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餘波 第68章 夢,葯

廣州。

白雲山頂,樹木豐茂,林間小亭點綴其間,白雲深處不時傳來幾陣鳥叫,叫聲清脆明快,在林間回蕩。

秋天的風走過,灑下一片金黃,如同一群精靈翩然起舞,霎時好看。白雲山靜謐而安詳,走入其中,山下的紛擾馬上就消融在這林間美景中。

漸漸地成為廣州的名勝風光,平時文人騷客或者走卒布衣喜歡白雲山湊,才子佳人留戀風光,走卒小販為一餐糊口,各有所得。

這一天山上來了一群特殊的人,幾個精壯的大漢守在路口,有白的有黃的,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些大漢警惕地看著過往的遊人,一般人都受不了他們刀子般冷峻的目光,不是加快了腳步繞道走,就是原路折返。

不少人回過頭來,就看見不遠處白雲松濤那裡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挺拔背影,原來那些大漢都在默默地守衛著那人。

林一民看見幾個提著擔子的小販不情願地往回走,有些不忍,便吩咐一個手下把小販的貨物連帶工具一起全部買下。

「這位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提,小的一定辦到。」有個比較有眼色的小販笑著道。

「你們幾個在下面路口設路障,不要讓別人上來。每人一個大洋,干不幹?」林一民下了個霸道的命令。

那些小販從林一民接到了差事後,很快麻利地距離林一民他們不遠處路口設立路障。

看著那些人屁顛屁顛的樣子,林一民搖搖頭,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司徒南,眉頭又皺了起來。

以前林一民聽人說,有人入定或者入魔了,就會獃獃地站著躺著,不理會旁邊的事。如果突然叫醒那人,可能會讓那人走火入魔,最好的辦法是等那人自己醒過來。

林一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不過司徒南從早上開始就站在那裡很久了一直沒動過,林一民叫了他幾次也沒反應,於是便不敢打擾司徒南了,生怕——司徒南佇立在一塊巨石面前,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但不知不覺中又走到了這裡。好像回到了一個老朋友的面前,默默地傾訴心事。

靜靜地站著,看著,目光投射在光滑的石頭表面,起當初跟薇兒在白雲上刻下的山盟海誓的情景在司徒南的腦海里浮現。

這一刻,時間停止了。過往的一切一幕幕重演。

司徒南忍不住伸手去摸「薇兒」的臉,只是指尖傳來的是冰冷的石頭,夢一下子消失掉了,「薇兒」也不見了。

司徒南心裡疾呼,用力去抓,只是抓到的是冰冷的現實。

這是1919年的廣州,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廣州。這裡沒有你的戀人,沒有你的家人,也沒有任何一個叫司徒南的男人存在過的痕迹。

有的只是一座烏煙瘴氣的魔都!黃賭毒一個比一個泛濫,政府、軍隊、政客…全都讓人失望!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這裡的錢比價好賺,到處都是商業機會。

可是我還少錢么?

司徒南苦澀一笑。回到廣州後,他總覺得有些壓抑,有說不出來的難受,腦海中總不由得想起那個留在他青蔥歲月的廣州。

「石頭還是那塊石頭,只是你來早了,這裡沒有你曾經刻下的山盟海誓。

你只是一個過客,不是歸人!

走吧!」

心裡有個聲音呼喚著。不知道多久,司徒南醒了過來,感覺自己全身都濕透了。

他茫然地轉過頭,山頂的煙霧瀰漫,太陽已經西斜了,點點餘光灑在林間,被樹葉的間隙撕得粉碎,這是個殘夢!

「我來了過久了?」司徒南問身邊的林一民。

「從早上上山到現在,現在已經六點了,該下山了。」林一民有些解脫地答道,心裡鬆了口氣。

他捶打一下大腿,踢踢腿,陪司徒南站了半天,他也累了,只是剛才見司徒南想著心事,想入了魔一樣,他沒敢打擾,在一旁默默地看護著司徒南。

「少爺,你沒事吧?」林一民擔心地看著司徒南。

只見司徒南滿頭大汗,襯衫都濕透了,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胸口不斷起伏,喘著氣,好像要虛脫了。

「沒事。」司徒南搖搖頭,他剛邁腿,發現雙腿想慣了鉛一樣重,一種無力的感蔓延全身。

在眾人的攙扶下,司徒南狼狽地下了山。

白雲山腳下有美華公司投資的白雲山藥廠,林一民看夜黑了,便把司徒南帶到白雲山藥廠。

下山後,司徒南病了!大病一場,發起了高燒,全身像燒紅的碳一樣。

林一民不敢怠慢,馬上通知了勞拉。

勞拉急忙地趕了過來,他走進病房,看著司徒南安靜的躺在床上,他已經睡著了,但臉色也燒得通紅,眉頭還微微皺著,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勞拉感到心痛,默默地陪了司徒南一會兒後,看司徒南沒有醒來的意思,她輕輕地走出房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在山上發生了什麼事?」勞拉問道。她知道司徒南身體一向很好,平時很少生病,怎麼去爬山後就變成這樣了呢?

「少夫人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少爺他上山後,就在一塊石頭前站著,一直到下山。」林一民皺著眉頭道。林間太陽也不曬,他自己也陪著站了一天,也沒見有什麼是。

「你說他在一塊石頭前站了一天?回來就病了?」勞拉一雙美目威嚴地看著林一民,心裡有些驚訝。

「是的。」林一民點點頭,在勞拉的注視下,又弱弱地說了一句,「少爺好像有什麼心事。」

勞拉聞言若有所思,揮手讓林一民離去,她回到房間,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司徒南那英俊的臉。

自從到了中國後,勞拉發現司徒南的神情有些不對,有時候像噴發的火山一樣急躁,在家裡走來走去,不得安寧;有時候又像枯寂的老井一樣沉寂,一坐就是半天;情緒起伏不穩。

被林一民提醒後,勞拉才想起來,原來自己的丈夫心裡總隱藏著心事,只是從不示人。

「有什麼事你不能告訴我呢?」勞拉把司徒南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默默地看著司徒南,只想司徒南快點好起來。

第二天司徒南已經退燒了,但身體還很虛弱,直到第三天才恢複活力。

「像我這樣好的身體也會生病?真是沒天理!」司徒南自嘲道,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前幾天就想入了魔一樣。

他在夢中不僅想起了前世的種種,還看到了不少這個世界的未來種種。那些片段有些好,有些不好,但就是一下子充斥著司徒南的腦袋,像一個漩渦一樣,把所有的思緒都吸了進去。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司徒南握著勞拉嬌柔的手,在白雲山藥廠宿舍後院里散步。他沒有告訴勞拉,在夢裡,自己竟然會化身惡魔,把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掉。

「你呀,就是讓自己太忙了。你想一想,我們這快一年來,你去了哪裡沒有一大堆操心的事?這根本不是環球旅行,而是環球工作的。」勞拉幽怨地看了司徒南一眼。

這是個獨立的小院,二層小洋樓,綠樹環繞,門口鋪著一條鵝卵石小徑。這幾天司徒南有空就光著腳在上面散步,非常舒服。

「是忙了一點。不過平時你可以去很多地方啊!」司徒南笑笑。

「沒有你,我一個人也不會有太多快樂。我只想幫你分擔一些,不想看你那麼忙。」勞拉柔聲說道,湛藍的雙眼充滿愛意。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司徒南的心一下子軟了大塊,他把勞拉擁入懷,心裡默默地嘆道:「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忙過了這幾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後就不會那麼忙了。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我愛你們。」

司徒南吻了勞拉,感覺自己多了股力量。…

司徒南生病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小病一場後,他心裡少了些執著,可以用更寬容的心去看待所接觸到一切。

自從板藍根在西班牙流感一役中表現出眾,挽救了無數患者,讓世界開始認識到這種中藥對治療流感、感冒的功效。白雲山製藥廠也跟著出名了,成為中國最大的藥廠。

除板藍根外,白雲山藥廠還生產出感冒通、銀翹片、頭痛散、驅風油等中藥產品。由於原料和工廠都設在中國,採用中藥配方和西方生產技術相結合,所以生產成本比國外的西藥和傳統的葯坊要低。

本著薄利多銷,回饋社會的原則,白雲山藥廠生產的藥品價格一般都不貴,普通人完全可以消費得起。

白雲山製藥廠靠板藍根打響了名頭,經過一年多的發展,慢慢地在消費者中建立了療效好,快速見效,價格便宜的放心藥的口碑,消費者也慢慢地接受了白雲山藥廠的其他藥物。

司徒南恢複了健康後,首先考察了白雲山藥廠的生產情況。

這天,林一民帶著白雲山藥業公司的總經理楊利民走到了司徒南面前。

楊利民35歲,留美醫學博士,十年前從美國畢業後返回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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