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回 應伯爵山洞戲春嬌 潘金蓮花園調愛婿

詩曰:

春樓曉日珠簾映,紅粉春妝寶鏡催。已厭交歡憐舊枕,相將遊戲繞池台。

坐時衣帶縈纖草,行處裙裾掃落梅。更道明朝不當作,相期共斗管弦來。

話說那日西門慶在夏提刑家吃酒,見宋巡按送禮,他心中十分歡喜。夏提刑亦敬重不同往日,攔門勸酒,吃至三更天氣才放回家。潘金蓮又早向燈下除去冠兒,設放衾枕,薰香澡牝等候。西門慶進門,接著,見他酒帶半酣,連忙替他脫衣裳。春梅點茶吃了,打發上床歇息。見婦人脫得光赤條身子,坐在床沿,低垂著頭,將那白生生腿兒橫抱膝上纏腳,換了雙大紅平底睡鞋兒。西門慶一見,淫心輒起,麈柄挺然而興。因問婦人要淫器包兒,婦人忙向褥子底下摸出來遞與他。西門慶把兩個托子都帶上,一手摟過婦人在懷裡,因說:「你達今日要和你幹個『後庭花兒』,你肯不肯?」那婦人瞅了一眼,說道:「好個沒廉恥冤家,你成日和書童兒小廝乾的不值了,又纏起我來了,你和那奴才幹去不是!」西門慶笑道:「怪小油嘴,罷么!你若依了我,又稀罕小廝做甚麼?你不知你達心裡好的是這樁兒,管情放到裡頭去就過了。」婦人被他再三纏不不過,說道:「奴只怕挨不得你這大行貨。你把頭子上圈去了,我和你耍一遭試試。」西門慶真箇除去硫磺圈,根下只束著銀托子,令婦人馬爬在床上,屁股高蹶,將唾津塗抹在龜頭上,往來濡研頂入。龜頭昂健,半晌僅沒其棱。婦人在下蹙眉隱忍,口中咬汗巾子難捱,叫道:「達達慢著些。這個比不的前頭,撐得裡頭熱炙火燎的疼起來。」這西門慶叫道:「好心肝,你叫著達達,不妨事。到明日買一套好顏色妝花紗衣服與你穿。」婦人道:「那衣服倒也有在,我昨日見李桂姐穿的那玉色線掐羊皮挑的金油鵝黃銀條紗裙子,倒好看,說是裡邊買的。他每都有,只我沒這裙子。倒不知多少銀子,你倒買一條我穿罷了。」西門慶道:「不打緊,我到明日替你買。」一壁說著,在上頗作抽拽,只顧沒棱露腦,淺抽深送不已。婦人回首流眸叫道:「好達達,這裡緊著人疼的要不的,如何只顧這般動作起來了?我央及你,好歹快些丟了罷!」這西門慶不聽,且扶其股,玩其出入之勢。一面口中呼道:「潘五兒,小淫婦兒,你好生浪浪的叫著達達,哄出你達達[屍從]兒出來罷。」那婦人真箇在下星眼朦朧,鶯聲款掉,柳腰款擺,香肌半就,口中艷聲柔語,百般難述。良久,西門慶覺精來,兩手扳其股,極力而[扌扉]之,扣股之聲響之不絕。那婦人在下邊呻吟成一塊,不能禁止。臨過之時,西門慶把婦人屁股只一扳,麈柄盡沒至根,直抵於深異處,其美不可當。於是怡然感之,一泄如注。婦人承受其精,二體偎貼。良久拽出麈柄,但見猩紅染莖,蛙口流涎,婦人以帕抹之,方才就寢。一宿晚景題過。

次日,西門慶早晨到衙門中回來,有安主事、黃主事那裡差人來下請書,二十二日在磚廠劉太監莊上設席,請早去。西門慶打發來人去了,從上房吃了粥,正出廳來,只見篦頭的小周兒扒倒地下磕頭。西門慶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篦篦頭哩。」於是走到翡翠軒小卷棚內,坐在一張涼椅兒上,除了巾幘,打開頭髮。小周兒鋪下梳篦家活,與他篦頭櫛發。觀其泥垢,辨其風雪,跪下討賞錢,說:「老爹今歲必有大遷轉,發上氣色甚旺。」西門慶大喜。篦了頭,又叫他取耳,掐捏身上。他有滾身上一弄兒家活,到處與西門慶滾捏過,又行導引之法,把西門慶弄的渾身通泰。賞了他五錢銀子,教他吃了飯,伺候著哥兒剃頭。西門慶就在書房內,倒在大理石床上就睡著了。

那日楊姑娘起身,王姑子與薛姑子要家去。吳月娘將他原來的盒子都裝了些蒸酥茶食,打發起身。兩個姑子,每人都是五錢銀子,兩個小姑子,與了他兩匹小布兒,管待出門。薛姑子又囑咐月娘:「到了壬子日把那葯吃了,管情就有喜事。」月娘道:「薛爺,你這一去,八月里到我生日,好來走走,我這裡盼你哩。」薛姑子合掌問訊道:「打攪。菩薩這裡,我到那日一定來。」於是作辭。月娘眾人都送到大門首。月娘與大妗子回後邊去了。只有玉樓、金蓮、瓶兒、西門大姐、李桂姐抱著官哥兒,來到花園裡遊玩。李瓶兒道:「桂姐,你遞過來,等我抱罷。」桂姐道:「六娘,不妨事,我心裡要抱抱哥子。」玉樓道:「桂姐,你還沒到你爹新收拾書房裡瞧瞧哩。」到花園內,金蓮見紫薇花開得爛熳,摘了兩朵與桂姐戴。於是順著松牆兒到翡翠軒,見裡面擺設的床帳屏幾、書畫琴棋,極其瀟洒。床上綃帳銀鉤,冰簟珊枕。西門慶倒在床上,睡思正濃。旁邊流金小篆,焚著一縷龍涎。綠窗半掩,窗外芭蕉低映。潘金蓮且在桌上掀弄他的香盒兒,玉樓和李瓶兒都坐在椅兒上,西門慶忽翻過身來,看剛見眾婦人都在屋裡,便道:「你每來做甚麼?」金蓮道:「桂姐要看看你的書房,俺每引他來瞧瞧。」那西門慶見他抱著官哥兒,又引逗了一回。忽見畫童來說:「應二爹來了。」眾婦人都亂走不迭,往李瓶兒那邊去了。應伯爵走到松牆邊,看見桂姐抱著官哥兒,便道:「好呀!李桂姐在這裡。」故意問道:「你幾時來?」那桂姐走了,說道:「罷么,怪花子!又不關你事,問怎的?」伯爵道:「好小淫婦兒,不關我事也罷,你且與我個嘴著。」於是摟過來就要親嘴。被桂姐用手只一推,罵道:「賊不得人意怪攮刀子,若不是怕唬了哥子,我這一扇把子打的你……」西門慶走出來看見,說道:「怪狗才,看唬了孩兒!」因教書童:「你抱哥兒送與你六娘去。」那書童連忙接過來。奶子如意兒正在松牆拐角邊等候,接的去了。伯爵和桂姐兩個站著說話,問:「你的事怎樣了?」桂姐道:「多虧爹這裡可憐見,差保哥替我往東京說去了。」伯爵道:「好,好,也罷了。如此你放心些。」說畢,桂姐就往後邊去了。伯爵道:「怪小淫婦兒,你過來,我還和你說話。」桂姐道:「我走走就來。」於是也往李瓶兒這邊來了。

伯爵與西門慶才唱喏坐的。西門慶道:「昨日我在夏龍溪家吃酒,大巡宋道長那裡差人送禮,送了一口鮮豬。我恐怕放不的,今早旋叫廚子來卸開,用椒料連豬頭燒了。你休去,如今請謝子純來,咱每打雙陸,同享了罷。」一面使琴童兒:「快請你謝爹去。你說應二爹在這裡。」琴童兒應諾去了。伯爵因問:「徐家銀子討來了不曾?」西門慶道:「賊沒行止的狗骨禿,明日才先與二百五十兩。你教他兩個後日來,少的,我家裡湊與他罷。」伯爵道:「這等又好了。怕不得他今日也買些鮮物兒來孝順你。」西門慶道:「倒不消教他費心。」說了一回,西門慶問道:「老孫、祝麻子兩個都起身去了不曾?」伯爵道:「自從李桂兒家拿出來,在縣裡監了一夜,第二日,三個一條鐵索,都解上東京去了。到那裡,沒個清潔來家的!你只說成日圖飲酒吃肉,好容易吃的果子兒!似這等苦兒,也是他受。路上這等大熱天,著鐵索扛著,又沒盤纏,有甚麼要緊。」西門慶笑道:「怪狗才,充軍擺戰的不過!誰教他成日跟著王家小廝只胡撞來!他尋的苦兒他受。」伯爵道:「哥說的有理。蒼蠅不鑽沒縫的雞蛋,他怎的不尋我和謝子純?清的只是清,渾的只是渾。」

正說著,謝希大到了。唱畢喏坐下,只顧扇扇子。西門慶問道:「你怎的走恁一臉汗?」希大道:「哥別題起。今日平白惹了一肚子氣。大清早晨,老孫媽媽子走到我那裡,說我弄了他去。恁不合理的老淫婦!你家漢子成日摽著人在院里大酒大肉吃,大把撾了銀子錢家去,你過陰去來?誰不知道!你討保頭錢,分與那個一分兒使也怎的?交我扛了兩句走出來。不想哥這裡呼喚。」伯爵道:「我剛才和哥不說,新酒放在兩下里,清自清,渾自渾。當初咱每怎麼說來?我說跟著王家小廝,到明日有一失。今日如何?撞到這網裡,怨悵不的人!」西門慶道:「王家那小廝,有甚大氣概?腦子還未變全,養老婆!還不夠俺每那咱撒下的,羞死鬼罷了!」伯爵道:「他曾見過甚麼大頭面目,比哥那咱的勾當,題起來把他唬殺罷了。」說畢,小廝拿茶上來吃了。西門慶道:「你兩個打雙陸。後邊做著水面,等我叫小廝拿來咱每吃。」不一時,琴童來放桌兒。畫童兒用方盒拿上四個小菜兒,又是三碟兒蒜汁、一大碗豬肉鹵,一張銀湯匙、三雙牙箸。擺放停當,三人坐下,然後拿上三碗面來,各人自取澆鹵,傾上蒜醋。那應伯爵與謝希大拿起箸來,只三扒兩咽就是一碗。兩人登時狠了七碗。西門慶兩碗還吃不了,說道:「我的兒,你兩個吃這些!」伯爵道:「哥,今日這面是那位姐兒下的?又好吃又爽口。」謝希大道:「本等鹵打的停當,我只是剛才吃了飯了,不然我還禁一碗。」兩個吃的熱上來,把衣服脫了。見琴童兒收家活,便道:「大官兒,到後邊取些水來,俺每漱漱口。」謝希大道:「溫茶兒又好,熱的燙的死蒜臭。」少頃,畫童兒拿茶至。三人吃了茶,出來外邊松牆外各花台邊走了一道。只見黃四家送了四盒子禮來。平安兒掇進來與西門慶瞧:一盒鮮烏菱、一盒鮮荸薺、四尾冰湃的大鰣魚、一盒枇杷果。伯爵看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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