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曾想永相伴/雷雷貓

雷雷貓:網路作家,

愛熱鬧與宅的結合體,對年齡強迫失憶的勉強80後。

代表作:《抓不住的青春》《愛情一百八十磅》

天一亮,我便被一股特殊的味道熏醒,睜開眼,發現陽台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當低頭對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時,我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在看到了她還在向後撥拉著的後腿、看到了床邊那塊方毯上的白色史努比已經變成慘黃色的小身板兒、看到了在那表面上仍舊殘留的還未滲下去的濕液漉的一層後,我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頓時怒不可遏。

於是在晨光中,蒼蠅拍與狗毛齊齊飛起,少女的尖叫與狗叫聲同時劃破耳膜,怎一個混亂了得。

將蒼蠅拍狠狠地摔在地上,看著已經躲進角落的臭傢伙,我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終於開始考慮徐揚的建議——把她「處理」掉。

這個惡魔叫做歡歡,是一隻金黃色的小博美,有著軟軟的毛,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剛剛兩歲,是他送給我的禮物,前幾天才剛剛來到我家。

當時看到歡歡頸上明顯經過加工的項圈,徐揚曾勸我把她扔掉自生自滅,考慮了幾秒,我還是暫時把她留了下來,不過卻不想留下了一個大麻煩……

既然打定主意,本著極其人道的原則,我趁著超市剛開門給她買了一大包狗糧,據說是最新的、口味最好的那款,因為想到她可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日子都無法吃飽,我咬咬牙,掏空了自己的錢包。

不過歡歡似乎不太領情,只是象徵性地吃了幾口,便對桌子上擺著的早餐表示出了極大興趣,搖著尾巴繞著餐桌直打轉兒。

早上的事情我還一肚子氣,看到如此貴的狗糧她都不稀罕,便不肯遂她的願,惡狠狠地揮了揮手中的蒼蠅拍,於是她「吱吱」叫著,委屈無比地跑到自己的早餐前,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那副樣子哪像只狗,根本就是一隻超大號的耗子。

白了她一眼,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不過是最普通的油條而已,我家一貫的早餐主題,她的口味倒很人性化。

出門的時候,歡歡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我的決定,我咬了咬牙,義無反顧地把她牽出了家門。

我安慰自己,我也是為她好,從小到大,我可是連「死不了」都會養死的。

我是在小區外的街心公園扔掉歡歡的,相信憑著歡歡的「賣相」,在街心公園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一定不缺有愛心的人收留她,不過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好,哪想到剛剛跨進家門,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銅錢大小的雨點從天空中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繼續快樂地生活著。

愣了三秒,看看牆角還剩下大半的狗糧,想到那雙臨出門時充滿乞求的眼睛,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幫忙作決定的人,於是冒著被外面閃電劈中的危險撥通了徐揚的電話:

「我把歡歡扔掉了。」

「哈!嗯?」打著哈欠,顯然電話那邊的人還沒睡醒。

「可是早上買的狗糧還剩下很多。」

「啊?」

「我覺得不應該浪費。」

「嗯……」

不等她再開口,我立即放下電話,重新衝下了樓……

第二天,十一號樓五零二的兩隻華麗麗地病了,都是重感冒,不過卻是一人一狗。

吸著鼻涕,我默默地想:她應該比「死不了」的生命力更頑強那麼一點點兒吧……

雖然決定在狗糧吃完前讓歡歡暫時留下來,不過有些東西卻是必須要把這個傢伙教會的,首先便是歡歡小朋友的便便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歡歡挨了不少蒼蠅拍,可是顯然她卻獨愛我的史努比。雖然本人已經盡量在溜狗時間讓她解決生理問題,可是這個傢伙三次里倒有一次是便便在那裡,於是蒼蠅拍升級成了痒痒撓,卻收效甚微,氣得我有時恨不得把她從陽台上扔下去。

不過跟這個傢伙相處了幾天後,我發現除了讓人無法容忍的便便問題外,她還是有不少長處的,例如她跳躍能力就是超級強悍,於是我靈機一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用鐵絲做了一個套圈,想拿狗餅乾引逗著她練習「跳圈」。

不過狗餅乾似乎仍舊對她沒有任何吸引力,任憑我在套圈那邊怎麼折騰,她仍舊趴在地上懶洋洋地舔著自己的爪子,時不時地還掀起眼皮瞅我一眼。

我自然不甘心,轉頭看向餐桌,發現那裡還有吃剩下的油條,於是靈機一動,拿起一小截開始在套圈的另一方輕晃。

沒想到只晃了兩下,歡歡就一躍而起衝過了套圈,搖著尾巴伸著舌頭討好地看著我——或者說是我手中的油條。

看到她口水「嘩啦啦」流出來的樣子,我差點笑噴,手不由得一低,讓她趁機叼走了戰利品,而幾下將油條吞下肚後,她竟搖著蓬鬆的小尾巴再次轉到套圈的另一邊,繼續對我「汪汪」直叫,顯然她還沒有吃夠。

她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圓,那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儼然是一名雄赳赳氣昂昂的將軍。

看到「狗將軍」如此威風,我笑得肚子都疼了,人也坐到了地板上,揉著肚子呻吟,抬頭再看,瞥見歡歡正歪著頭,用「嚴肅中略帶疑問」的眼神看向我,然後收回視線捂著肚子繼續狂笑。

不要問我怎麼從一隻狗的眼睛中看出「嚴肅中又帶著疑問」,反正我是看出來了。

於是,在油條的引誘下,套圈的高度從緊挨著地面一直升到了離地面一尺左右,直接導致歡歡的肚子變得圓滾滾——積食了。

我家所住的小區是一個很成熟的社區,不用出大門衣食住行完全可以解決,寵物醫院也有那麼一兩家,抱著像耗子一樣「吱吱」叫著的歡歡,我來到了上次給她治感冒的那一家醫院,這家寵物醫院的主治大夫,據說是以前動物園的資深獸醫。

問清原因後,頭髮花白的老大夫迅速給歡歡拿了葯,並詳細叮囑了服用的方法和時間,以及以後不要讓狗狗吃太飽云云,我這才知道狗狗怕撐不怕餓的道理。

晚上的時候,喂歡歡吃了葯,我格外開恩允許她今天留在屋子裡,睡在她最喜歡的史努比上。

半夜時,或許是不舒服的原因,歡歡時不時「吱吱」地哀號幾聲,因為就在床邊,所以每每聽到她的呻吟,我就把手伸出來輕輕撫摸她,好讓她舒服些,早上的時候,歡歡的精神終於好起來了,不過鏡子里的我卻多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臨去新學校報到之前,徐揚來跟我告別,那時歡歡正把下巴歪在茶几上,伸著舌頭夠上面的點心吃,這廝二話沒說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然後從一個角落裡拎出了那包幾乎發霉的狗糧。

「你不是說把狗糧吃完就把她送走嗎?」

「這不還有剩嗎。」把點心換成手裡的薯片,我開始裝糊塗。

「可是已經發霉了。」

「那就扔掉好了……耶,不錯啊,我就知道你是有潛力的!」

看到歡歡終於把薯片撥拉到嘴裡,我獎勵似的拍了拍歡歡的頭,然後故意岔開話題:「你來找我什麼事,是不是要去逛街,不行,歡歡在家我逛不了,她會把家裡鬧翻天的。」

徐揚搖頭,終於很認命地撫了撫歡歡柔柔的毛:「沒事兒,快開學了,我來看看你……項圈上刻著的名字是歡歡吧,果然是只能讓人忘記憂傷的狗狗呢。」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貌似最近我已經很少想起送歡歡給我的人,以及狗狗脖子上項圈的來歷了。

俗話說得好,一物降一物,歡歡終於遇到了她命中的剋星。

由於爸媽都在國外,平時都是無兒無女的姨婆過來陪我住,前一陣子姨婆回了老家,回來後看到歡歡更是堅持要把她送走,並且雷厲風行地找了好幾家人,就等人家回話。

雖然歡歡在便便問題上比較頑固,我也知道開學後不能再親自照顧她,可是幾周相處下來卻覺得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小傢伙了,心裡自然也有些捨不得。

不過捨不得歸捨不得,開學後,一周只能回來住兩天,如果讓已經快七十歲的姨婆代替我照看狗狗也頗有些說不過去,於是只能期望姨婆幫她選個溫柔的新主人。

等待新主人的日子裡,歡歡仍舊在家裡上躥下跳,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將被送走的命運,不過似乎她也發覺了姨婆對她的不喜歡,所以,雖然也不時用頭蹭蹭姨婆的腿,或是討好地在她面前搖搖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卻僅此而已,遠沒有在我面前那樣肆意的調皮搗蛋。

一天中午,我正跟姨婆在客廳里包著餃子,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伴隨著一股熟悉的味道從房間里飄出,我暗道不妙,知道史努比又遭殃了,不過還沒有等我過去教訓那個傢伙,卻見姨婆一繃臉,拎起手裡的擀麵杖,步伐矯健地衝進了房間。

我愣了愣,急忙跟過去,可還沒進房門,便聽到歡歡一聲慘叫,立時揪起了心。

走進房間,卻見姨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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