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和比利時遊記 布列塔尼和諾曼底

1834 7月23日晨8時半,默朗

忽發奇想,我的阿黛爾,我現在默朗。這是塞納河畔的一座嫵媚的小城,有很多古迹,老年婦女。有兩座漂亮教堂,一座在麥市場,另一座在鹽倉。還有油橄欖—黃鹿炮台,唯既無塔樓又無門戶可尋,這一切都因復辟而蒙羞。且不管那些吧。全城風貌令人心曠神怡,瀕臨水濱,地勢絕佳,諸島甚多樹木和荷蘭捕魚船隻。我親愛的天使,我真想你能在這裡,跟我一起。

魯昂的驛車每天十點鐘經過此地。要是能買到票,我就乘驛車。如天從人願,我將於星期五白天到達巴黎。你知道我多麼渴望看到魯昂。

至於拉洛什-居榮、蒙勒里和索瓦松,那就要下次再去了。最遲星期五即可見面,替我吻孩子們。我想羅什一家對你總是友好的。馬上我們就可以見面,想念我吧,我愛你,愛我吧。你是我的喜悅。

你的維克多

7月25日,埃夫勒

我不可能去魯昂了。所有大路都擠滿了被七月的節日從巴黎趕出來的膽怯的人群,還有就是被節日招引來的好奇者。我親愛的天使,在經歷了許多險阻之後,現在我已抵達埃夫勒——這些經歷我以後會講給你聽並讓你高興。我原想今天早晨乘八點鐘的瑟堡驛車去巴黎,但是也跟別處一樣,沒有位置。這樣我只好改乘小車,這種車子很慢,不過你知道我倒喜歡這種旅行方式,因為什麼都能看到。這樣一來可就耽擱了時日,不能早點兒獲得看到你、親吻你的這份喜悅。

我已經找到了對我很有用處的令人激賞的東西。今天我還要去再看看其他地方,大教堂和聖托蘭,這兩大名勝。我想四點鐘再搭羅勒布瓦茨的車子登程,明天(星期六)七時可到巴黎吃晚飯。

明天見,一千個吻。

8月7日,星期四,晨5時半,雷恩

我匆匆給你寫幾行字。拂曉抵此,同行者有貝爾納的小女兒們,她們都很漂亮。除了幾處古屋,這城市沒有多大意思。凡爾納伊、莫爾塔尼、馬延諸城殊令人神往。經過維特雷時已午夜。把這些告訴你父親,他了解我的惋惜。

在聖布里厄,貝爾納家的小姐們就要離開我了。把她們一路平安的消息告訴她們的父親吧,並代我向他致意。

明天同樣的時間,我將到達布雷斯特,到後再給你寫信。

再見,我的阿黛爾。我愛你。馬上就要見面了。常來信,你是我生命的喜悅和光榮。我親吻你美麗的額頭和眼睛。

向蒂蒂娜問好,為我吻我們的多多。

8月8日,布雷斯特

我已到達此間。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恢複過來,郵車上的三宵,還不算白天,搞得我頭昏腦漲。這三宵都是在馬鞭亂抽,飛快地賓士中度過的,不吃不喝,連呼吸都不通暢,在那四個鬼輪子滾動下走過了多少路程。我對你說,我可愛的朋友,一直到這個颳風又霧氣瀰漫的清晨,馬車急速駛入布雷斯特的時候,頭還是昏沉沉的,除了眼前因為擋雨而放下的玻璃窗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給你寫信,我永遠不會厭倦,思念你愛你的,是你可憐的丈夫的心;他曾像個孩子一樣跟你一起,可是你,無論是心、靈魂和容顏,仍然比他年輕得多。

布雷斯特,我還什麼都沒有看到。除了一座難看的路易十五時建造的聖絮爾皮斯式的教堂外,沒有什麼紀念性建築,也沒有雕刻精緻的老屋。我想也只好看看苦役犯監獄船和遠洋船舶了。

在聖布里厄,貝爾納家的小姐們離開了我。她們原來在郵車上的座位由一位海軍軍官乘坐。這位軍官叫艾斯諾納,人很雅緻。他的夫人挺嬌美,還有兩個孩子。他精通文學,夫人和孩子亦頗具詩才。他們和我滿懷詩情地一起參觀了苦役船。是艾斯諾納把我帶進去的,這樣也就省得我暴露身份。

只要有一分鐘時間,我就要給你寫信。當然我將要去看看卡納克。我的雙腳已經在大洋里泡過了。

我的多多好嗎?大家都好?給我寫長信吧。你瞧,你知道我多愛你。

向羅什家的人們致以良好的祝願。

8月9日,晚8時,布雷斯特

今夜四時我將乘雙層驛車去奧萊。

我要去看看基貝隆的卡納克。我想從那兒由南特乘汽船上溯盧瓦爾河到圖爾,然後再去巴黎。我永遠鍾愛的阿黛爾,在巴黎我會再看到你。我將重睹你美麗的額頭,你的美麗使你周圍的一切令人感到多麼清純而溫馨。

在這裡我還沒有收到你的信,但我盼著能看到。以後你的信可寄都爾,留局待領,信封上寫「雨果男爵先生」。這樣寫別人不會認出是我。

今天我參觀了布雷斯特港口,一艘戰列艦(阿爾及齊拉號)和苦役船。這一切充滿了形形色色的奇趣和激情。我向犯人買了不少小工藝品。

現在我整天忙得一分鐘都不空,因為我既然來到這裡,我就想一切都看到,也許我不能像往常那樣給你寫信。想想我,我想念你和全家人。

問候羅什全家。

8月12日,瓦訥

我已到達瓦訥。昨天我去了卡納克,乘的是一輛可怕的敞篷馬車,走的那些路也很嚇人,到陸克馬里亞克是步行的。這一趟我走了足足八法里,鞋底都走壞了;可是,親愛的朋友,我收集了很多想法和題材,足供今年冬天我們閑談之資。

你無法想像這些凱爾特人 的偉大建築是多麼奇特驚險。在卡納克,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感到失望;你想想,以前你常聽我說起的卡納克這些神奇的巨大石塊,被當地愚蠢的農民幾乎全部推倒在地,用它們做牆,造棚屋。所有的石桌墳,除去一個上面有十字架的之外,統統都翻倒在地。只剩下一些史前遺留的糙石巨柱。你記得嗎?一根糙石巨柱,矗立著,就像1825年我們那次溫馨而漂亮的旅行中在奧吞看到過的那個模樣。

卡納克的糙石巨柱影響很大。無數衝天高柱排成長長的行列,宛如神道。這些紀念性建築,和至今早已湮沒的環形大石圈,已經毀圮了的石桌墳,佔據了不止兩法里平地。現在人們看到的只是一片廢墟,事物整體已不存在。地方蠢!人蠢!政府蠢!

在陸克馬里亞克,我吃盡苦頭,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雙腳被歐石楠刺得鮮血淋漓。這兒只有兩台石桌墳,但很美,一台上面蓋了塊巨大石頭,為雷電所擊,裂成三截。你想不出這些遠古建築物在這景色里這份獷野的樣子。

我在奧萊索諾大媽家歇宿,這家客棧好極了。今天早上我來到瓦訥。我在這兒有許多東西要看,然後,明天我動身去南特。我想還是經過圖爾,你寫信寄那裡好了。盼你常來信,寫很多信,是不是,我可憐的天使?

20日左右我將到達巴黎。替我親吻我們的小天使們,小傢伙們。向路易絲小姐問好,我常溫馨地想起她待多多的許多好處。向瑪蒂娜帶上我的友誼。你給我寫信的時候大概還在羅什家,所以這封信還是寄他們家。再見,我的阿黛爾,我比任何時候更愛你。

8月14日,南特

今晨三時抵達南特;我只睡了幾個小時,隨後去看了整個市區。現在我準備再躺幾個小時,明天早上六點乘船去圖爾。

在南特我看到了許多美輪美奐的老房子、大教堂,各個時代的殘存建築物,這裡面包括一個傑作,弗朗索瓦二世 的陵墓。把這些對你父親說吧。南特的城堡堪稱壯麗,這些古代遺留下來的東西真是洋洋大觀,一派封建主的嚴肅氣氛。日已西斜,我登上教堂鐘樓,眺望全城,羅瓦爾河的四條支流,埃德爾的兩岸風光帶,運河,所有的老屋,還有茂物草原,真美,但鐘樓不多。總的說來,布列塔尼,雖人甚虔誠,卻不以教堂取勝。我將於星期六上午到達圖爾,得在驛車裡過一宿,苦事一樁。離巴黎後這是第五夜。

盼望在圖爾看到你的信。沒有你的消息已有十天了。

我想你現在不在羅什家了,此信寄巴黎。

再見,不久即可見面。

你的維克多

8月16日晚10時半,圖爾

心情十分沮喪!在一輛驛車「後車廂」熬了一夜,我已於今天上午十時到達圖爾。一輛驛車的後車廂,這實在是個煉獄。不管怎樣,我非常渴望得到你的消息,渴望你的來信。我一下車就奔到郵局。什麼都沒有,我本來期待有十封信的!這段時間真難挨。後來我盤算了一下。實在,你並沒有錯,我在布雷斯特寄的信要星期三或星期四你才能收到,那麼你的回信要星期六上午才能到圖爾。我明天晚上動身,準備在昂布瓦茲過宿。人們對我說也許明天會收到信。啊!我需要知道你們都在哪裡,你是不是愛我,是不是總惦著我。

我從南特到昂熱乘的汽船,除了烏東、昂塞尼斯、聖弗洛朗和幾處山崖外,著名的盧瓦爾河兩岸都是平疇,光禿禿的。昂熱附近景色清麗,但這兒屬於曼恩省。汽船很臟,臭氣難聞,很不舒服。就在這令人不適的地方,我遇見了德·法洛第夫人,你知道嗎?舊時的德·法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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