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繼往開來 第1518章 雲開月明

畢自嚴「突然」入京,入住張國維府邸,這個消息第二天就悄然傳遍京城。

畢自嚴到底是前任「首輔」,根基,威望都遠勝於孫傳庭,孫傳庭在很多人看來,是乾清宮硬生生推上來的,缺乏足夠的聲望。

本來喧沸的京城,安靜片刻後,忽然再次甚囂塵上,大過於天。

京城內外熱烈的傳出了一則謠言:孫傳庭即將下台,畢自嚴復起為首輔!

這則謠言著實有理有據,可信度非常高,因此京城稍一沸揚,便要隨風起浪,颶風般刮過整個大明。

不知道多少人翹首以盼的想著這位畢閣老東山再起,哪怕他們當初一樣的反對他,痛恨他。

畢自嚴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樣的謠言,在公布行蹤的第二天,他就去了皇家政院。

作為前三屆的院長,畢自嚴在皇家政院還是有基礎的,宋應星自然是好生招待。

皇家政院在這個紛擾的時刻,是最受矚目的地方之一,不止是皇家政院的往屆,應屆的畢業生,各地大學的學生,正在以各種不同形式,如潮汐澎湃,瘋狂般的湧入官場。

而秦政益已然是已經步入省級序列,更是激起了無數政院系的狂熱憧憬。

畢自嚴與宋應星以及政院的一些高層,在政院的小路上漫步,說著一些感慨的話。

「這政院是我當年秉承皇上之意建的,不曾想十多年過去,竟然有如此規模……」

宋應星在政院多年,最是感同身受,笑著道:「老大人是太忙了,而今閑下來,不若在政院住一陣子,給學生們上上課?」

畢自嚴對於宋應星隱晦的邀請沒有回應,道:「我聽說,緬甸,暹羅,甚至錫蘭北面的莫卧兒帝國,西夷諸國都派年輕人來入院求學?」

宋應星笑著,道:「政院里是有各國的學生,總數在兩百左右,我們一視同仁,鼓勵他們向學。」

畢自嚴讚許的點頭,道:「早年我在宮裡與陛下閑聊,曾討論一國之盛表現在哪裡,陛下說了三個。第一個,是經濟,這個包含廣闊,如農業,商業,手工業的繁盛衰弱等等。第二,是軍事實力,就是軍隊的戰鬥力,不用贅言。第三個,就是文化。我大明乃是中國,中國文化自古昌盛繁榮,無可比擬,歷經千年,底蘊深厚,盛而不衰。『文化改革』也是『景正新政』最重要的一部分人,政院是代表之一,你們要努力發展,長揚於天下,切不可驕傲自滿……」

宋應星等一干人聽著畢自嚴這麼說,自然是振奮,連連謙虛不敢。

畢自嚴踱著步子,來來往往的學生不少人圍觀,議論紛紛。

畢自嚴恍若未覺,又說了一陣,鋪墊差不多,他便轉向正題,道:「現在朝廷急需用人,政院是重要的人才輸出地之一。我昨日與孫首輔談了很久,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各地中小學要擴大規模,高中,大學要放開限制,擴招。對天下人才要放到同一個框架比較,擇優而仕,方能不辜負陛下與億萬百姓的期望……」

宋應星等人聽著,自然是點頭應是,卻顯得頗為拘謹,沒敢多說。

外面謠傳孫傳庭將下台,畢自嚴復起,那麼,畢自嚴到底要不要復起?他在這個時候突兀的入京,是不是就已經準備復起了?

畢自嚴彷彿沒有察覺這些人的異樣,站在偌大的圖書樓前,道:「我這次入京是給太后娘娘賀壽,過不了多久就會回鄉,有什麼難題就跟我說,趁著還在京城,我這張老臉還有點用的時候。」

宋應星等人聽著畢自嚴的話,心頭一驚。

畢閣老這是沒有復起的意思?

畢自嚴在皇家政院走了一圈,吃了頓飯,便迴轉張國維府邸。

畢自嚴這些話在他還沒有離開皇家政院就傳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為此很是失望,很多人排著隊在張府,準備勸說畢自嚴。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現在唯有畢自嚴能收拾這個爛攤子,孫傳庭再這麼繼續下去,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張國維統統擋駕,畢自嚴誰也沒見。

在傍晚,離下班還有半個時辰,畢自嚴忽然出現在禮部。

禮部尚書呂大器十分驚訝,還是連忙將畢自嚴請了進去。

相對於現在的朝局來說,呂大器是晚輩,剛剛接任禮部尚書沒多久,自然對畢自嚴分外敬重。

呂大器陪著畢自嚴,在禮部走著,不斷的介紹著禮部的革新以及變化。

走了一陣,畢自嚴看著顯得異常空曠,冷清的禮部衙門,笑著道:「沒有故意掩飾什麼,不想讓我看的吧?」

呂大器連忙抬手,道:「下官哪敢糊弄老大人,只要您想去的,我都帶您去,保證沒有任何隱瞞。」

畢自嚴這才微微點頭,走進右側廊廡,道:「聽說,你們在編《崇禎實錄》?」

朱栩繼位之初,翰林院選取的年號是「崇禎」,在開啟正式的改革後,朱栩才改用現在的年號「景正」,各有深刻寓意。

呂大器神色微肅,道:「是。而今改革如火如荼,需要對一些事情進行記錄,總結,對當今,後人有個交代,以免時長日遠被埋沒。」

畢自嚴背著一隻手,慢慢的看著前面,道:「是這個道理,不止是記錄一些事情,讓後人明白我們曾經的經歷,還要明確一些事情,不能含含糊糊,讓後人戳我們脊梁骨。比如,這首輔,閣臣,六部尚書的任期就是八年,辭官的首輔,閣臣不能復起,一個官員在一個部門任職期限不能超過十年,地方巡撫的任期也是兩屆八年,巡撫衙門任期不超過十五年,你們要明明白白的寫清楚……」

呂大器聽著神色大驚,這老大人的意思,是明確說他不會復起了?

禮部一干人對視,表情有些複雜。

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是希望這位畢閣老回爐的,畢竟這位行事穩重,不會如此「出格」,他們的壓力不會這麼的大。

畢自嚴走了幾步,又道:「對於一些禮法,你們要梳理清楚,對於『新禮法』下的一系列事情,也要有個定案。誰是佞臣,昏臣,奸臣?誰是忠臣,能臣,直臣?誰是兩面砌牆,隨風搖擺的牆頭草?誰在大事臨頭挺身而出,迎難而上,力挽狂瀾?誰畏懼艱難,搖擺不前,明哲保身?誰又渾渾噩噩,無所事事,誤國誤民?要講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春秋筆法……」

呂大器心頭一跳,神情凜然。

這個時候對崇禎年間的官員進行評點,落案,是不是早了點?

如果現在開始對這些人進行落案,現在的官場會怎樣的震動?他們會怎麼看,畢竟崇禎年間離現在還不足八年,朝廷內外的官員多數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若是一個不好,他們如何自處?

一本實錄是要傳千秋的,等於是史書,官場之人會不會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呂大器轉瞬也清醒,畢自嚴這是要對現在官場的混亂進行警告,對那些心思難測的人進行震懾。

畢自嚴在禮部走走停停,待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

京城如同沸騰的氣氛被澆了盆冷水,畢自嚴不會復出,讓太多的人的急切想法蒸發。

又過一天,畢自嚴出現在內閣大樓二樓,對議會議員,在京的眾多官員,進行了一次演講。

畢自嚴的演講沒有引經據典,長篇大論,而是以一種平述的語氣,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呼籲大明所有人團結,支持內閣,支持首輔,並申明了內閣穩定的重要性,內閣不穩的可怕後果。

這一次的演講,完整的闡述了畢自嚴的想法,表達了他對孫傳庭以及現有朝廷的肯定與支持。

消息很快傳出去,京城上下內外都明白了,畢自嚴不是來複起的,而是來救火的!

有人不甘心,想方設法的要拱畢自嚴上位,有人黯然罷手無可奈何,有人則默默無聲靜等變化。

又過一天,畢自嚴在朝報上發表了署名文章,詳細的闡述了朝廷的「購地令」。

但是畢自嚴的側重點不同,他不強調徹底收購,而是重點介紹了其中一個購地方式,那就是「借租模式」。

朝廷成立全國性的土地管理機構,租用這些士紳的土地,地權歸士紳,使用權歸朝廷,為期五年,五年一續,租金按半年支付,二十年後,土地歸朝廷,朝廷將支付一筆收購金。

這種模式,在很多人看來,與強購沒有什麼區別,但也算是朝廷的一種讓步,緩和了朝廷與士紳激烈對峙的局面。

但是,根本原因,是朝廷沒錢了。

哪怕有皇家銀行的支持,國庫也無法支持全面收購所有土地,除非皇家銀行開啟印鈔機。

這種情況,不管是朝廷還是朱栩,都不會允許。

畢自嚴不斷發聲,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矛盾,減輕了孫傳庭的壓力,給他爭取了不少時間。

畢自嚴明面上在京城待了七天,最後一站,是大元帥府,與孫承宗,秦良玉,曹文詔喝茶閑聊,陪著的是兵部尚書張國維。

畢自嚴與孫承宗是老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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