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菊治還什麼都沒想到。
冬香突然不言不語起來,周圍變得靜悄悄的。剛才她還一直「棒極了」、「我要死了」、「殺死我吧」地叫個不停,在壓倒一切的快感之中瘋狂掙扎,可現在她所有的動作剎那間全部停了下來。
冬香變得不再做聲,那是由於處在一種愛的極限狀態,巨大的快感使她承受不住,從而造成了失聲。事情只不過這樣而已。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冬香雖然雙眼緊閉,可是她的嘴角卻輕輕張開,彷彿微笑一般。
眼下冬香攀上了快感的巔峰,整個的她仍舊沉浸、麻醉於那種渾身顫抖的快感之中。
菊治的局部不用說也還停留在她的體內,她被壓彎的下肢以及私處都和菊治緊緊地連在一起。
菊治把雙手從冬香纖細的脖頸上拿開。她再要求的話,還得扼住她的脖子。
菊治對這種遊戲既感到有點兒厭煩,又覺得十分可愛,他低聲喚道:「喂……」
然後他就這樣挺起腰部,繼續動作。
先稍稍後退一些,再繼續不斷深入,這時冬香肯定會大叫:「太棒了……」
菊治輕輕扭動了一下腰部,冬香卻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私處還是那樣溫熱,輕柔地裹住菊治的局部,但是她本人卻沒有半點兒動靜。
「喂……」菊治又喚了她一次。
再怎麼快活,也沒有一直沉浸其中的道理,差不多也該恢複正常了吧。
帶著這種心情,菊治輕輕碰了一下冬香的面頰。
但是冬香沒有反應。她仰面朝天,下巴略微揚起,雙目緊閉,只有雙唇輕輕開啟。
「你怎麼了……」
菊治的話剛要出口,突然他的腦海中首次浮現出「死」這個詞!
冬香不會是死了吧?想到這裡,菊治慌忙退出了自己的身體,剛才那麼激烈掙扎的冬香,現在一絲不掛地倒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盛夏最炎熱的季節,剛才吹拂的小風突然停了,令人窒息的悶熱又捲土重來。
「風逝」這個瞬間,是否正好出現在冬香身上!
菊治慌忙拍了拍冬香的臉頰。
怎麼會?!冬香根本不會死的!「冬香……」菊治慌忙叫道,並繼續拍打她的臉,然後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搖晃她的上身。
「冬香,怎麼了……冬香……」
菊治並不覺得冬香死了。可能剛才做愛過於激烈,她在剎那間失去了意識。或許是由於害臊,所以才假裝的吧。
「喂,起來呀,起來……」
冬香還是一聲不吭,隨著菊治手臂的搖動,她的身體和面孔也隨之搖晃。
「怎麼了……」
菊治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攤開自己的雙手凝望。
難道就是這雙手把冬香掐死了嗎?然而他的手掌上卻沒有任何變化,這雙多次擁抱、愛撫冬香的手,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菊治還是難以相信,他向冬香的喉嚨看去,發現她的咽喉下面的確有點兒下陷,還有些發黑。
「不會吧……」
冬香不會因此就死吧?至今為止菊治曾多次掐住她的喉嚨,她口中也多次喊叫「我死了」,但也沒見到她死過一回。不管菊治怎麼使勁掐住她的脖子,她也不過是劇烈咳嗽而已,事後還曾責備菊治:「你為什麼鬆手,膽小鬼!」
菊治掐冬香的喉嚨,用力用到什麼程度,冬香心裡總該明白。
如果極端痛苦的話,冬香會劇烈地哽噎、咳嗽,可這次並沒有這些現象。
只是從冬香的喉嚨深處發出過「喀吧」一聲,除此之外,冬香沒有顯出半點兒痛苦、掙扎的痕迹。
在這種情況下,冬香怎麼可能真的死了呢?
菊治簡直無法相信,他打量起冬香的全身。
冬香還是仰面朝天地躺在那裡,手臂左右伸開,雙腿分向兩邊,甚至可以看到大腿內側,彷彿向人昭示她的下身,剛才還包容過自己心愛男人的物件。
冬香的身上沒有絲毫放蕩或羞澀的影子。她如果活著的話,絕對不可能維持這種姿勢。就算變成這個樣子,冬香也會慌忙進行遮掩。
這不是冬香,沒有這種冬香。
在認識到這點的一剎那,「冬香死了」的事實第一次清楚地出現在他的意識當中。
冬香死了,菊治心裡即使已經明白,可仍舊難以相信。
這個美麗、貪婪而又溫熱的身體,怎麼可能死了呢?菊治從上面抱起冬香,搖晃她的肩膀,他想吻她,就將自己的嘴唇覆了上去。
接下來菊治將舌頭送進冬香口中拚命攪動,可是冬香的舌頭卻不再伸出。
若是以往,冬香的舌頭早就迫不及待地吐了出來,兩個人的舌頭纏在一起,舌尖相互畫圈,一直吻到舌根。冬香火熱的舌頭,現在卻藏在口中紋絲不動。
「冬香,冬香……」
菊治離開了她的嘴唇不停地喊著,隨後又把耳朵貼到她的口鼻之上,如果冬香活著的話,應該聽到呼吸,即使睡著了,也能夠聽見微弱的聲音。
然而,冬香好像忘掉了所有事情一般,鴉雀無聲。
「喂……」
菊治再次拍打她的臉頰和嘴角,又晃了晃她的頭,發現冬香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慌忙起身,將房裡的燈點亮。
深更半夜,在光芒四射的燈光下,冬香赤身裸體地仰面倒卧在那裡。她雙唇微張,四肢攤開,和剛才一模一樣,只有胸前的雙峰顯得更為挺拔。
眼前的情景任誰看到,恐怕都會以為這是一個女人雪白的身體。
不過這個身體卻紋絲不動。查驗了之後,菊治終於明白冬香死了。
「確實死了……」
菊治心裡十分清醒,但他卻鎮靜得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然而,他的這種鎮靜大概和真正意義上的鎮靜還是不大相同。
菊治陷入了一種茫然若失,或者說呆傻發愣的狀態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馬上做些什麼。
他只是一直望著冬香,想到死亡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死是這麼簡單,沒有任何前兆,一句話沒留下就忍心死了嗎?不對,冬香說過很多話語,「太棒了」的呻吟,「饒了我吧」的懇求,「掐住我的脖子」的叫喊,還有「我死了」的尖叫。
冬香所有的話語在菊治腦海中復活的時候,他一下子抱住了冬香,「冬香、冬香……」他全身顫抖地哭泣起來。
菊治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兩分鐘還是三分鐘,不對,也許連一分鐘都不到。
菊治一邊哭泣,一邊晃動身體,他心裡明白冬香再也不會醒過來了,這時他的腦海中第一次出現了「殺人」這個詞。
「深更半夜,在無人的空房子里殺死了一個女人。」
想到這兒,菊治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發現殺人的正是自己,在眼前被殺的卻是冬香。
「我是殺人犯……」菊治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覺得此事彷彿與自己毫無關係。
但是在明亮的燈光下,在凝視紋絲不動的冬香的過程中,菊治終於認識到了一個毫無疑問的事實。
自己做了一件追悔莫及的事情。不管怎麼說,應該馬上叫救護車來。
「119……」菊治抓起了手機,可是又停了下來。
就這樣叫來救護車,把冬香送到醫院,她就能被救活了嗎?
菊治的腦海中浮現出發生事故之後,急救隊員給擔架上的患者做人工呼吸及拚命按摩心臟的情景。
現在再開始做那些搶救,還有效果嗎?如果打119的話,應該更早一些,冬香變得無聲無息後,應該馬上就打。
一直拖到現在,自己磨磨蹭蹭都在做些什麼呢?
菊治責備自己,但他並不是故意怠慢。說實話,即使冬香不動了以後,菊治也沒認為她死了,還以為她由於做愛時過於興奮,在剎那間昏了過去,是菊治自己低估了此事的嚴重性。
這樣一來就失去了寶貴的時間。
不管怎麼說,是否真來不及了?菊治又湊到冬香身邊,抓起她攤在床上的手摸了摸脈搏。然後又把耳朵貼在冬香左胸,聆聽她的心跳。
由於深夜裡靜悄悄的,距離又是這麼近,不應該聽不到心跳,但是冬香的心臟卻沒有任何動靜。
菊治害起怕來,他查看了一下冬香的面孔,她原本紅紅的嘴唇,已經沒有半點兒血色,變得十分蒼白。
「冬香不再回到這個世界了嗎?」
無論如何都要救活冬香,可菊治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獃頭傻腦地,想到的只是把和服給赤裸的冬香蓋上。
眼下正是深夜,可是今天的夜晚也過於安靜了吧,彷彿所有的生物都屏住了呼吸,正在凝視自己這邊似的。
在一片寂靜之中,菊治盯著冬香失去血色、愈發蒼白的面孔思索。
不能把冬香就這麼一直放在房間里。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