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新偵破

左文字和史子走進了高田裕介曾經住過的「青葉庄」公寓。

公寓管理人滿目驚訝地迎接了他們兩人。

「關於高田,以前曾經有警察來調查過了。噢,對了,叫矢部。」

「對,他是我的朋友。」左文字趕忙說。

「那麼說,你也是警察了?日本的警察里也有混血兒?」

「我不是警察。」左文字笑了笑,「高田原來住的房間,現在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裡邊顯影液的氣味太濃了,一下子不好出租出去。」

「能讓我看一看嗎?」

「噢,可以。」

管理人打開了二樓高田裕介住房的房門。

的確,顯影液的氣味委實太濃。待管理人走下樓去以後,夫婦兩人仔細地打量著那套住房。

「你到底準備發現什麼呢?」史子一邊看著貼在牆上的幾幅照片,一邊問。

「我也不清楚。」

「什麼?你也不清楚?」史子的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

「或者說,是想發現警察所沒有發現的東西。」

「你以為能成功嗎?」

「我希望成功。」

左文字慢慢地巡視著房間。沒有發現什麼預想的東西。房間里有的,只是高田女朋友的照片。

「警察方面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參加了0號計畫的活動,把值錢的東西全賣掉了。他們的說法也沒錯么。」

「儘管都是賣掉,但目的大有不同,很大的不同。」

「很大的不同?」史子如同男人一般,靠在牆上,抱著臂膀,望著左文字。

左文字坐在那間6張草席大的房間里的一把椅子上,曲著那兩條長長的腿。

「高田裕介死在你懷裡時,身邊並沒有多少錢么。」

「警方發表的數字是:5千元的票子1張,1千元的票子兩張,100元的硬幣有6枚,10元的硬幣8枚。合計7680元。」

「你的記憶幫了我大忙。就假設他為了參加0號計畫活動而賣掉了照相機。他是職業攝影師,所持有的不會是那種普通的,不值幾個錢的機器,甚至,一般的攝影師都有高級照相機五六架。賣掉的話,至少有10萬元以上,那筆錢哪去了呢?」

「是不是交給什麼人了?因為他考慮到自己會死去,以防萬一。」

「他,沒有親人。女朋友也在交通事故中不幸死去了。」

「那,或許是喝了酒,花在了女人身上。他知道劫持首相非同小可,預感到死亡的來臨,便花天酒地地把錢全部用光了。」

「也不對。」

「你怎麼知道不對?」

「你好好看看房間!房子里到處是空香煙盒,而空酒瓶卻一個也沒有。這就是說,他不會喝酒。」

「那,你認為他把錢交給誰了?」

「我弄不清楚,但我極想搞清這一點。」

「你怎麼會認為這個問題是個重要問題呢?」

「我估計警方沒有調查這個問題,所以想調查一下。」

「哼。」

「你好像反對?」

「這也是我估計出來的。」

「什麼?」

「像高田裕介那樣的年輕人,一般的都欠有外債,不是喝酒借錢,就是打麻將輸了借錢。日積月累,債台高築。高田計算了一下自己的外債數才決心參加0號計畫行動的。他也把照相機等貴重東西全部賣光。」

「也許是這樣的。我在美國時也曾經被人跟著屁股討債。所以,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接受你的分析。」

「那,你準備怎麼調查?他已經死了。」

「他有一個朋友。」

「對,是個叫廣瀨的攝影師。可是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我問過矢部警部了。」

「他說什麼來著?」

「說了。說他不明白我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又突然對高田裕介感興趣。這也難怪他了。因為當初我對高田裕介從未發生過興趣么。」

攝影師廣瀨不二男,在位於四谷的一家攝影工房工作。

左文字和史子駕著那輛疲勞不堪的汽車奔去。

這輛車坐著並不舒服,只因左文字喜歡它,所以一直沒換。

史子扭開了汽車上的收音機。她找到了播送新聞的廣播台。

「在M電機公司杉並倉庫里,發現了兩具被槍殺的男女屍體。根據調查,男的是神崎勇三,45歲;女的叫千津子,25歲。這兩個人均為劫持三田首相的成員,由於內部分裂被殺……」

「又有人死了。」

史子有些受不了似地聳著肩膀,粗粗地喘息著。

左文字什麼也沒說。

新聞廣播繼續著。

「公安方面又逮捕了過激派組織『日本之牙』的頭頭中野直人、水原陽一郎、濱田美千子等三人。當局認為這三個都是劫持三田首相的嫌疑犯,以前都是恐怖主義分子。自三田首相被劫以來,已有五名恐怖分子被捕。」

「真叫人搞不明白。」史子自語著。

「什麼?」

「『日本之牙』的三個人被捕的理由呀。」

「也許正是廣播的那樣,是劫持三田首相的嫌疑犯。」

「半年以前,T石油公司社長住宅被放了火時,『日本之牙』曾發表過聲明,說什麼『對腐敗的石油資本家點起一把憤怒的火焰!』那時,警方為什麼不逮捕他們?」

「你在大學裡攻讀什麼專業?」

「英國文學。」

「我說的么。」

「你說什麼?」

「我比你熟悉法律。法律這玩藝,是個相當麻煩的東西,有的案件,不作為某個組織而作為個人被起訴,就比較容易解決。而作為某個組織發表了聲明,就不大好逮捕它的頭頭。就是逮捕起來,也很難找到那個頭頭制定了犯罪方案並下達了實施命令的旁證,而且一些組織常常發表一些含糊不清的聲明。比方你剛剛說的『日本之牙』的聲明,使用了『點起一把』的詞兒,這在法律上和平時說話就大不一樣,甚至是天壤之別噢。」

左文爭說到這裡時,汽車抵達了四谷。

沿街向左一拐,就看見了那家「攝影工房」。

是一棟沒有窗戶的奇特建築。

裡邊常常拍攝周刊雜誌使用的照片。在微暗柔和的照明下,一個年輕的女性正在跳舞。外邊已有寒意,裡邊卻溫暖如春。

等待攝影告一段落後,左文字向一位二十七八歲的攝影師打了聲招呼:「我想見一見廣瀨攝影師。」

「他現在不在。你是……」那個攝影師直視著左文字,「你是混血兒?」

「啊,是啊。」

「西裝公司委託我們給拍廣告照片,你不想當模特嗎?」

「啊,不。請允許我拒絕。」左文字笑著說,「到什麼地方能見到廣瀨君?」

「到他家裡去好了。」對方說著,從夾克衣袋裡掏出小筆記本,「他住在新宿附近的公寓。」

說著他把具體的地址和電話告訴了他們,「不過,可說不清他在家不在家啊。」

「是出去旅行了嗎?」

「沒有。不過他常常去向不明。這個人,很多事讓人琢磨不透。」

「你認識高田裕介嗎?」

「是那個報上發表的攝影師吧?聽說他和劫持三田首相案件有關。」

「是的。」

「他和廣瀨關係挺好,我和他卻從來沒接觸過。他也沒到這個攝影棚來過。」

廣瀨住在新宿的一棟叫「北新宿」的公寓506號房間。

他們先查看一下樓下的信箱。

「奇怪啊。」史子首先說。在506號信箱上寫的不是廣瀨而是井上。

「住戶變了嗎?」左文字問公寓管理人。

「506號住的一直是井上啊。」管理人用眼睛掃了一下信箱。

「那麼,這個井上是不是年輕的攝影師?」

「對,是的。」

「他的汽車是哪國造的?」

「是德國造的。」

「他現在在房間嗎?如果在的話,想和他談談。」

「好像不在。兩天前出去了,一直沒回來。說是出去旅行一下,開著車走了,停車場上沒有他的汽車……」

「有沒有人來找他?」

「有些年輕人經常找他玩,一直到深夜屋子裡還亮著燈,我曾經問過他,說是和朋友們打麻將。」

「噢,謝謝。」

左文字向管理人表示了謝意,待管理人回房間後,他飛快地沿梯道台階跑了上去。

「你準備幹什麼?」史子急忙問。

「我去查看一下506號房間。」

「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那就去住拘留所好了。」左文字努了努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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