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是2013年8月的一個晚上。是滿月之夜,月色很好。在加拿大溫哥華市西區的貝恩街上,卡籮爾正和幾位本地的妓女等待今天的主顧。卡籮爾很年輕,今年剛剛18歲,漂亮的火紅色頭髮扎在頭頂,淺綠色的眼睛,性感的厚嘴唇。象其它妓女一樣,她穿著開領很低的T恤衫,一對碩大的乳房幾乎把衣服脹破,黑色的皮裙緊緊裹著圓滾滾的臀部,黑色弔帶襪,一雙黑色與金色相間的高跟鞋。她是美國加州人,是那種追逐金錢的侯鳥。離此不遠的溫哥華納特貝利體育場正舉行世界田徑錦標賽,數萬名運動員、記者、體育商人和田徑迷從全世界雲集於此,這裡面當然少不了喜歡和妓女睡覺的男人。而且,一般來說,在比賽期間亢奮熱烈的氣氛中,這些男人們掏錢時也常常大方一些。

可惜,在妓女的行當里也存在著嚴重的地域岐視。那三個本地姑娘(兩個白人,一個黑人)都知道卡籮爾是一個有競爭力的對手,一直敵意地斜視著她。當某個潛在的主顧過來時,她們會一齊擁過去,有意把卡籮爾隔在後邊。不過卡籮爾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幾天來她已經不止一次讓那幾位同行品嘗失敗的滋味兒了。

一輛銀灰色的雪佛萊在街口停下,車門打開,一個高個子男人走下來。他是黃種人,圓形臉龐,黑色短髮,黑眼珠,身高6英尺2英寸左右,這在黃種人中是比較高的身材。穿著淺色運動裝,手指上帶著沉甸甸的方形戒指,腳下是白色運動鞋。他大步走過來,步伐極有彈性,嵴柱和腰彎象是一串組合良好的彈簧。

卡籮爾的第一眼印象是,此人的氣質和體態很像運動員,不過,一直到她從血泊中醒來,她也無法驗證自己的直覺是否正確。那三名妓女早就圍上去,用英語招攬著。處於包圍之中的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卡籮爾發現,與他富有彈性的身體恰恰相反,他的「精神」十分僵硬,表情煩燥而陰鬱,臉部肌肉有時神經質地抽動著。也許他剛剛遭受了什麼挫折,需要在女人胸脯上求得解脫。他來這兒當然是找女人睡覺的,但他卻冷冷地站在那兒,目光盯著遠處。

三名妓女的進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卡籮爾想,也許他不懂英語?其實這兒完全不需要語言,這是天底下最簡單的交易,只要了解肉體與美元的兌換率就行了。卡籮爾走過去,試探著用漢語問:

「要我為你服務嗎?」

她的漢語說得結結巴巴,但她猜對了,那個男人果然懂得漢語,他立刻撥開三名妓女走過來,皺著眉頭打量她。卡籮爾嫣然一笑:

「我是在舊金山的華人區長大,能說簡單的中國話。你要我嗎?」

男人點點頭,回身向汽車走去。卡籮爾從那三位失敗者旁邊走過時,還得意地瞟瞟她們,那三位用刀子一樣的目光剜著她的後背。男人先為卡籮爾打開車門,請她上車,為她關好車門。這一串動作做得嫻熟有致,就象卡籮爾不是妓女,而是一名法國貴婦人。然後他坐上駕駛椅,用英語問道:

「到哪兒?」

原來他並不是不懂英語,他的一口美式英語十分地道。卡籮爾回答:「到鄧巴爾街的洛基旅館吧,不遠,過兩個街口就是。」

那個男人不再說話,按她的指點專心開車。卡籮爾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的側貌。總的說,這是一個有型有味的男人,圓腦袋,高鼻樑,雙肩寬闊,眉間鎖著英氣。雖說妓女們真正的情人是麥金利、富蘭克林和漢密爾頓(這些都是美元上的肖像),但卡籮爾更願接待這樣有味道的主顧。

卡籮爾把身體軟綿綿地倚過去——立刻感到對方的肌肉深處泛起一波強勁的震顫。這人一定正處於極度的情慾饑渴中。卡籮爾偷偷地笑了。這是個好兆頭,也許他付錢時會更慷慨一些。不過他並不像一般嫖客那樣色迷迷地看她,而是一言不發,目光僵硬地盯著前方。卡籮爾笑著說:

「先生,我們還沒有談價錢呢。你是玩一玩,還是讓我陪一夜?玩一玩是50美元,陪一夜是100美元。」

那人冷冰冰地說:「我給你100。」

在鄧巴爾街盡頭的一個小巷裡,卡籮爾讓他把車停下。洛基旅館的門面很小,玻璃門內,兩名客人正在門廳里看電視,沙發上扔著幾本黃色雜誌和幾份日報。經理格瑞戈羅是個南美人,留著短須、長得鼠頭鼠腦。他站在櫃檯後,看著卡籮爾(這幾天她已是這兒的常客了)和她的嫖客走進大門,沒等對方詢問,經理就說:

「四樓有雙人房間,一晚50美元。」

那男人不聲不響掏出50美元。

「先生,怎樣寫你的名字?」

他略為猶豫後說:「麥吉·哈德遜。」

「請二位上樓吧。」

卡籮爾挽上這個男人的胳臂上樓,但那人在樓梯口突然停住了。電視中正播放男子200米決賽的實況。現在是最後沖剌時刻,加拿大年輕選手哈奇曼突然加速,衝過最前邊的美國名將林德,以半肩之差率先衝過終點,全場立時響起海嘯般的歡唿聲。屏幕上是吉納·哈奇曼的特寫鏡頭,他狂喜地縱躍著,吼叫著,用力揮著拳頭。然後他接過兩面旗幟,一面是加拿大國旗,一面是阿迪達斯體育用品公司的旗幟,繞場狂奔。數萬加拿大觀眾齊聲歡唿:

「吉納·哈奇曼!吉納·哈奇曼!」

鏡頭轉到邁克·林德身上,這位200米和400米雙料世界紀錄保持者顯然不願接受這次失敗,低著頭,滿臉無奈,怏怏地在跑道上踱步。不過,等哈奇曼返回時他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度地微笑著,走上前同勝利者握手。

和著屏幕上的歡唿聲,旅館裡的幾名觀眾也在大聲叫好。卡籮爾的主顧專心致志地看著屏幕,似乎忘了來這裡的目的。卡籮爾困惑地看著他,顯然,這名主顧是激情型性格,一隻腳已跨進妓院,還不耽誤他沉醉於賽場的亢奮。看來他真的可能是運動員,否則就是個超級田徑迷。她輕輕觸觸他,他才轉身上樓。412房間不大,陳設也相當簡單,但地理位置不錯。憑窗能眺望到深藍色的英吉利海灣,燈火通明的船隻在緩緩靠岸,滿月把銀輝灑進屋內,白色的百葉窗隨著夜風微微起伏。那個男人走到窗前向外默默眺望著,卡籮爾熟練地扒下T恤、皮裙、內褲和絲襪,隨手扔在地毯上,快活地說一聲:

「我去洗浴。」

在衛生間里,卡籮爾還在琢磨這位主顧的身份。他說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又能聽懂中國話(但不知道他是否會說中國話),他到底是哪國人?很明顯他是一個色中餓鬼,這瞞不過卡籮爾的眼睛;但他今晚的精神有些異常,似乎是處於夢遊狀態 ……那時她絕對沒料到此人是一個行事殘忍的虐待狂。

她赤身走出衛生間,看見那個自稱麥吉的人仍面朝窗外站著,衣褲扔在座椅上,赤裸的身體上披著一層月光。他的身軀確實十分健美,微曲的嵴柱,凹下的腰彎,筋腱清晰的小腿……麥吉回過身,目光狂熱,沒有一點理性的成份,陽物堅挺地立著。卡籮爾暗暗吃驚,她已經接待過上千個男人了,但此人性器官的碩大是她從未見過的。

沒容她尋思,麥吉已經狂暴地撲上來,把她扔到床上,接下來是一波又一波狂野地進入。他沒有話語,喉嚨里咻咻地喘息著。卡籮爾驚懼地應付著他的攻擊,她覺得下體被撕裂了,有尖銳的疼痛,粘稠的血液在大腿間流淌。20分鐘後,卡籮爾終於忍受不住了,哀求道:

「先生,請停一停!麥吉,請停一停!」

但這位麥吉已經不是那位文質彬彬的紳士了。他狂暴地低聲吼叫著,騎在她身上,用力批她的面頰。卡籮爾的頭顱被批得來回擺動著,很快頭暈目眩。她聲嘶力竭地求饒,沒有用處。幾分鐘後她從精神休克中醒過來,知道今天遇上了一個危險的虐待狂,他的紳士外衣下是十足的獸性。求生的本能蘇醒了,她用盡全力把他推下去,翻身下床,向外邊跑去:

「救命!……」

那個男人敏捷地抓住她的頭髮,把她摔到床上。卡籮爾恐懼地看著那張狂怒的臉,看著近在眼前的兩排森森白牙,然後喉頭一緊,很快失去知覺。三公里外的阿比斯特街區,道克·索恩警官正在執行巡邏。他是加拿大皇家騎警隊的上士,今年45歲,身材剽悍。道克年輕時愛好田徑,曾是大學的百米短跑和三級跳遠的冠軍。現在雖然年歲大了,仍保持著對田徑的興趣。他一邊開車,一邊拿眼溜著車內的微型電視。電視里剛剛播完男子200米決賽的實況,吉納·哈奇曼爆了一個大冷門,戰勝了奪冠唿聲最高的200米之王、美國的邁克·林德,為加拿大奪得一枚金牌。看看場內的5萬名觀眾吧,他們個個都發瘋了。

道克·索恩要通了家裡的電話:「安迪……」

12歲的安迪截斷爸爸的話,興沖沖地說:「爸爸,吉納是200米冠軍!觀眾都在喊吉納萬歲呢。」

道克笑道:「我已經知道了,我正要告訴你們呢。」

屏幕上觀眾仍在向天空扔帽子和衣物。道克不由感慨體育的魅力,它能使最冷靜的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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