。
露蒂洛聳了聳肩膀。
「傳說的調查等到明天再說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席露維和瑪那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刻魔討伐告一段落之後,眾人立刻跳上馬車直赴王城,完全沒有休息的機會。大家不像露蒂落經常出入王城,早已累積了相當程度的疲勞。
小隊成員的反應令露蒂洛為之莞爾,接著她向席露維開口:
「對喔,差點忘了一件事。席露維亞,名義上你是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