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啦嘩啦的甩著傘上的水。然後,把它放到了宿舍的傘架里。
好冷。從下起來開始,就冷到讓我覺得是不是冬天來了。
玄關空無一人,米黃色的燈泡照亮了這個孤寂的空間。
穿著拖鞋走在走廊里,木板因為濕氣和寒冷嘎吱作響。
映著雨景的窗戶上染上了哈氣。一副宛如冬季的景色。
我看到了我的房間。
要不要開暖氣啊。我想著這種事打開門。接著——
看到了愛佳。
她趴在床上,正在玩遊戲。
「抱歉,我把暖氣打開了」
「噢」
我下意識的回答完之後,嚇了一跳。因為她太過平常的那麼說著,所以沒讓我馬上注意到那個太過平常很奇怪。
「………….」
關上了門,我進入了房間。走到裡面,坐在了書桌前的凳子上。
屋內響徹著暖氣運轉的聲音,和愛佳在遊戲里砍殺怪物的聲音。
我盯著一直在玩遊戲的愛佳看了起來。
「怎麼了」
「怎麼了……不是啊」
你應該也會覺得難為情的吧。明明如此,為什麼這麼突然的。
「我啊」
愛佳露出了像是剛剛起床一樣的表情。
「已經累了。太累人了」
她把額頭埋到了枕頭裡。
「麻煩」
「竟然說麻煩」
「不就是那樣嗎」
你也那麼覺得吧?她像是在這麼說似得轉了過來。
我用嘆氣回應了她。無法否定。很累人是實話。
因為事實上,自己也鬆了口氣。
看著擅自躺在床上和平時一樣的愛佳,自己有種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緩解了的感覺。
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開了暖氣的關係。
「所以啊,我已經懶得再去在意那些東西了」
哎呀。這個有話就會直說,懶洋洋的純傲大小姐果然很讓我放鬆啊。
「我說公人」
「嗯?」
「做點什麼吧。我肚子餓了」
「馬上該吃完飯了吧」
「懶得去食堂了。還下著這麼冷的雨。吶,什麼都行。快點去——」
她啪踏啪踏的甩著腳。
雖然她這麼說,但我現在可沒有去做料理的精力。
「先拿這個對付對付吧」
我從零食袋裡拿出了美味棒。
「跟以前比是不是變細了?」
「這個是禁句」
才10塊錢的東西就別那麼多抱怨了。
「小時候看到的,還要像這樣更粗一點……」
「別做這個手勢」
「啊?」
「沒什麼」
「手勢怎麼了?」
「什麼都沒!你小時候見過美味棒嗎?」
「那什麼,就是在第一次遇見你的那個派對上」
——啊啊,是嗎。
「咱們一起去便利店……」
這麼說著,愛佳突然停了下來。
「你好像還沒想起來那部分?」
「………不」
我說到。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在瞞著了吧。
「那天的事,我全都想起來了」
愛佳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真的?」
「嗯」
我在椅子上動了動身體,調整了下姿勢。
愛佳把遊戲機換到了睡眠模式。
在變得寂靜的房間里,我,把以我的角度所看到的在六年前的聖誕派對上那天的事告訴了愛佳。
我覺得派對很無聊的事。
接著找到了同樣看起來很無聊的愛佳,並問她要不要溜出去玩的事。
而實際上是第一眼就對她一見鍾情,向她搭話之後就很不可思議的直接邀請她了的事。
一起在鎮子里轉著玩的時候,已經完全喜歡上了她的事。
她是我的初戀的事。
然後,我們被大人們找到,帶了回去——並被告知愛佳被許配給了九條一的事。
那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玩笑的事。
回到了大宅之後我立馬就發起了高燒,連著睡了好幾天……病好了之後,作為一的替身期間的記憶完全消失了的事——。
毫無保留的,全告訴了她。
「…………」
愛佳的臉變得通紅。
「嘛,這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為了糊弄過去,故意的聳了聳肩。
但因為儘管如此愛佳還是扭扭捏捏的,
「因為那個時候你有種十足的大小姐的感覺很可愛啊。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被扔了枕頭。
我鬆了一口氣。
接著把枕頭扔了回去。
「但你確實冒牌的庶民啊」
愛佳變成了仰躺的姿勢。
「明明那天,我還因為第一次和一大人見面在緊張的說」
「就是這個啊,我有點搞不懂」
「什麼啊?」
「和學生會長聊天的時候,會長說她的姐姐是一的婚約者啊——」
「啊啊,那個啊」
愛佳乾脆的點了點頭,
「因為我是第二啊」
「……第二?」
「嗯。第二候補」
…………就是說,是這麼回事?
「就像是王位繼承權之類的,那樣的?」
「嘛,嗯」
啊,這傢伙看來不是很聽得懂王位繼承權的意思啊。
「據說都排到第九了」
「那第二不是蠻高的嗎」
「差不多吧。但這都是占卜決定的」
「代代侍奉那個家族的占卜師啊,開出了和後繼者(一大人)相性比較好的條件。生辰方位什麼的。然後決定第一第二。符合那些條件的家族的孩子就自動的被指名為未婚妻,就是這麼個體系」
「………」
讓我嚇的不輕。
真正擁有上流歷史的名門貴族,在現代也是這種感覺啊。果然和庶民不一樣。
「當時的我啊,只有種啊啊是嗎的感覺。畢竟姑且是那種家庭呢。周圍大人都在說好厲害。感覺也不壞。但是,在那天……我變的不想要那樣了」
那天,是指聖誕派對的那天吧。
「為什麼?」
「因為我聽說你不是一大人啊」
愛佳嚇了一跳趕緊捂住了嘴。
然後——臉變的像是草莓一樣紅。
我想起了那天最後發生的事。
被帶回去的我和愛佳,跟各自的保鏢一起進入了派對會場的一個單間里。
『請務必將這件事保密』
在那裡,我知道了愛佳是一的婚約者的事。
而愛佳,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一的事。
——那,也就是說。
「讓我很受打擊啊!」
愛佳猛的把臉埋到了枕頭裡。
「聽說你不是一大人,而且還是一介庶民,被告知再也沒法見到你之後就非常的……讓我受打擊啊!」
她就這麼低著枕頭,大叫著。像是自暴自棄似的。就好比長著驢耳朵的國王*一樣。(A:驢耳國王為希拉神話中的一個故事,有很多種版本,大體的寓意為諷刺企圖掩飾自己缺陷的人以及謊言無法長久立足)
「會發燒昏睡,失去記憶,肯定都是因為那個原因!絕對!!」
發泄了出來。
在重新變回寂靜到能聽到些微雨聲的房間里,我有種像是一大團什麼東西唰的——落了下去的感覺。
因為我知道了那個時候的愛佳在想的是什麼。
然後她的想法,和那個時候的我是完全一樣的——
對著臉還埋在枕頭裡的愛佳,我從沒有了堵塞物的心中,流暢的拋出了話語。
「……大概,我會失去記憶,也是因為和你一樣——」
唰!愛佳突然跳了起來,看向了我。
「來做些奇怪的事吧!」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