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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的啼聲傳入耳中,萊爾·巴德休坦緩緩地睜開雙眼。
地點是研究室的沙發。拿開覆蓋在臉上的書本之後,即使隔著一層窗帘,早晨的陽光依然格外刺眼。
「嗯嗯……」
他抓抓鳥窩般的鐵色頭髮,揉揉惺忪的睡眼。半夢半醒的臉龐看起來格外稚嫩,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大男生。
察覺眼鏡不在臉上之後,強打起精神的萊爾隨手在四處摸索。
「嗯……眼鏡……」
才剛擴大搜索範圍,移動至自身胸口的手掌突然握住某種軟綿綿的物體。到底是什麼呢?萊爾展開進一步探索,柔軟的物體也隨著萊爾的動作不斷變化形狀。
「嗯……啊啊……」
又是小鳥嗎?今天的啼聲似乎特別不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擁有這種近乎藝術層次的彈力係數?
只見萊爾的掌心一張一縮,試圖確認物體的真面目。
「……萊爾……你真討厭……」
小鳥今天的啼聲真的很特別,甚至還說出萊爾的名字,該不會是有棲息於南方諸島的鸚鵡混了進來吧。
「……嗯嗯?」
朦朧的意識終於清醒,萊爾立刻睜開雙眼。
即使是個大近視,萊爾也能清楚地辨識出——近在咫尺的人是個擁有一頭赤銅色秀髮的絕世美少女。細緻的五官搭配秀麗的瓜子臉。眉宇之間雖然流露出冷艷的氣息,卻反而突顯出粉色朱唇的豐腴與柔嫩。
「是、是你?瑪莉——」
萊爾心中一驚,頓時僵直了身子。
掌中的柔軟物體到底是什麼,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啊嗚……嗯、嗯嗯……萊爾~」
少女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肉體在毛毯中不斷扭動,緊緊地貼在萊爾的身上。
要不是啟動全身上下的自制力,將慘叫聲封鎖在喉間,萊爾恐怕真的會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萊爾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右手自毛毯中抽了出來,以溫香尚存的掌心搗住少女幸福的睡臉。
「嗯嗯……嗯啊?啊啊啊啊?」
鼻子突然被捏住的少女立刻睜開雙眼,將蓋在身上的毛毯一腳踢飛。只見少女眨眨翡翠色的雙眼,確認眼前的人物是萊爾無誤之後,這才露出優雅的微笑——當然,鼻子還是處於被捏住的狀態。
「噢啊,唉嗯。」
「早,瑪莉亞。」
放開少女的鼻子之後,萊爾從沙發上起身。只見他將雙手交抱,皺起眉頭打量著少女的臉——應該說只敢看著她的臉孔。
「……這已經是第六十次了吧,請不要脫光衣服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
「人家哪有脫光衣服。」
赤銅秀髮的少女——瑪莉亞輕聲抗議之後,盤坐在沙發上。
瑪莉亞的身上的確穿著黑色的連身弔帶襪和絹質內衣,不過這種裝扮反而更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我的意思是請你放尊重一點!」
「怎麼能全都怪我呢?你也應該負起一點責任吧。誰叫你不把研究室的門鎖起來,看在我的眼裡,當然會以為是在暗示我呀。」
瑪莉亞聳聳肩膀,笑得十分開心。豐腴的雙峰也隨之上下搖晃。
發現自己的視線在不知不覺中逐漸下移之後,萊爾連忙將視線拉了回來。
「……考慮到你的行事作風,忘了上鎖確實是我的疏忽。」
「我就說嘛。」
「不過你好歹也是子爵家的大小姐,多少也要顧慮到自己的名聲吧?」
「算了吧,海藍子爵只是用錢買來的名號。像我們家這種暴發戶貴族一旦開始注重自己的名聲,反而更容易遭到旁人的冷嘲熱諷呢。」
瑪莉亞細長的雙眸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隨手撩起赤銅色的長髮。動作雖然粗暴了些,舉手投足之間卻也流露出獨特的氣質。
藉由<蒸機革命>獲得莫大財富的產業資本家,為了彰顯自己的社會地位,無不爭先恐後地求取爵位。身為『資本貴族』——套用比較露骨的說法,就是所謂的『暴發戶貴族』——的成員之一,海藍家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瑪莉亞·海藍倒是對這種徒具虛名的爵位嗤之以鼻,從未放在心上。
「……好吧,我換另一種說法。身為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適度的自愛也是必要的吧?」
「身為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你的表現又如何呢?一大清早睜開雙眼之後,赫然發現身邊躺著一個標緻的女人,就算口水流滿地也是很正常的吧?」
「標緻的女人……」
萊爾瞞著瑪莉亞偷偷苦笑。事實上瑪莉亞不只是標緻,而是非常標緻,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的成份。
「是沒錯啦,不過我們應該都對彼此的裸體感到厭煩了吧?還記得我脫下你的衣服丟進河裡嗎?之後一絲不掛的你拖著我跳進激流中,甚至還奪走了我的初吻……」
「唉唷,那已經是十年前的往事了。而且人工呼吸不算初吻好嗎?」
「沒錯。都已經是相識十幾年的老交情,早就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刻意別過臉去?」
「彼此之間的關係再怎麼親密,應有的禮數還是少不了。先自重而人重之,這點我可是跟某人大不相同。」
「過分,居然把人家當成隨便的女人。」
「為了證明你不隨便,先把衣服穿上如何?」
瑪莉亞聞言,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著裝。
衣物的摩擦聲頓時傳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為了剋制自己的遐想,萊爾連忙蹲在地上,尋找眼鏡的下落。
「你在做什麼?」
「找我的眼鏡。」
「眼鏡?不就在這裡嗎?」
「真的嗎?那太好——!」
萊爾回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瑪莉亞確實是乖乖地依言著裝,不過目前只穿上了馬甲而已。在馬甲的修飾之下,更是突顯出雙峰的雄偉以及乳溝的深邃。
而且萊爾的眼鏡就剛好被夾在柔軟白皙的雙峰之間。
「這副眼鏡真的很礙事,快點拿走好嗎?」
「……能不能請你拿給我?」
「那怎麼行。人家可是貴族耶,拿不動比羽毛筆更重的東西。」
「跟剛剛的說法差那麼多……」
「想要我早點穿上衣服,就儘快拿走你的眼鏡吧。」
瑪莉亞探出上半身,刻意強調豐滿的胸部。從她臉上的表情看來,顯然是想藉機反將萊爾一軍。
——哼,別以為我真的怕了你。
不服輸的萊爾深吸了口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瑪莉亞浮現戲謔之色的臉龐。
「……你從小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大小姐,想不到長大之後還是跟以前一樣。」
「好說,您過獎了。」
瑪莉亞眯起翡翠色的雙眸,笑得十分開心。
萊爾只好假裝一派輕鬆,卻又異常謹慎地伸出右手。
「……呼。」
為了冷卻火熱的身體,萊爾深深地吸了口早春的冷空氣。
取回眼鏡重新戴上之後,稚氣未脫的萊爾看起來總算比較像個抽高之後的中學生了。
萊爾就讀的王立貝根罕學院,位於伊塞休坦王國的王都貝爾古的東方近郊。誠如「沒有在貝根罕學不到的東西」的格言,該校的教育課程廣泛與充實的程度相當卓越。
行走於朝霧與蒸汽籠罩的校園之中,萊爾在鋪滿草皮的廣場上發現正在移動的人影。即使是白天,廣場上的火堆依舊燃燒著熊熊烈火。
「——早呀,海瑟。」
「嗯?早、早安,萊爾。」
回話的人是一名金髮碧眼的少年,身上穿著破舊的外出服。
海瑟·葛雷利,萊爾的同班同學,也是同一間宿舍的室友。
「打算回宿舍嗎?我也想回去吃早餐,一起走吧。」
「嗯。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是『春炎祭』的工作人員。」
行走的同時,海瑟不時轉動僵硬的肩膀。
春炎祭是伊塞休坦的重要節慶之一。為了驅離冬季的嚴寒,人們在廣場四處升起火堆,一燒就是三天三夜。
「這不是學生會的工作嗎?」
「算是臨時的打工啦。春炎祭進行期間適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