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戰果還沒有傳出去,也沒有這麼快。
只是肯定會有不少探子在應天城中,這裡的情況也隱瞞不了多久,不管如何安獅帝國在得知消息後肯定會立即進攻。
因為安獅帝國和大夏之間必定會有一方倒下,這是不死不休,兩者之間不能共存。
必須要在獅帝汩羅以及斗星閣星閣閣主百首兩人隕落的消息徹底傳開前打一場勝仗。
否則民心士氣都會受到極大的打擊。
荀子抬起頭,向白宇作揖:「陛下,臣既然為大夏之臣,自然也要為大夏分憂,那荀子就由我去與其講講道理吧。」
白宇感慨,「荀況先生果然不愧為文化人。講道理,是極,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行了個禮,荀子像是老人散步般悠閑的從應天城內離開,看似步履不徐不疾,但不過瞬間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原地。
……
荀雍今天有點方,到了他這個地步,已經是真仙大能,很少能夠有外物可以影響到他的心智和情緒。
作為藍河荀家的老祖,荀雍是一個聰明的人。
他知道這世間就是一張大網,在沒有超凡脫俗的能力前永遠無法超然物外。
所以他給藍河荀家的子弟們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可以加入其他勢力,但是只能用個人的名義,嚴禁使用荀家的名義加入其他勢力。
甚至加入兩個敵對的勢力都可以,但僅僅只代表你們個人,不代表荀家。
因為有荀雍坐鎮,所以哪怕那些勢力頗有微詞也不敢說什麼,只要荀家不公開倒向哪一邊就可以。
這也算是一種隱藏的平衡。
時至今日荀雍肯於選擇安獅帝國的原因就是他在安獅帝國身上看見了大盛的希望,雖然安獅帝國有著不少弊端,但這些弊端都是可控的,可以消除的。
異姓王很多,可以使用消藩等方法來分化劃分,但此戰只要能夠滅掉夏國,安獅帝國就會徹底一統北方以及中域北部區域,徹底一躍成為戰蒼大世界的最強帝朝。
進可窺視中原,退可據守北方。
如今就是最好的機會,荀雍此時加入就是從龍功臣。
但不知為何,荀雍莫名感覺內心煩躁不安想出去走走。
便對門外書童吩咐道:「你就不用跟來了,我出去散散心。」
安獅帝國帝城很大,繁華昌盛、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但人愈多愈讓荀雍煩躁,便也漸漸向人少的地方行去。
哪怕就是安獅帝城這麼繁華的大城市也有貧民區,人煙漸漸稀少,街道兩側行人的穿著變得寒酸、單調。
倒還不至於衣不遮體,只要不是斷手斷腳好吃懶做,想吃飽果腹到還是沒大問題的。
只是生活都拮据寒酸一些罷了。
貧民區很少有人來,就連官差也懶得來這片區域。
故此看見穿著華麗的荀雍走在街上,道路兩側不時有人悄悄投來好奇、羨慕的目光。
或許是人少了的原因,荀雍心中的煩躁感消退了不少,便也漫無目的的在這片區域閑逛起來。
轉過一個街角,前方几顆柳樹垂擺,樹後有一條小河彎曲淌過,難得見到景色,雖然也不是什麼美景但總比這些破舊的磚瓦房要好上許多。
河邊一顆柳樹邊拴著一匹馬,在不遠處石桌上坐著一個白髮老者正在獨弈棋,荀雍看了一眼就不在意,只是一個普通老人而已。
背負著雙手靜靜看著腳下緩緩流淌的小河,荀雍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耳邊突然傳來了琴音,被拴著的馬閉上眼睛,悠閑的搖頭晃腦聽著幽幽的琴音,荀雍渾身卻是一緊,因為他根本沒有發現琴音是從何處傳來的,以他的修為這怎麼可能!
轉過頭,遠處石桌上老者正在那裡安靜的下棋,荀雍眼神閃爍,莫名上前快步坐至那下棋老者的對面。「我來陪你下棋如何?」
老者抬頭微微一笑:「善。」
活了上萬年,人老成精,荀雍哪怕並沒有專門練過下棋也比一般人要強上不少。
荀雍的棋道十分犀利,彷彿一柄刀,在這片棋盤上左衝右突,殺性極重。
兩人似乎就真的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友坐在這裡下棋一般。
實則若有人走近的話一定會發現荀雍的額頭汗水如溪般汩汩流下,眼睛死死盯著棋盤,手中棋子彷彿有萬鈞重,每抬起一枚棋子都無比費力。
手指微微顫抖,汗水滴落在棋盤上濺起一朵碎花。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裡的每一枚棋子都堪比一座山峰重,只用兩根手指的力量將棋子夾起來然後再點下去,一場棋下來何止一步兩步,那是要以百步千步來算的。
「肉腐生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坐在荀雍對座的老者慢悠悠說道。「人有慾念很正常,生而有好利乃人之本性,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卻是要清楚的。」
「你是夏國派來的?」荀雍面色平靜,以他的智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平素里幾乎沒有仇敵,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什麼仇敵冒著得罪安獅帝國的風險來帝城找他麻煩,唯一有這個可能的只有夏朝。
荀雍暗自將警示發出去,想要通知其他人,同時一面和眼前此人虛與委蛇拖延時間。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荀況,你也可以叫我荀子。」老者認真說道:「本來我是準備收你為我學生的。」
荀雍聽得眼前此人也叫荀子,先是心底莫名一怒,只當此人是在消遣他,隨後瞧得此人面色如常,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不由心底有些無語,不會此人真的也叫荀子吧。
莫非此人就是如此才被夏國請來幫忙?荀雍還不知道此刻應天城發生的事,在他心中夏國頂多也就一兩個真仙,眼前此人卻是他聞所未聞的超級強者,光是坐在這裡就有一種與天地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甚至周圍的空間都彷彿徹底在其掌控之中。
「本以為你是一時糊塗才犯下錯行,現在看來,卻是你早有預謀已久,只是待價而沽而已。」荀子緩緩說道。
荀雍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天下本就為利而來往,我觀星象,這戰蒼大世界天地必有一統,我不過做出正確的選擇而已,道友,不若你也來我安獅如何?我安獅帝國才是真正的大興之主。良禽擇木而棲,道友可不要做了錯誤的選擇。」
荀子嘆了口氣,有些無趣的收起手中棋盤,長袖輕輕一揮,棋子就盡數化為灰飛。「本欲和你講道理,但突然不想講了。」
荀子好教學,從他曾著作的一篇《勸學》就可以得之,他向來還是比較喜愛教導弟子,而且也不介意弟子比自己更優秀。
當剛才這番下棋卻是從中看出了荀雍此人計較利益得失太重,而且心性深沉,若是平常還好,但此人本就為自己夏朝敵人,自然留不得他。
手掌一抬,荀雍只感覺周圍天地變化,彷彿頭頂上的天空越縮越小,噗通一聲就跳上了荀子的掌心,瞪著一對大眼睛無辜的望著四周。
看著手中呱呱直叫的青蛙,荀子輕輕一笑:「淺不足與測深,愚不足與謀知,坎井之蛙,不可與語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