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輝煌 第158章 假面舞會

在司徒南的引薦下,市長和美華系的高官都熱情地向林徽因、梁思成這對建築界的伉儷打招呼,他們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林徽因夫婦性子安靜,不太喜歡應酬,應付完賓客後便瞄上了司徒南的藏書。他們一直聽說司徒南的藏書豐富,收藏中外大家名作不說,還有不少孤本古籍和古董珍品。

司徒南滿足了這對才子佳人的要求,向他們開放嘉道理花園的圖書館,然後直到宴會散席,也沒見這對夫妻出來,看來他們怡然自樂沉醉其中了。

喜歡熱鬧的陸小曼則是在音樂伴奏下翩躚起舞,水晶吊燈灑下金黃的光芒,大理石地板光亮可鑒,映著陸小曼美妙的身姿,身後便是歡快的爵士樂樂隊。

跳躍的步伐,曼妙的身材,華麗的旗袍,臉上的紅暈,五一不在告訴人們這是精靈在跳舞,昔日校園皇后的魅力不曾褪色,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受歡迎程度超過了上海本地的交際花——唐瑛。

只不過摟住陸小曼跳舞的王庚感覺小曼舞蹈動作熱情,但沒感受她內心的火熱,和妻子跳完一支舞后,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後來又被司徒南叫上樓上的欄杆上,眼睛一直留意著下面舞廳熱鬧的人群中的那個矚目的身影,時不時地滑過一絲絲失落。

「你是主人,不下去招呼下面的太太小姐們?」王庚問司徒南。

「站在樓上看風景,也是別有一番體會,能看到人性的華麗和虛偽。我早過了熱情四射的年紀了,說不准我心理年齡已經四五十歲了。」

司徒南道。

王庚微微搖搖頭,不太懂司徒南的話,司徒南不過三十多,此時說話語氣卻是老成。

實際他一直不太懂自己的老闆——司徒南是個怎樣的人,深不可測固然有,更多的是冷靜。越是熱鬧的時候,他越顯得冷靜孤寂。

在王庚認識的人中,司徒南無疑和他見過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具體哪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他相信司徒南,司徒南對他王庚好,對他王庚施恩,但也不怎麼熱衷拉幫結派,挾恩圖報什麼的。所以他王庚這幾年坐鎮上海,位子坐得穩,日子過得不錯,他能回報的就是努力工作,兢兢業業,這也符合他王庚的性格。

「看到那個小姑娘了沒?穿淺青色旗袍的那個!」司徒南道。

王庚低頭一看,道:「唐家的小姑娘唐瑛,來過家裡兩次,和小曼關係不錯。怎麼啦?」王庚疑惑地看了司徒南一眼。

「北陸南唐,今天算是都見著了。」

司徒南點點頭。一聽唐家,他就知道是誰了。

唐家老爺子留洋學醫,在上海頗有名氣,為人清高,不熱衷政治,但兒子唐腴廬卻是個政治新星,受宋子文青睞,被放在上海做了副市長。

市長楊永泰不善於搞經濟建設,大上海建設計畫和上海寶山新港項目更多的還是唐腴廬配合美華財團做了起來,他的能力逐漸得到美華財團和致公黨高層的認可。因此唐瑛出現在嘉道理花園也不奇怪了。

唐瑛的美貌不必說,十六七歲,正是豆蔻年華,身姿窈窕。在家裡的培養下成了上海上流社會的有名的交際花,受人歡迎也是理所當然。

就像一個剛剛學會開屏的孔雀!司徒南暗地裡評價道。當然,對於十幾歲的中學生妹子,他基本是無感的,不管在這個時代別人眼裡的唐瑛有多好。

難道司徒南對唐家小姑娘有興趣?不然怎麼會問起這個來?

王庚見司徒南的目光落在唐瑛上,心裡不由得疑問。卻聽到司徒南幽幽的聲音:「像這樣一隻學會開屏的孔雀鳥,如果被突然間關進籠子里,她會不會很難受,時刻想飛出去呢?畢竟她已經享受過受人寵愛的滋味,並且可能上癮了。」

王庚不太明白司徒南為什麼這樣問,還是點了點頭:「當然。」

「她會不會埋怨把她關進籠子的人呢?哪怕給她錦衣玉食,她也不會感恩,反而時刻想衝破牢籠,去外面尋找自由。哪怕結果未必是她所期待的,她沒經歷風雨,怎麼知道哪裡最安全可靠呢?」

司徒南又道。

樓上人看風景,樓下人看樓上也是風景。

陸小曼跳了幾隻舞,臉上微微有些汗津,在舞廳旁的座位坐下。正好唐瑛也過來坐下,她拉著陸小曼手小聲道:「小曼姐,你注意沒?王先生和樓上一位先生一直在看你呢?」說完悄悄往司徒南王庚方向指了指。其實她心裡還有一句,王先生和樓上的那位先生不僅看陸小曼,也看自己呢,只是不太好意思說出來。

陸小曼抬頭一看,正好看見司徒南和王庚說些什麼,然後王庚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麼,身子被定住了,接著司徒南就走開了。

「怎麼?你對司徒先生感興趣?那位先生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陸小曼轉過頭來調笑唐瑛道。

「哪有?」唐瑛分辨道,眼睛不由得又朝樓上看去,司徒南已經走開了,她有些失落,那位先生斯文俊朗,彈那個什麼吉他琴的時候很瀟洒迷人,總之比上海灘的那些只會吹牛吃喝嫖賭的少爺好多了。

司徒南來到一間會客室,正好看見德國人漢斯在糾纏張孝若,大生集團是亞洲最大的紡織集團,每年消耗數萬噸各種各樣的染料,巴斯夫公司想打進亞洲印染市場自然要糾纏張孝若了。

可惜,漢斯的熱情被張孝若婉拒,相反張孝若向漢斯推銷大生製造的新一代自動紡織機,巴斯夫雖然在亞洲市場遭到美華化學狙擊,但在歐洲、南美等地,和當地的紡織企業關係不錯,如果得到德國人的支持,大生織機將會從亞洲走到全世界。

漢斯隨口應了下來,心裡卻不以為然。

看見司徒南進來,漢斯向司徒南抱怨道:「或許放棄合資公司股份是個錯誤,更是個痛苦。如果大生公司不積極響應巴斯夫,巴斯夫想和其他華資紡織企業合作就困難重重了。」

「你在抱怨美華不正當競爭嗎?」司徒南開玩笑道,「或許你可以去問問申新紡織廠,他們是第二大華資紡織廠。」

「是嗎?」漢斯點點頭。心裡記下了這句話。

心裡卻明白,早年還好,華資工業沒什麼競爭力,不過現在民國經濟對外更加開放,但更多的市場份額都被美華財團壟斷。德資企業本來在國際上就弱勢。像在華和美華財團競爭,實在是越來越難了。

從美華財團收回合資公司的股份來看,中國人不願意和外人分享國內的市場。當然,這國內主要指南方共同關稅區,至於北方市場,日英華資本競爭激烈,漢斯不認為巴斯夫能插進去。

漢斯聊了兩句便走開了。

張孝若對著漢斯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德國人異想天開,你覺得榮家會不會和他合作,進口德國染料呢?」

「你自己不就有了答案嗎?」司徒南反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

「也是。榮家若是吃裡爬外,休想從美華系銀行得到貸款。從大生織機得到紡織機,從鄧肯商行得到進口棉花,從南星輪船公司得到貨輪,從鐵路公司得到貨列,從美華電力公司得到電!」

張孝若隨口就能列出在商業上打擊敵人的手段,自信滿滿地說道。

說白了,上海榮家雖大,在紡織業、麵粉業頗有影響力,但畢竟不是美華在經濟領域有決定性的影響力。張孝若也是那麼一說,真要出手打壓民族資本企業。他也是顧慮重重,像銀行、鐵路等幾家企業,他們獨立運作,未必就輕易肯出手。

除非——司徒南開口。

司徒南問起大生集團的情況。張孝若告訴司徒南大生集團的紡織業務已經擴散到印度,印度一些企業居然從大生公司進口紡紗。

「不會吧?英國紡織廠還不跳出來反對?」司徒南驚訝問道。

「大生下面的工廠都採用我們研發的新型自動織機,效率提高了四五倍,加上本地人工便宜,紗錠出口到印度算上運費關稅,比印度本地紗錠還便宜不少。」

說到這裡。張孝若笑了笑,有些得意,「說來可笑,從我們進口紗錠的是怡和洋行,他們近年來沒少把中國的商品販賣到英國的地盤去。太古後來也加入了,你知道的太古在航運上比較強,看太古那麼積極,我不得不把一些貨運訂單交給太古,為此南星輪船公司那邊沒少抱怨我呢。」

「做得好!紡織業可是英國人起家的法寶,大生能去抄英國人的老家真解氣。」司徒南豎起大拇指贊道。

「我現在頭疼要不要向印度那邊出口織機呢?塔塔家族提出向我們購買自動織機,一出手就是500台,他們野心不小,我怕給了他們先進機器,反而對我們競爭不利。但是又想賺機器的錢呢。」

張孝若猶豫道。

想從大生織機購買紡織設備的不僅有外國人,也有民國的諸侯,比如正在東北搞實業的張作霖。他不僅從日本進口機器設備,也從南方進口各種各樣的機器設備,兵工廠、火藥廠,飛機大炮,不是來自外國列強,就是南方的敵人——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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