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魅力的進化 8、魅力的運用

魅力這個詞從20世紀開始出現,在時尚和社會背景的推動下,一直沿用到了現在,在原有意思的基礎上被歷史豐富了更多深層次的意義。時尚設計師邁克·高仕重新定義了輕奢化的魅力,他以廣告和精品喚醒了電影場景和紅地毯、遊獵、遊艇和私人飛機的魅力。香奈兒5號香水展示了女演員奧黛麗·塔圖在東方列車上遇到了神秘的陌生人。迪奧真我香水的數字廣告模特格蕾絲·凱莉、瑪琳·黛德麗以及瑪麗蓮·夢露的形象都被放在時裝秀場的背景上,而當代女星查理茲·塞隆則作為主體模特出鏡。2011年,英國航空公司的品牌重塑視頻重新喚起了飛行員的魅力,這則視頻以航空事業的史詩般發展作為主線,從雙翼飛機到協和式飛機再到如今。當然,每一個典型的例子都彷彿在訴說紅地毯的魅力,從而證實「舊好萊塢的魅力」。

其實,這就暗示了魅力是一種特殊的風格:立體剪裁和閃閃發光、紅唇和整齊的髮型。然而,正如我們所見,魅力並不是一種風格。它是由想像力和傳播的無限混合而產生的。新的形式取代了舊的形式,也可能是新的形式融入了舊的形式中,從而反映出了全新的環境變化和全新的憧憬。斯嘉麗·約翰遜為酩悅香檳(Moet & don)代言拍攝了一組嫵媚寫真,也在漫威超級英雄電影中扮演了打敗壞人的性感女郎。第一個角色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而第二個則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初的《復仇者聯盟》的電視節目中,成為了20世紀90年代末最具魅力的女性代表。

動作女英雄的力量和大膽的雄心——當然還有性感,這在前女權主義時代都是很難想像的。她獨立,擁有在千鈞一髮時的果決,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去保護的柔弱女子。她表現出了一種瀟洒的氣質和自我控制的勇氣。她擁有適合自己的武器,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偶爾還會獲得有如神助的力量,她全身上下都承載著魅力的元素(在2005年上映的《史密斯夫婦》中,布拉德·皮特與安吉麗娜·朱莉扮演了一對特工從相遇到相戀,發現目標就是對方後發生的一系列荒誕離奇而又搞笑的故事,兩人實力相當不相伯仲,而最終他們也證明了自己的堅不可摧,讓愛吹響了勝利的號角)。動作女主角並不會激發男主角對她的崇拜、保護欲或者縱容;相反,男主角們會希望加入到她的陣營,成為她的合作夥伴或者隊友,成為她堅實的後盾,並用自己的英雄氣質來打動她。與此同時,女英雄的時髦大氣和優雅(還有她的肌肉線條)與那些日趨肥胖和久坐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身上有著觀眾們所沒有的東西,或者至少就目前來說,是他們所渴望的。

當我們了解到這一特徵後,我們就可以探測到魅力的新形式,即使這種新形式是在舊形式的基礎上演化而來的。在2007年菲姬新歌《魅力》的音樂錄影帶中,她身著一件金色的裙子,喝著香檳;穿著毛領大衣從私人飛機上走下來;在20世紀30年代的膠片電影《魅力》中的明星戴著鑽石飾品,穿著白色的晚禮服。她回憶起年少時的夢想,「我在全球音樂電視台里出現」,而這種萬人迷的夢想如今已經成為現實。

這是一段充滿了渴望的記憶。即使當各種演出帶著財富與名聲將她包圍,這首歌讓她的流行明星生活失去了魅力的光輝。當聽到「人們在我的耳中」時,她獨自一人坐在飛機上,菲姬猛地將她的手機丟到了客艙里,將香檳杯從桌子上推了下去。她在歌里唱著「路途漫長,這工業社會冰冷」。之後,音樂錄影帶里轉向了一個傳統的魅力場景,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來進行潛暗示。我們在這個場景中看到了一位慈愛的父親,他的臉有一大半在陰影中,正在耐心地告訴自己練習芭蕾舞的女兒想成為一個明星的艱辛。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我們只能看到他在表達自己的觀點,給女兒帶來支持和明智的建議。「我的父親告訴我,」菲姬在歌曲的最後唱道,「他讓他的女兒知道這些。」這是個幸運的女兒,能有這樣的一位父親。對於家庭的渴望,尤其是對父愛的渴望,並不是20世紀的魅力通常情況下會強調的。然而,在這首歌里,父親與女兒的形象卻將整個故事推向了高潮。父親的愛,讓明星的光環閃耀。

人們發現魅力指向了關於他們是誰以及他們發現在生活中缺少了什麼的問題。在20世紀30年代的電影中,離婚是帶有異國風情的,也是極富魅力的。婚姻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生的承諾,但有些婚姻還是會成為無情的監牢,所以「坐火車去里諾」,那是一個容易離婚的地方,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逃避現實的幻想。1934年,金格爾·羅傑斯出演《柳暗花明》(當然跟今天我們所指的完全不同)。就像喜歡穿著晚禮服,用銀具調製雞尾酒,離婚也是虛構作品中富人最鮮明的特徵之一。如今,離婚已經變成了家常便飯,四分之一的美國兒童生活在沒有父親的單親家庭中,因此,父愛就變得極具魅力了。

然而,有很多渴望是永恆的,其他的則是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的。在某些情況下,底層的慾望已經發生了改變,以至於魅力的一些當代構建對於很多早期的受眾來說有些難以理解。以2011年的一則廣告為例:一位美麗的女子赤腳坐在熱帶沼澤湖的一艘小木船上,身邊是漂浮的睡蓮葉片和叢生的蔓草。她的褲角簡單地捲起,略低於膝蓋,她的一頭秀髮隨著微風吹向了一側。她似乎是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整張圖片上充滿了孤獨的意味。而在這位女子的旁邊,則是一隻挎在肩上的褐色大號手袋,與那艘木船的顏色相稱——她所需要的,就變成了一隻適合她的挎包。

我們再回到托尼·弗里賽爾1947年創作的那幅畫像上來,恬靜的女孩穿著網球服,但是環境卻與她的打扮並不搭調——不是度假勝地,而是雜草叢生的沼澤。很難想像20世紀中期的受眾會覺得這樣的一幅圖很吸引人。儘管她很美麗,但是這個女子的穿著卻太過單調,過於森女或者說過於居家,而背景的設置也太過簡單而遙遠,會讓人想起1951年上映的電影《非洲皇后》或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太平洋戰區的艱辛與污垢。這張照片會讓人們想起困難和疾病。那時的人們看到的會是照片中的元素,而不是這張照片的魅力所在。

然而,在如今富裕的西方人看來,這個由安妮·萊博維茨為路易威登拍攝的廣告中,在柬埔寨的安吉麗娜·朱莉,代表了一種全新的魅力,一種復古的時尚。不再是對速度的嚮往,而是一種靜態地完美呈現;不再是炫耀性消費的狂潮,而是一種優雅與簡單;不再是城市的喧囂,而是一種自然的純粹;不再是即時通信,而是一種與世隔絕。這種魅力是針對那些物質需求已經得到滿足的受眾而言的,他們會開始想像從現代生活的繁複中逃離所帶來的愉悅。在這裡,我們不會被蚊子困擾,沒有泥濘,沒有登革熱,有的只是寧靜,自給自足和富饒的自然之美。它其中所承載的願景,會激發人們對於瑜伽冥想和有機蔬菜的渴望,會讓人們計畫去度假,讓人們渴望有改善環境的政策。「一個單程旅行會改變我們日常生活的單調」,這則廣告的標語這樣寫道。這張照片和標語暗示了一種通過逃離而帶來的改變——更加富足,更加有意義的生活讓脫離複雜的現代文明這一需求成為可能。這隻包成了這種體驗中的一個實用的配件。通過這則呼籲啟程旅行的標語,整幅圖片表現出的是一個安靜的目的地。

類似其他的魅力形式,這則廣告中包含的令人回味的意義便是:相信。它絲毫沒有展現貧困地區的艱難和局限,隱匿了讓朱莉環球旅行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科技、便捷和財富。它甚至還隱藏了關於現代旅行的基本常識——一般來說,到柬埔寨的沼澤地旅行的外國人不會背著路易威登的包。他們通常會購買專門的速干戶外服裝,以保護他們免受昆蟲叮咬和太陽暴晒的困擾,他們也會攜帶由類似彈道尼龍等高科技材料製成的背包。高檔皮具是針對不常旅行的受眾的——那些渴望平和、「真正」的生活的人,但事實上,他們卻很少會去嘗試這樣的生活。路易威登的柬埔寨之旅就像是拉爾夫·勞倫的非洲之旅一樣,通過一個神秘的世界來激發人們的情感共鳴。

讓我們了解到魅力如何產生作用之後,我們可以看到某一個事物可能對某些受眾而言絲毫不起作用,但是卻會成為另一些人眼中的魅力所在。例如,復古時尚對很多年輕發燒友來說就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索蘭娜·康奈爾是一位擁有眾多粉絲的復古時尚博主,對20世紀40年代的風格尤為偏愛,她回憶到,有一次她穿著一件復古衣服走在大街上,身後的一位老婦對她的朋友說:「哦,看,她好可憐啊,居然還要穿著奶奶傳下來的衣服。」那些經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女性,對時尚的新衣服有著強烈的渴求,並且極度希望從供給的短缺和束縛中逃離。對她們而言,新,意味著質量和進步。老式的衣服絕對不可能有魅力。

而對於像康奈爾這樣的年輕發燒友來說,則恰恰相反,那些數十年前的舊衣服真的是有著無限魅力,因為這些衣服上帶著勤儉和獨立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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