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繁榮 第62章 風起(二)

(上章標題打錯了,應為風起(一)。)

司徒美登離開後,但他離去前的那番話一直縈繞在陳友仁的腦海里。陳友仁馬上找到了伍連德。

「醫生,你跟他們什麼關係?」陳友仁一臉嚴肅地看著伍連德。當他認真的時候,就會直呼伍連德為醫生。

「沒什麼關係。我跟他們一夥的。」

伍連德淡淡一笑,似乎早想到陳友仁會有此一問。

他解釋道,「總的來說,司徒美登沒有騙你。這些年我主要負責醫療教育方面的事,在我手裡花費的資金就數以千萬,我們在南洋各地建立了大批的學校醫院,還培養了上萬名醫療兵。

原來我在南洋培養的醫學人才已經不夠用,他們被徵召參加軍隊了。我這次來就是從上海各地的醫學院招收一批學生,組建軍醫大學的。

雖然其他的事我參與不多,但我肯定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對此我充滿信心,哪怕為此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伍連德一臉堅定道。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陳友仁。

他說這話自然不是沒有根據的,想到三年前他受邀參加美國的防治西班牙流感的時候,在威廉莊園的那次會晤後,就註定自己要加入這場波瀾壯闊的事業中了。

「對了,還有前兩年,你出售的西印度群島的那些產業,買家也是我們的人。在拉美,我們也有不少產業,移民了不少人。呵呵。沒想到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伍連德道。

「有此事?」陳友仁有些不敢相信,司徒美登那群人的手竟然那麼長。

現在看來,司徒美登所說的全世界海外華人的力量也不是在吹牛了,說不準陳家的生意已經和他們交纏在一起了。

陳友仁心裡想道。

「還有令公子在香港工作的律師事務所也是我們的人開的。」伍連德又爆料道。

「你們故意設計我?」陳友仁有些懷疑地看著伍連德,心裡不那麼淡定了,這麼聽起來像個陰謀似的,這不由得他不暗生警惕。

「呵呵。你多想了。香港的律師事務所就那麼幾家,只是個巧合罷了。這個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在全世界海外華人聚集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我們的影子,因為這是一個共同的信念。」

伍連德笑道,「說白了,這年頭,能冒尖的人才其實不多,他們的流向也那麼幾個,洋行或者國人開的公司,這兩點我們都佔了。」

聽伍連德一說,陳友仁感覺自己太過敏感了。

他和夫人梁瑪麗生了七個兒女,可惜只育成四個。

大兒子陳丕士、次子陳依范,女兒西爾維婭、約蓮達都相繼長大成人了,不過很少見面,就連夫人梁瑪麗也常年在倫敦處理家族的生意,他一個人在上海為自己的理想奔波,跟家裡的聯繫倒也不多,沒想到兒子陳丕士入職的律師事務所竟然也是致公黨人開的。

設計也罷,巧合也罷,陳友仁可以確定的是,對方應該沒有什麼惡意。

伍連德看著陳友仁沉思,笑著建議道。

「既然心裡有疑問,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他希望陳友仁的才華能在南洋的立國之戰中有所貢獻,但他了解陳友仁的個性,知道要說服這個執拗堅韌的人可不容易。

「好吧!反正在上海沒什麼事做,去走走也好,看看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陳友仁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心思一下子飛到了南洋。

司徒美登確實很忙,抽空見了陳友仁一面後,他又會見林一民,通過美華公司中國分部把籌辦南洋起義的各種物資。

這些美華公司在上海的貨倉里已經為他準備好所需的一切了。漢陽鐵廠的鋼材,上海的紡織品,從各地收購來的豬鬃、茶葉、麵粉等等,斧頭幫控制的碼頭上忙碌一片,把打包好的貨物裝上南星輪船公司。

類似的一幕也在南洋的新加坡、濱城、馬尼拉等港口出現,美華公司發揮了自己強大的貿易渠道,把各地的物資緊急運往蘇門答臘和婆羅洲等地。

三天後,陳友仁上了船。他站在船上,上海港口一片忙碌,卑微而勤勞的工人正用那粗糙的手,弓著的身體,吆喝著號子,把一捆捆的棉紗搬到網袋上,巨大的吊機發出隆隆的叫聲,吊起網袋,移到船上。

而在不遠處的棧橋上,一群衣服樸素的少年在船員的帶領下登船,從他們好奇、拘謹的眼神看出,這些少年還是第一次登船,他們看著巨輪、大海眼中充滿興奮還有一絲絲恐懼。

「呵呵。很快就有他們難受了。」伍連德走了過來,一臉慈愛地看著那些少年。

「說的也是,我記得我第一次坐船到歐洲上學的時候,暈船暈得厲害,幾乎都把膽水吐出來了。」陳友仁笑道。

一聲悠長的船笛,上海灘漸漸地消失在眾人的眼裡。陳友仁回頭凝視上海灘,作別在這邊土地上度過的十年激蕩歲月,他心裡隱約知道,此別或許也是永恆,至少他個人的命運會走入一個新天地。

久久他才茫然若失地回到船艙。

船上有個小酒會,在吳連德的介紹下,陳友仁又認識了林一民、宋子文和從美國趕來的陳天明等人。

宋子文的出現讓他驚訝不少,他拿著酒杯走到宋子文的身旁。

「很難想像,在這裡居然見到你。」陳友仁看著外面的大海,感慨道。原本他以為宋家能為孫文所用,但現在看來,那只是許多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宋子文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司徒美登笑著談論什麼的林一民,道:「那是我的老闆,我這次是到南洋去見識一番的。」

說完微微一笑,他這次是帶著任務去南洋的,考察南洋的市場,同時也是以自己的行動參與到即將到來的一場開天闢地的大事中。

司徒美登心情不錯,看了看一臉沉穩的陳天明,眼裡滿是欣慰。

「美國的事我聽說了,幹得漂亮,就該讓那些白鬼知道我們的厲害。」司徒美登用力地拍了拍陳天明的肩膀。

他離開美國後,北美致公堂就交給了陳天明,後來陳天明也成為致公黨美洲分部的負責人。

「我也沒出什麼力,事情主要是大老闆和一批小年輕做的。我也是剛離開美國後,才聽到消息的。」

陳天明笑道。他現在已經從幫派事務中脫離出來了,唐人街的事務也交給了秦子山、王辰等新一代的年輕人。

「不用謙虛,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我和美國那邊商量過了,準備讓你到廣州,接替我的工作。」司徒美登道。

「到廣州?」

陳天明馬上就明白過來,作為致公黨的元老兼主席,司徒美登在這種時刻,確實要坐鎮南洋,廣州的事務確實需要一個人代替他。

「可不可以讓別人去的啊,我初來乍到,怕不服眾啊?」陳天明有些苦著臉道。他實在不願錯過南洋的立國之戰,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其他人在南洋開疆拓土,而自己待在廣州只剩下個「看」字吧?

「你成熟穩重,有見識有能力,這幾年能把美國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讓致公黨的事業在美國拓展了不少,廣州的事交給你再適合不過了。」司徒美登虎著臉道。

似乎看出了陳天明的心思,他又許下個承諾道:「要把目光放遠點,南洋是現在,而廣州卻是未來,懂么?放心吧!未來,不少在這邊還是那邊,都有你的位置。」

「好吧!」

陳天明只好接受了司徒美登的好意了。他心裡有些遺憾,自己興沖沖地從舊金山趕來上海,已經做好了下南洋的準備了,在半途卻被人安排去了廣州。

兩天後,船到了廣州,陳天明一臉幽怨地下了船,回到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故鄉廣州。司徒美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已經和陳炯明和鄧鏗交代清楚了。

陳炯明和鄧鏗很支持司徒美登下南洋,在這兩位大佬的支持下,陳天明這個新來的財政也慢慢地在廣州站穩了腳跟。

輪船在廣州短暫停留,補充淡水補給後,繼續駛向南海。經過海南的時候,又有一艘輪船加入了這次的航行,而船上也多了幾名黝黑嚴肅的青壯男子。

雖然穿著西服,但他們一絲不苟、腰身板直、不苟言笑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軍人二字。

「他們是誰?」陳友仁看著甲板上那幾名男子,問身旁的伍連德道。

「那個矮小一點的叫張成棟,原來粵軍第五師師長。旁邊高大的叫司徒勇,粵軍三師的師長,他們身旁的幾名外國男人應該是德國參謀。我不久前受邀去廣西培訓軍醫的時候,曾見過他們一面。」伍連德介紹道。

「這場行動,不僅是南洋,兩廣也派出了不少人過去。我曾聽司徒美登說過,這次的從兩廣過來的人是幾年前他們從南洋派過去的,據說上次的粵桂戰爭就是他們的手筆。」

伍連德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陳友仁道。現在陳友仁已經上船了,也不怕他會走漏消息了,再說他馬上就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了。

「你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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