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輝煌 第156章 徽因見小曼

在對上海印染染料市場的考察中,尤其是用途廣泛的靛青一項,他發現美華化學公司壟斷了這個價值數千萬元的市場,可見亞洲印染市場的前景廣闊。

然而,巴斯夫公司退出合資公司,相當於放棄了亞洲印染市場,將來再進入這個市場就太難了。

就像心頭肉被挖去一塊,漢斯出現在嘉道理花園的宴會上臉上表情悶悶不樂。至於規模龐大的化肥、火藥市場,沒有美華財團的支持,巴斯夫公司也不大可能在亞洲有所成就。

他還不知道美華實驗室正在研發一種高效廣譜殺蟲劑——

漢斯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的情緒是廉價的,沒人去關心他。

此刻耳邊傳來陣陣憂傷的音樂,弗拉明戈的節奏掃過,帶來了伊比利亞半島的傷感愛情故事,如泣如訴,撫平心靈的創傷。

這是司徒南的showtime,一把木吉他,一把椅子,面前一個麥克風,白色襯衫鬆開上面兩個紐扣,淡藍色牛仔褲,匡威板鞋,眼神微微閉著,似乎沉浸在某個往事中,只見乾淨修長的手指如同魔術師的手不急不緩地撥弦,美妙獨特的音符漣漪一般擴散在嘉道理花園大理石建成的空曠大廳,引人入醉。

就連司徒南身後的樂隊都安靜地坐在一旁,靜靜的欣賞這極具個人風格的表演。

比起在商業上的作為,他更應該做個藝術家。漢斯心裡評價道。

不少人也心有同感。

比如第一次走進嘉道理花園的陸小曼,開始她對這座富麗堂皇,富有藝術氣息的建築充滿好奇,聽到這曲子就深深地被吸引了。

要不是王庚提示,她無法想像不遠處那個溫良乾淨的男人居然擁有駭人的權勢,這樣一位大人物居然還有高超的藝術造詣?

藝術是相同的,儘管不太懂西洋樂,從沒見過和聽過木吉他。陸小曼唱戲是個好手,也算是中國好聲音了,陸小曼聽著司徒南的音樂別有感觸,心想:他人雖在面前。心卻隨風追逐萬里之外的往日時光。

自由浪漫,無微不至的愛情,不正是自己孜孜追求的東西么?

陸小曼沉入遐想中,以至於身旁的王庚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許久都沒有發現。

曲罷,司徒南從隱隱約約的感傷情緒中抽離出來。抬起頭,見周圍人驚訝讚賞的目光,微微一笑,站起來手舉著木吉他道:「剛才彈奏的曲子叫悲傷的西班牙,我手上的樂器叫木吉他,起於西班牙,廣泛運用在藍調、爵士、弗拉明戈等音樂上。在國內幾乎不怎麼傳播,不過我相信日後它將是文藝青年們的音樂伴侶。」

說完,朝觀眾點點頭,又對身後的一位中年小提琴手笑道:「到你了。我親愛的總工程師。不過梁祝就不要表演了,來段茉莉花就好。」

司徒夢岩,江南造船廠的總工程師,同時也是嘉道理花園樂隊的兼職小提琴手,微笑點頭回應,緩步來到麥克風前,開始表演從司徒南那學來的曲子——真不知道司徒南哪來那麼多好聽曲子,卻極少示人。

相比於司徒南,司徒夢岩在上海的名氣響亮得多,很多人都知道這位江南造船廠的總工程師愛好樂曲。而且他們一家子都痴迷音樂。

「難不成姓司徒的人都是音樂奇才?」見司徒南走過來,王庚連忙攜帶妻子迎上去,笑著恭維道。

「碰巧罷了!」

司徒南淡淡一笑,回頭看了看不遠處正賣力表演的司徒夢岩。「那位司徒先生是位難得的知音,我很欣賞他的音樂。當然,如果他像我一樣看好焊接工藝和分段建造工藝就更好了。」

司徒南說的是造船廠的事,王庚一時答不上去,見司徒南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陸小曼臉上,王庚便介紹道:「我太太陸小曼。喜歡唱戲和畫畫,愛和文化人打交道。」

「小曼,司徒先生才華無雙,要不是無意張揚,早就名揚天下了。」

介紹司徒南的時候,王庚由衷地讚美道。

「北平校園皇后,當年我在法國時候就聽顧維鈞先生他們提及陸小姐的美名,像陸小姐這樣智慧與美貌並存的女性可是鳳毛麟角,今天見到本人我很高興。」

司徒南笑道,主動伸手和陸小曼握手,養尊處優的王太太手感真不錯。

「司徒先生過譽了,我這個小女人的丁點才氣怎麼能和你相比,剛才你彈的曲子真好聽呢。」

陸小曼笑道,聽到司徒南讚美她,她心裡很高興。

北平校園皇后,那是她最喜歡的稱號,也是一段最燦爛開心的時期,在當時國內交際場上,陸小曼獨領,真沒有別女人能和她爭鮮鬥豔。

她也不會把心裡的驕傲擺在臉上,只是臉上多了一份迷人又矜持的微笑,顯得得體大方。官宦家庭出身的她明白,自己的名氣在司徒南這樣神秘的大人物面前不算什麼。

司徒南和陸小曼聊了幾句,發現這位名媛真有幾分讓人如沐春風的氣質,大方開朗又不失禮貌,再加上美貌和不俗的背景,這樣的女人很容易成為交際場上的寵兒。

在陸小曼之前,司徒南認識豆蔻年華的林徽因,那位性子要多了些淡雅,少了媚俗,在朋友圈子裡不如陸小曼受歡迎。

有趣的是,今天那位林才女也來了,和她一起來的是她的新婚丈夫梁公子。

「聊什麼那麼高興呢?司徒先生。」林徽因走到司徒南面前,見了王庚夫婦,她又打了個招呼,叫了聲「王師兄」,後笑對陸小曼道,「這位必然是王太太陸小曼吧?你好,我是林徽因,這是我丈夫梁思成。我一直聽說朋友們提起王太太,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梁思成亦步亦趨地跟在林徽因身旁,禮貌地和司徒南和陸小曼夫婦打招呼。

王庚算是梁啟超的徒弟。因此雙方的關係一直不淺,只是前些年林徽因梁思成留學海外,而王庚忙於事業,雙方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

而陸小曼還是第一次見到林徽因。見到林徽因,她有些驚訝,不由得打量起面前這個幾乎和自己齊名的女人,齊耳短髮,衣著樸素。棉質的襯衫搭上簡潔的牛仔褲,這打扮單調之餘又有些怪異,在這種場合,她不應該穿絲綢旗袍把自己襯托得大氣高貴嗎?

在社交場合上陸小曼還是第一次看見穿褲子的女人,留洋回來的人都是這樣做派嗎?

陸小曼儘管精通法語,也很擅長在外交場合上,但沒留過洋,沒真正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不太明白外面的作風,她接受的外交禮儀大多來自講究優雅的法國傳教士。不明白美國式的「粗鄙實在」的作風,因此覺得林徽因有些奇怪也就不奇怪了。

如果她少流連上海的所謂上流社會和文化名人沙龍,走進職場去打拚,就會發現如今的民國,幹練耐用,講究效率的牛仔、工裝風格已經在社會中下層和少數上層人士中蔓延開了。

林徽因卻沒有被圍觀的覺悟,見陸小曼目光停留在自己衣服上,對自己的打扮詫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和思成剛從事務所里出來就被司徒先生派人逮了過來,都沒來得及換衣服。讓王太太見笑了。」

梁思成笑笑點了點頭,不太愛說話。

「不過司徒先生不會在意的不是嗎?」林徽因微笑里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有些狡猾,把話題引到司徒南身上。

轉過頭一看。原來司徒南的打扮風格和林徽因他們是一樣的,襯衫牛仔褲,自由隨和,這是美華系的一股潮流。

林徽因在美國留學,回國後又在美華系企業里工作,參與長江大橋建設。常年和建築工人打交道,如今有進入建築事務所,她習慣這樣打扮也不奇怪。

「哈哈。當然不在意,見到林妹妹我就高興,再說我們可是同道中人呢,思成你說是不是啊?」

司徒南笑著接話道,又補充了一句,「穿裙子的女人固然優雅嬌美,穿褲子的女人可能更能幹出事實,對社會貢獻更大,所以我一向鼓勵女性進入職場。沒有經濟獨立的女人談不上獨立。」

他在那裡,那裡就是主場。

在嘉道理花園的社交場上,風格都是自由悠閑的,從來都不會是一板正經的嚴肅。

他的話卻讓人動容。

梁思成點點頭,嗯了一聲,美美地看了林徽因一眼,滿是愛意,愛她在心口難開。

幸好知道眼前的這位司徒先生沒別的意思,不然他每次見面都熱情叫林徽因一聲林妹妹,還不斷地稱讚自己的氣質,自己可要擔心了。

「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嫁給你幾年,我感覺自己退步了,快不懂上海的潮流了。」陸小曼尷尬地笑了笑,若有所思道。

「穿著這樣是因為我們常跑工地,久而久之就習慣了,在外面野性慣了,沒司徒先生說的那麼極端。呵呵!」

林徽因道,化解了陸小曼的尷尬。畢竟,身邊的人就陸小曼是享福的少奶奶。

聽她這樣一說,陸小曼目光又回到林徽因臉上,對她多了些好感,覺得她順眼了不少,林徽因長相不算嬌艷,氣質卻是清雅,就是有點黑,皮膚有些粗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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