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隨波逐流神奈川篇

8月6日

最近覺得寫日記好麻煩。這就是小生一切情況順遂的證據,因為這正代表小生放在工作上的精力比日記上多。

從七月底開始就不斷發生有趣的事情,現在不是寫哈蜜瓜方面的事情的時候,可是把這件事加工寫得有趣些登在日記上似乎又太大費周章了。

如果以簡單的方式來記述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大致上說來就是搬家的事情了。之前小生一直住在東京都的目黑區,但是現在已經成了神奈川縣的居民,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有這樣的狀況,所以把各式各樣雜誌寄送到小生家的各家出版社,請暫時停止雜誌的配送。

話又說回來,搬家的過程中摻雜了一出又一出的悲喜劇,那個沙發少年就是一個例子。這個少年是一個身穿睡衣,大約五歲左右的孩子,膚色白皙,個頭非常小,有著一頭柔軟的頭髮,總是坐在沙發上晃動著兩條腿。當沙發被送到目黑區的家時,他就坐在上頭。送貨的人們好像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孩子,把沙發放到小生的房子之後就立刻走人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少年就留在小生家裡了。少年什麼話都不說,小生從來沒聽他出過聲音。可是當小生回家時,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會回頭露出開朗的表情。

少年經常坐著的沙發是三人座大小。他總是隨時坐在右邊或左邊,要不就是中間的位置上。因此當家裡來了大批客人時,可就有得瞧了。不知道為什麼,客人好像都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少年明明坐在那邊,他們卻企圖往他身上坐下去,於是少年便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小生看不過去,便對客人說「對不起,不能坐這裡」,請客人站起來。客人露出一臉「為什麼不能坐?這裡不是空著嗎?」的表情。可是小生沒辦法清楚說明少年的事情,總之就是要客人站著就對了。

小生突然決定搬家,必須確定新居才行,但是新房子裡面沒有擺放沙發的位置。小生猶疑了一陣子之後,決定聽從朋友的建議,將沙發再度賣給再生傢具店。

再生傢具店的兩名店員是在七月底的某天到家裡來搬沙發的。當店員抬起沙發,正待搬出房間時,少年還是坐在上頭。他回頭看著小生,揮著他那小小白白的手道再見。小生心想,少年坐著的沙發回再生傢具店裡還是會被別人買走吧?

8月11日

最近小生有嚴重的腰痛問題。要說有多嚴重,就是只要小生蹲下來想撿東西時,腰就會發出痛苦的叫聲。那可不是普通的叫聲,說得明確一點,小生覺得那更接近是一種慘叫,而且是年輕女性的慘叫聲。每次小生一蹲下來,腰就發出慘叫,這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今天小生心念一轉,前往醫院看病。因為腰痛得太嚴重了,小生甚至懷疑「也許是罹患了癌症」。照過X光之後,醫生說:「原因在於OL。」小生不是很清楚那是什麼東東,只懇求醫生「請立刻幫我治好,否則我沒辦法工作」。

醫生讓小生躺到病床上做局部麻醉,用手術刀切開了小生腰部的皮膚。雖然不覺得痛,但是之前就一直從腰部傳來的慘叫聲突然變得更大聲。

小生覺得很恐怖,扭轉脖子,戰戰兢兢地看著醫生的手。醫生用小鑷子從小生被手術刀劃開的腰部夾起了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二十五歲以上的OL。

動過手術之後,蹲踞的時候腰就不再慘叫了。小生這才終於了解,那個慘叫聲果然就是住在小生腰部的OL。

8月15日

盂蘭盆節的假日小生還是在工作,這是小生第一次沒有在福岡的老家過盂蘭盆節。小生的老家在農村,每到了盂蘭盆節或正月份的時候,就會有一大群親戚聚集到家裡來,大家痛快地吃著擺放在客廳的大量料理。因此每年的這個時候,小生應該都是在眾多親戚的圍繞下度過的,而且他們也應該會對小生投以哀憐的眼神。

「這裡有一個還不去找個正經工作做的沒出息的孩子。」

「不行,得帶著溫和的眼神看他才行。」

那些伯母阿姨們總會低聲地這樣交談著。

在所有的人類當中,擁有定期閱讀鉛字習慣的人是少之又少。就算在號稱產業大國的日本國內,在鄉下角落生活的人們鮮少會看書的。因此,靠著寫小說掙一點小錢的小生對那些婆婆媽媽的親戚而書,無疑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無業游民。

「寬高※什麼時候找個工作做?」

※筆者的本名,乙一是筆名,之所以用筆名寫小說是因為不想讓學校的同學知道。現在已經畢業了,已經沒有必要再用筆名四處活動了,所以今後會用本名出書,請各位多指教。

「寬高現在沒工作哦?」

每當和親戚們吃飯時,小生就會被叔叔舅舅們這樣質問。順便告訴各位一下,寬高是小生的本名。

聽到他們這樣說,那些婆婆媽媽就會用手肘戳戳他們的肚子,叫他們閉嘴。

「別問寬高這種問題。」

姐姐很早就嫁了。本來小生應該繼承家業,在盂蘭盆節或正月的時候料理所有的事情才對。小生應該幫來家裡的親戚們一個一個倒啤酒、聊天寒暄才對。

小生不想在老家生活的理由就在這裡。就農村組織的關係來說,每戶人家都得加入消防隊什麼的才行,必須跟附近的人們喝個小酒什麼的。偏偏小生是一個不適合類似體育協會聚會活動的人,可能會因此神經衰弱而上吊自殺,所以小生選擇獨自生活。

但是內心深處卻經常對老家懷有一種罪惡感。目前老家只有父母和祖母住著,曾經是小生唯一的朋友的那隻狗也前往天國旅行了。聽說嫁到鄰鎮的姐姐經常帶著孩子回家探親,不過那麼大的房子只住著三個人似乎太過寂寥了。要是身為長子的小生不回老家的話,度過童年的那間房子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啊?這是小生經常在想的問題。因為小生住在東京之類的都會地區,福岡的老家正瀕臨破滅的危機。小生對父母實在很過意不去。

8月17日

我前往漫畫店去看《哆啦A夢》。看過第一本之後,發現一件讓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哆啦A夢對大雄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帶有「你會上弔死亡」味道的台詞。第二句話則是帶有「你會被火燒死」味道的台詞。原來剛出場時,哆啦A夢是一個宣告死亡的機器人。指數67※。

※代表聽到無聊知識時的關心程度。在塔摩利先生的節目中很流行。

8月25日

八月份沒有寫到幾天日記,休息了不少天,小生實在覺得很過意不去。為什麼這個月份寫得這麼少呢?事實上是因為小生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舉例來說,得看《哆啦A夢》、清理撒在桌上的調味料、煩惱要買多少公尺的擴音器電線才好?在忙著這些事情的同時,還得繼續維持工作進度。可是在這種時候小生實在不太想提及工作的事情,所以先行省略。

話又說回來,本月份沒寫到的事情好多,在此就順便記述一下。

忘記是哪天,小生去下北澤一間叫toriuddo的電影院看了由認識的獨立電影導演所拍的電影。這位導演是山崗先生,拍攝的電影都在描述一些無可救藥的人的故事。曾經得到不少獎項。電影上演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小生竟然就參加了他們的聚餐。在那次聚餐上,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所有的男性都在展現自己的胸毛和腋毛。

忘記是哪天,賴在小生家中的男人做了鰻魚蓋飯給小生吃,可是小生家沒有飯鍋,只好用鍋子煮飯。煮出來的米飯雖然硬了些,不過還是很好吃。後來到外頭散步,竟然碰到了盂蘭盆舞大會,小生也跟著跳了。

忘記是哪天,小生無意中在自由之丘車站下了電車,但是小生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商店,所以在車站前的圓環繞了一圈就回家了。

忘記是哪天,小生接下了雜誌《達文西》※的企劃工作,這個企劃內容是跟某企業合作寫些短文。主題是已經設定好了,寫出來的必須是一些溫暖人心的短文。因為背後有企業在監控著,所以萬一寫些太奇怪的東西,應該會被送進毒氣室去。

※以愛書人為對象所出的優質雜誌。年底的特集中以「明年可望出頭的作家」為主題,筆者的名字也名列其中。很抱歉,筆者沒有那樣過人的未來。

小生非常慎重地選擇遣詞用語來寫文章,目標是寫出能讓讀者心靈獲得凈化,帶有神秘氣息的內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完成的文章當中竟然摻雜了一大串諸如「上吊」或「不知道哪天去樹海會比較好」或「那個人把關於刑罰的書籍借給我」之類的文字。在不知不覺中,手指頭就擅自敲下鍵盤了。小生大感驚訝。

在寫這篇日記時,企業方面還沒有通知我,那篇短文究竟是safe或者out。

忘記是哪天,有人交給我為沙藤一樹老師的書腰寫文案的工作。在接到這個工作之前不久,小生剛好跟朋友強力推薦沙藤老師的《D-Bridge·tape》。時機真是太絕妙了。

小生比大家都早一步看過沙藤老師的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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