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古碣暗藏珍 冷焰寒光生寶帶 班荊成至契 晶峰玉洞起仙韶

成全、南州見火勢如此猛烈,知道二人日夜都須聚在一起,用寶光護身,否則便要活活燒死。無故尚難久停,再被妖道警覺,更是凶多吉少。立時同縱遁光,往對崖峰上飛去。原本峰崖相連,地震之後方始隔斷。遙望峰雖光禿,尋一個洞穴藏身,當可辦到。到後一看,峰上山石竟和這面一樣,通體酥熔。洞穴雖多,俱都不大,如蜂窩一樣,內里更是崎嶇不平,無法存身。本想往上找去,不料半山以上罡風凜冽,來時寒衣已全棄掉,峰頂高寒,二人又須同在一起,不能離開。沒奈何,只得回到山腰,向峰陰繞去。事有湊巧。本來妖道所居在峰陰之北,斜對峰陽危崖火窟,二人如往北繞,恰成對面。妖道因想謀奪那本道書,又知火窟中女怪人既能在內久居,早晚必要逃出,成一心腹之患。為此在洞前高原上設下法壇,用一面主鏡對準火窟,師徒數人,日夜防守查看。崔、成二人如無隱形法寶,固然一到便被發現;就是無意中繞往峰西,在未準備完成,援兵未到以前,也必難逃毒手。這一來恰巧避開妖道耳目,二人卻不知道。那峰又高又大,二人繞行好遠,才行到達。來時聽說妖道設有法壇,恐被發現,本來打算繞過峰去。及見峰陽無處可住,迫不得已,沿著峰腰尋將過去,前半仍無崖洞可住。漸行漸遠,不知不覺到了峰西。因見峰旁一帶多半森林崇岡,與妖道所居百花城形勢不同,先未留意,見一洞穴高大明朗,便住了進去。長途跋涉,未免疲勞,打算休息一夜,明早再作計較。便把所帶涼席鋪好,吃了點東西,一同安卧,準備明日早起,打掃山洞,安設行灶,以為久居之地。

次早起身,出洞一看日色,才知落在山陰一面,先頗驚異。既一想:「鍾靈曾說,離峰陰數百里外,便是妖窟,外人到此,立被查知。也許昨晚到時天已黃昏,那面隱形壁到了洞中方始收起,致未泄漏蹤跡。照當地情勢,還是不能久留。」略一商議,來路峰陽萬難立足,反正要往妖窟窺探,莫如提前數日,先往一探,另覓棲身之所。商定起身。初意妖窟就在峰陰一面,忘了峰是圓形,地勢廣大,竟朝對面飛馳過去。匆促之中,竟未想到峰北還有大片奇景,隱藏在叢山峻岭包圍的盆地之中,只記得妖窟是在平原中心一座峰崖之下。一見前途菁莽縱橫,森林甚多,雖然不如來路那麼廣大繁密,中間時有小山突起,終以為邪法掩蔽所致。惟恐無心涉險,陷入埋伏,萬里投荒,寄身絕域,李琦等援兵要在月余之後才來,妖道兇殘,微一疏忽,凶多吉少。行時格外留意,特把遁光降低,貼著森林之上,隱了身形,緩緩前飛。後來成全看出那些山石林木全是真的,幾經試探,均無異狀,方始加快。經此一來,無意之中恰又將橫互峰西北兩面的一條山嶺避開。再往前行,儘是亂山羅列,高出雲天,妖窟一帶花城已被遮住,無從發現。

二人始終不知機緣湊巧,老以為仙人之言不謬,前面叢林盡頭又有大片平地,必是妖窟所在無疑,那些荒涼景物必是幻景。因已試出沿途森林不假,仗有至寶防身,稍見不妙,立可遁回,重又加急,一路小心戒備,向前飛馳。沿途並無異兆發生,膽子漸大,飛行更快,不消多時,便把峰西那片森林走完。順著山勢偏向西南,到了盡頭廣漠前面停住。心有成見,認定妖窟在此,不敢冒失走進,更沒想到背道而馳,越走越遠,二人固未發現妖窟。妖道偏在西北,井有大片山林隔斷,也決看不出時腋之側,來了兩個敵人,隱患已伏,不久就要發難。

二人正在小心翼翼,順著沙漠戒備前行,走了一大半,快到平原盡頭的高山腳下,相隔不過里許來路,方覺當地並非幻景,猛瞥見峰前叢莽中飛也似躥出一條大野豬,這類蠻荒猛獸,比虎豹還要厲害,差一點的小樹,吃那大口長牙一咬,立成兩段,端的兇猛非常。心想:「妖窟在此,怎有野獸?」再查地形,沙漠已快走完。已然至此,索性往那山腳下走去。到後一看,乃是一座山洞,入口有好幾個,外有叢莽藤蔓掩蔽,均只五六尺方圓。初發現時,當是野獸巢穴,幾乎錯過。後來崔南州無意中看出洞中共是五個,形似一朵梅花,正中心雖是一片整的石壁,四圍石色卻不相同。試把苔薛鏟去,仔細查看,果有深淺之分,並有一圈石痕,彷彿當中原是一洞,經人用一塊圓形大石將其填滿。一時好奇,索性把四圍苔蘚去盡,越看越像是個圓洞,石痕正圓,便畫也無此整齊。猛想起來時鐘靈所說,此行雖極艱險,只要膽大機智,也許還有奇緣遇合之言,忙告成全,令同查看。成全本就看出上下五洞,形似花瓣,大小一樣,心疑有異,正用劍想砍去洞外藤莽,挨個查看過去。聞言忙即趕去,見那當中一團團,果似一個圓洞,被一塊同樣大小的堅石將其填沒,看去十分明顯。只奇怪四邊縫隙彷彿天然生就,通體渾成,除石色深淺不同,當中圓石堅瑩如玉,四邊現出一大圈痕印而外,稍微粗心,決看不出當中是一大洞。也不由生出好奇之想,先尋小洞,入內查看。裡面洞徑甚是整潔,入口甚小,進約數丈,地勢逐漸開展,看去甚深,分朝五面斜行,形式大小,卻都一樣:料定當中大洞必有奇景,只是無法入內。意欲用劍一試,看能將封洞大石去掉與否。

二人匆匆退出,先用各人寶劍朝那合縫之處石痕上猛力刺去。以二人的武功,休說山石,便是一塊鋼鐵,也被砍碎。誰知平日削鐵如泥的兩口寶劍,刺將上去,紋風不動,一任運用內家勁功,把周身真力全運於兩臂之上,朝石猛扎,全無用處,手腕反被震得生痛。成全笑道:「我看當中山石必是一件法寶,經過仙法妙用,將洞堵塞,決非常人所能砍碎。否則,以我二人的功夫,縱不應手立碎,何致連裂痕都沒有?三哥何不取出王二哥的古神戈,再試一下?」南州聞言,忙答道:「此洞既是仙法封閉,如何可以蠻來?這類洪荒未辟,亘古無人的深山之中,忽有這等奇怪山洞,如是仙人所居,我們無知冒犯,或者還能原宥;萬一有什精怪閉禁在內,我們不知底細,妄用古神戈將它破去,豈不惹出事來?依我之見,還是冒失不得。最好先向仙人通誠求見,看其有無迴音,再作計較。如無迴音,好在持有法寶防身隱形,先把這五個小洞走完,仔細觀察一回,也許探出一點虛實。你看如何?」成全聞言,立被提醒,同向洞外下拜,通誠祝告了兩次,並無迴音。

南州終恐洞中禁有怪物,不敢造次,便照前議,往四外五小洞飛進。滿擬內中必有奇景,誰知入內七八丈,只是一條五丈大小的圓形甬道,除四壁石質如玉,乾淨得出奇,與洞口草莽縱橫,泥沙污穢,大不相同而外,空無一物,也不見有別的異處。行約里許,洞勢忽往中心彎轉,前面老似有光透出,卻又不見一物,直到盡頭,均是如此。二人反正無事,忙又飛出,把那五洞相繼走完,看出五個小洞形式相同,連那遠近大小全是一樣,直似五根手指,當中抓著一物,到了盡頭之處,指尖合攏,偏又不相通連。最奇的是洞口光景本來昏暗,等走到甬道前段,離口已七八丈,這類又深又長的弧形洞徑絲毫不見天光,竟能看人辨物,並能看清前面途徑。洞前不遠,又是一片沙漠,山風甚大,裡面像人打掃過一般,不見一點塵沙污穢。

二人想了又想,決計冒險,用古神戈將封洞小石試上一下。主意打定,二次向洞跪拜通誠,先已試過,知無迴音,拜罷便即起身。因那當中圓洞離地頗高,向外凸出,像個石饅頭,必須縱向上半部,踏在洞旁藤樹之上,才能下手,二人便飛將上去。南州剛得的古神戈,自經桓平二次傳授之後,已能大小由心,隨意施為。不用時長才七寸,藏在身旁革囊之內,一點也看不出。南州細心,為防變生倉促,萬一有什精怪沖將出來,驟不及防,為其所傷,又恐封洞禁法生出反應,十分小心地把古神戈取出,未以全力施為,只將神戈放長三四尺,握在手內。同時由成全拿著隱形壁,緊隨身後,稍見不妙,一同隱形遁走,以防不測。尋好立處,正待用神戈朝那合縫之處刺去,忽聽石中有人低語道:「道友且慢,等我說完,再行動手。」二人聽那語聲隔石透出,聲如嬰兒,相去頗近。想起前往樹王峰時途遇玉清仙子之事,以為又是一位被人封禁在石洞中的仙人,忙即停手,恭敬答道:「仙長貴姓?可容弟子等入洞拜見么?」

石中人答道:「二位道友不必大謙。此洞以前是一散仙所居,後來道成飛升,被家父母無心中發現,便搬了來。去年家父母海外採藥,至今未歸。行時恐我年幼受欺,本山附近又有一個妖道盤踞,人甚兇惡,我們和他雖無嫌怨,平日兩不相擾,但我洞中還有家父昔年收來的一個異獸,表面十分馴善,實則疾惡如仇,性如烈火,恐其出外惹事,或被隔山妖道強擒了去,因此連我一起禁閉洞內。我雖另有出路,在你們所去左側上洞之內,但是家父早已算好,每隔月余,禁法自開,許我一人出洞閒遊一次,采些山果,共只多半日光陰,過時不歸,洞便封閉,休想入內。上月我又出去,回來過了時限,內洞禁制已生妙用:將我隔斷。因無安身之處,又恐妖道掩來,勉強在甬道內住了三數日。正急得無法,一日想起當中洞門原經封閉,但家父道法甚高,善於前知,此番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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