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沖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

三人一出山口,便即行法飛馳。這時三人功力均非昔比,邊走邊說,才知丁良昨晚正由室中用完功走出,忽見草衣道長由外飛回,見面便說:「你三人如不先行,非僅誤事,連你師父命都難保了。」丁良大驚。草衣道長隨賜甲馬三副,略示機宜,立令速行。丁良方始變計。因此行有關陸萍安危,事須慎秘,奉命即行,誰也不曾稟告。三人迎著午夜寒風一路急馳,不到天明便趕到冷魂峪附近山溝之中。溝深數十丈,寬約十丈,高高下下,平地突起,仍是長約十餘里的兩條山嶺,橫亘天山前面沙漠之中。盡頭處斜對冷魂峪口,日受寒潮侵襲,氣候奇冷,人跡之所不至,景物荒寒已極,雖當三月底邊,依然冰封雪銅。

三人因有高人預示先機,知道妖僧與邢氏父子所約黨羽多半旁門中人,俱知風穴藏丹,如能得到,就以邪正殊途服法各異,至少可抵兩三甲子修為之力。以前不是不知底細,便為主人厲害不敢招惹,此次既借地方,必有情面,樂得乘機一試。因有法力之人入內,主人師徒保不出頭作梗,一成敵對,事更艱險,有的暗命徒黨預服避寒藥物,暗藏護身法寶,裝作常人前往下手。有的知道主人素喜聰慧幼童,竟不怕造孽,於這三兩日內到處物色秀美少年童子,略微傳授一點內功,便驅往犯險嘗試,以圖僥倖。近日正在各用心機,驅人送死。主使人不放心,又防去人膽小退回,多半尾隨在後監看接應。柳春等三人不會法術,又無飛劍法寶防身,如與路遇,難免生事。但是老怪物禁地照例不許外人隨意行動,除卻自身凍倒,有他人作梗,老怪物立時出現,將動手欺人的擒去,就決不輕恕。只一進口便無妨了。草衣道長蘇寶星,與五老中的李清苕多年至交,早知前後因果,特意來此暗助,除向梁、丁二人分別預示機宜外,當晚並向丁良叮囑務由這條路走,天明前必到。

飛行甲馬本極神速,三人近日精進,不畏劈面寒風,又防誤事,走得更快,不料這一趕卻趕向頭裡,以為早到無妨,仍就前馳,並未停緩。等把山溝走完,殘月曉星與積雪交映之下,北天山山腳已然在望,地勢也逐漸高起。冷魂峪三人未到過,只知與溝斜對。出口正遇大霧,三兩步外不能見人。這一帶山形壁立,冰雪路滑,無法攀升,便沿山腳尋去。少年心急,也未解去甲馬。行約二里,方覺天氣越冷,忽在濃霧影里發現右側似有山口,趕將過去一看,兩崖對峙,一徑中通,因在霧中,天又未明,看不出內中景物,只覺入口一帶形勢十分險惡,算來只有此口與來路山溝斜對,沿途未見別的谷口,再往前去便遠,估計不差,便同聚精會神往裡走進。山徑曲折,地勢越走越高,後來路越崎嶇險滑,歧徑更多,仗著足底甲馬,未覺難行。一會走出霧層之上,天已黎明。柳春忽然失聲道:「峪中形勢,二位賢弟可曾聽說過么?先在口外一帶還覺天氣奇冷,只說要到,怎走入這長一段,比起外面倒差。聞說峪中冷不可當,我每夜立在洞外,寒潮餘威尚且厲害,身臨其地反不覺冷,莫是走錯了吧?」丁、梁二人聞言全部警覺,互說峪中詳情雖然不知,但聽師長主人說過,風穴相隔入口並不甚遠,順路尋去即可到達,只是大冷,雖然寒潮也有強弱之時,常人決所難當,更有種種奇事,有時對面說話全聽不見,這等情勢分明不對。我們帶有甲馬,只顧急行,不曾在意,這裡地形又是斜坡的多,此時分明已在半山之上,少說也有三十多里,必是霧中走錯無疑。三人因天已大亮,雖然甲馬仍可應用,已違草衣之誡,冷魂峪未到卻把路走迷,惟恐誤事,全都愁急。略一商說,立往回趕。

來時為霧所迷,只知順著腳底山徑前馳,未甚覺意。這一回走,漸漸日出霧退,才看出山形奇險,所行之處雖是登山斜坡,再望前途,便入險境。右側危峰刺天,更有高嶺當前,壁立千丈,冰雪包沒,寒日照在上面,只是淡淡一層灰白色的影子,時有時無,也分不出是雪色是日影,風是一點都沒有。走著走著,微聞身後冰裂之聲,隨聽嚓的一響,大塊冰崖倒將下來,緊跟著迅雷爆發也似,轟隆大震,斷崖由高下墜,落在中途山角上面,冰塵高涌,飛舞半天,連同奔雪碎冰一齊往下墜落,有的順勢滾墜深壑之中,砰訇之聲震撼天地,四山皆起回應,轟轟盈耳,半晌不絕。左近高峰橫嶺也似搖搖欲墜。三人走得稍慢一些,差點沒被壓在下面。左側又是一條其深莫測的冰溝,最厭處相隔腳底不足二尺,形勢奇險,先前竟不知怎麼過來的。總算厭路只五六丈長一小段,再過去,峰迴路轉,便入坦途,恐冰山再倒,不敢停行。剛剛飛馳過去,斷冰餘波尚還未息,巨聲時作,四山猶在震撼之中,回想驚心。方自暗幸,忽聽有人喝道:「何方小賊,來此惹厭!」聲到人到,由來路峰角一個極厭的山口中,飛也似馳來兩個身著羊皮衣褲手持兵刃的壯漢。同時前面坡下又跑上五人,都是一色打扮,神態野悍,其勢洶洶。兩下一合,便將兩頭堵住。

三人心有急事,雖想分說,一則少年氣盛,只柳春人較和平,丁、梁二人,一個是藝高膽大,向未吃虧,一個是身懷絕技,初出茅廬,又見來勢蠻橫,恃眾逞強,未免有氣。丁良先把手一擺,一同閃向路側空曠之處,然後含笑上前說道:「我弟兄入山尋人,霧中迷路,誤走此地,適才發現,正往回走,沒礙你們的事,攔路作什!休看你們人多勢眾,我弟兄也不是好欺的,不過此時有事,無什閑暇。真要講打,另約時地,我三人準定奉陪就是。」來人中為首的是個胖子,先聽三人入山迷路,並非有意來此,又正回走,神態已較緩和,及聽到末兩句不禁怒起,喝道:「我這裡一向不許外人來此窺探,念你事出無知,只肯認錯,本可放走。既說大話,又推有事想溜,沒那麼容易!我看你們年紀雖輕,手腳似還滑溜,想必身後還有師長。你沒我們人多,我只派三人,與你一對一。打得過放你過去,否則便留下一人作押,好踐約會。連你師長大人一同搬來,決個勝負便了。」話未說完,丁、梁二人全被激怒,同喝:「你既蠻橫無理,不值與你多說,只說話算好了!」胖子也是驕敵,又在坡下,聞警趕上,只覺三人腳底滑溜,似個會家,沒看出深淺,以為小小年紀能有多大本領,一時大意。再見對方詞色甚做,怒火一旺,也未思索,想把三人擒住,問出身後的人,自己還不屑上前,口喝:「你們只上三人,看這小賊有什麼來曆本領,敢來這裡撒野!」丁良平時本極靈警,也為心有急事,忙著將人打倒上路,知道當地離穿雲頂尚遠,天山地域廣大,內中隱居的英傑與五老和諸師長相識、門人決不如此蠻野,當地離冷魂峪較近,恐是敵黨,互問來歷,難免泄機,連姓名也未問便動了手。柳春先想正事要緊,所帶飛行甲馬,又與上次隨陸萍回山時不同,可以隨心進止,如若乘機溜去,決追不上,一進冷魂峪立可無事,心正尋思如何示意溜去,丁、梁二人已然上前,只得隨同動手。

三人為了方便和免主人誤會,所帶全是隨身密藏的軟兵器,胖子見狀才知不是易與,無如人已派出。說不上不算來內中一個壯漢,先吃丁良一練子架纏倒。丁良也不傷人,往側一縱笑道:「你們已然敗了一個,再看別位的吧。」胖子正在急惱不得,偏巧四明對敵的是個能手,少年好勝,急於脫身,見丁良先勝,不耐久戰,右手長春藤一纏對方蛇矛,乘著敵人撤矛還攻,賣個破綻,一個「怪蟒翻身」,腰間三指箭早到了手中,二次揚藤往敵人打去。對方早看出他身法輕靈,所用兵器能剛能柔,通體像根酒杯粗細的山藤,只梢頭上有一精光耀眼長約三寸的金筆尖,解數精奇,早就想要破他,一見當頭打到,正合心意,忙將手中矛用足全力一撥,藤梢盪向一旁,跟手一緊蛇矛,「金龍點頭」,照準咽喉便刺,不料上了大當。四明這一下原是虛招,早料敵人有此一手,一見矛到,兩足丁字形立地不動,身子一矮,往右一偏,左手三指箭就勢反手打出。此是四明練就絕技,形如竹著,百發百中,未發時緊貼手腕之間,隱藏極巧,不易看出,又當雙方動手正急之際,敵人事前毫未覺察,一下打中在持矛的手腕上,雖仗皮衣厚實,四明手下留情,未用大力,也是不輕,猛覺骨痛欲裂,矛便把握不住。同時四明右手長藤,也隨著翻折之勢,往下三路掃到,纏向腿上,只一抖,當時矛飛人倒,不能再打。四明也和丁良一樣,不再下手,直喊:「柳兄快將這人打發好走!」胖子自更難堪,餘黨也各忿極,又見四明暗器傷人,不由惱羞成怒,乘機怒喝:「大膽小狗敢放冷箭,今日想逃出回雁嶺去,真是做夢!」說罷一擺手中刀,照準四明迎頭便斫,餘人也一擁齊上。

丁、梁二人,方自笑罵:「無恥毛賊,說話不算,再動手,我們便不留情了!」柳春本意不想傷人,一見丁、梁二人得勝,敵人食言反臉,正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打了出去。及聽末句,忽想起大漠庄所遇姓史幼童,別時曾有回雁嶺相訪之言,此人已是劍仙一流,如是他家徒黨,一經成仇,便是大害,忙喝:「諸位兄台且慢動手,我們是來尋黃眼睛小爺史二先生的。」說時已聽破空之聲起自山半,正往當地飛落。胖子和諸壯漢面上均現喜容,聲勢越猛,正在亂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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