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乾綱獨斷 第1224章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朱栩接過奏本,隨意翻看兩眼,都是些老生常談,本意還是為了阻擋「新政」。

朱栩抬頭看向畢自嚴,道:「溫體仁的事情,你們內閣處理吧。曹文詔的事情……既然秦良玉,王三善寫的是密信,不是奏本,這件事朕給他們回信,帥府不用插手。」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心裡即便有再多想法,這個時候也只能道:「臣等遵旨。」

隨口處理了這兩件事,朱栩思忖起南直隸的事情。

毒死幼苗,這是南直隸那些士紳對抗朝廷最激烈的手段了,無異於與朝廷撕破臉,也可以說,這是他們最後的招數。

朱栩抬頭看向畢自嚴,道:「內閣的那個執法局,現在組建的怎麼樣了?」

畢自嚴道:「回皇上,除了朝廷的執法總局,各省也組建了,掛在巡撫衙門下,人數已經有五千人,可以一用。」

朱栩點點頭,沉吟片刻,道:「物價局是時候起作用了,綜合各省,各縣府物價情況,制定嚴格的價格標註,尤其是糧食,布匹等百姓生活必需品,任何人用任何手段謀取暴利,都要嚴厲打擊,絕不手軟,對於地方上的不作為,內閣要嚴肅問責,到了這個時候,內閣的作風,要變變了……」

朱栩的話到這裡,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朱栩,目中有驚色。

內閣要換風格,自然是要換人,首先要換的就是首輔!

畢自嚴!

外面傳言畢自嚴要致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可乾清宮一直無聲無息,現在朱栩親口說要「換風格」,一干已經適應多年的朝局要變,心裡不由得都忐忑起來。

不過,朱栩卻沒有繼續說提及,繼續說道:「『新政』到了這個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行了,必須要嚴肅對待,綱紀要重,雷厲風行……朕希望,內閣能夠擔起這個責任。」

畢自嚴心裡十分明白,朱栩對他事事保全的性格不滿,現在,只怕,是他要離開的時候了。

雖然要走,他也要將事情做完,抬起手,肅容道:「臣等遵旨。」

朱栩點到即止,沒有多言,交代幾句,便送走了一群人。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出了乾清宮,一群十多人,全部屏氣懾息,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朱栩表態,內閣要變變,暗示畢自嚴可以離開了。畢自嚴一走,孫承宗也想去不遠,如此一來,朝局將要大變!

怎麼變?眾人心知肚明,傅昌宗已經入閣,曹文詔已經是大都督,離那最高處都是一步之遙。

到那時,乾清宮將再無掣肘,想做什麼都可以。

以乾清宮這位的脾性,誰知道他會做什麼?

誰人敢放心?

一群人心事重重,無聲無息的出了乾清宮,轉回內閣。

這些大人們害怕朝局變動,朱栩徹底掌握天下所有權力,朱栩對於內閣的變動,心裡同樣有些遲疑。

孫傳庭的資歷,威望還是差了些,不足以壓住朝局,「新政」如此龐大,還要曠日持久,孫傳庭,未必能扛得起來,更別提傅昌宗了。

大元帥府也一樣,外界盛傳曹文詔會接替,實則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但能接替孫承宗的人,眼下還沒有。

這也是他力求朝局穩定,刻意造成的斷層,想要彌補,需要時間。

在椅子上做了一陣子,看了一會兒奏本,他心思有些不屬,想了想,轉身前往乾清宮。

張筠近來的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在坤寧宮是足不出戶,慈寧宮的張太后不時也會過來,這個嫡皇子,是整個後宮的中心,所有人都在圍繞著他轉。

朱栩與張筠坐在搖籃兩旁,裡面的小傢伙睜著大眼睛,不時的晃來晃去的看著兩邊,眼神似乎帶著好奇。

張筠輕聲道:「皇嫂剛剛來過了,留下了不少東西,還想著讓臣妾帶煓兒去慈寧宮住一陣子。」

朱栩伸出一隻手指讓小傢伙抓著,道:「嗯,你自己看著辦,煓兒還小,今年的冬天又冷,不要凍著,惹著了,皇嫂有經驗,多聽他的,對了,國太明天來宮裡吧?」

張筠道:「嗯,娘親會住一陣子,煓兒前一陣子咳嗽,娘親很擔心。」

海蘭珠的女兒的夭折了,這件事讓整個後宮都心驚肉跳,生怕朱慈煓有個三長兩短。

朱栩給小傢伙壓了壓被角,沒有說話。

張筠看著朱栩,欲言又止,好一會兒道:「皇上,臣妾聽說,劉老將軍病逝了?」

張筠說的「劉老將軍」指的是劉岱,劉老太妃的堂弟,七十多歲的人了,沒有熬過這個冬天。

朱栩「嗯」了聲,道:「內閣那邊已經安排喪事了,劉家一門忠烈,不能輕慢。」

張筠抿著嘴角,輕聲道:「是,老太妃不爭名不奪利,劉家恪守本分,是當有所賞賜。」

朱栩抬頭看了她一眼,道:「聽說朕讓新建伯入翰林的事情了?」

張筠沒想到被朱栩點破,神情拘謹,小聲道:「叔父捎信進來,讓臣妾勸勸皇上,以國政為重。」

新建伯王先通是皇長子朱慈燁的老師,他現在被點名入閣,不說他是否名副其實,單說這件事造成的一個朝野影響,以及未來可能引發的「東宮之爭」,都讓一些人憂心忡忡,甚是不安。

張筠的叔父張榮穘是皇家政院的副院長,這些年默默無聞,本身的能力也有待商榷,最多就是那種有點小手段,小能力,古板,守舊,偏偏野心不小的人。

他這些話,或許是有為國政考慮,但是有沒有為他侄女,侄孫考慮,就值得玩味了。

朱栩伸手摸了摸搖籃里孩子的臉,抬頭看著張筠,輕聲道:「不用擔心什麼,凡事朕心裡有數。我們做父母的,總歸都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這樣的話,朕是不信的。你也不要信,都是朕的兒子,朕在一天,他們就會相親相愛,不會有同室操戈,禍起蕭牆的事發生……」

張筠聽著朱栩的話,分明聽出了另一個味道。她俏臉肅容,站起來,走到朱栩側面,大禮而拜,跪在地上,道:「臣妾今世比皇上來的晚,但一定比皇上走的早,臣妾在前面,絕不敢讓皇上等……」

朱栩拉起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微笑著道:「我們夫妻一體,本沒必要說這些,只不過,為了孩子們,做父母的,肯定要受些委屈;是君父國母,得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有些事情,得做給他們看……外面怎麼看咱們不去管,心裡得透亮。」

張筠握著朱栩的手,語氣平靜而堅定,道:「臣妾明白。」

朱栩微微點頭,沒有多說。張筠是個聰明女人,她能聽到他含而不露的話的意思。

過了一陣子,朱栩出了坤寧宮,在御花園漫步。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御花園都是雪,沒什麼花可看,或者說,朱栩沒那個心情。

「你們對新建伯的事情怎麼看?」朱栩坐在一個亭子里,端著熱茶,淡淡問道。

他身前站著曹化淳,劉時敏二人,他們是乾清宮的大太監,朱栩最親近的人了。

曹化淳也不明白朱栩這麼做的目的,只得含混的道:「為人父母,總歸是操碎心的。」

劉時敏倒是隱約能明白點什麼,但是抓不到,只得道:「皇上,您還不到而立之年,外廷的大人們操心的太早。」

太早?

朱栩搖了搖頭,大明皇帝,有幾個長壽的?突然駕崩的還少嗎?不說遠的,光宗,熹宗都是如此。

朱栩倒是微微點頭,目光閃動的看著不遠處的寒梅,好一陣子,淡淡道:「傳旨,建明伯張榮穘,莠言亂政,離間君父,其心可誅,削去一切爵位,免去一切職務,回家自省。」

曹化淳,劉時敏沒有聽到朱栩與張筠剛才的對話,聽著面上大變,滿臉的驚愕。

張榮穘是當今皇后的叔父,皇后的娘家人,削了他的爵位,免了他的官,這是,這是中宮不穩了嗎?

中宮可是剛剛生下嫡皇子,這是要做什麼?

曹化淳,劉時敏兩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們被震驚到了。

他們跟著朱栩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大事,多少風浪,從來沒有這樣驚駭過,這一次,他們真的嚇到了。

宮外再怎麼熱鬧,定然是影響不了國本,誰也翻不出浪來,但是宮內可以,一著不慎,江山社稷都將傾覆!

一本二十四史,多少血跡斑斑,早已經證明!

曹化淳,劉時敏即便心裡驚濤駭浪,還是老老實實的讓人去內閣傳信,讓他們擬詔。

這些大人們剛剛被朱栩嚇了一跳,這一次是驚恐了,不管還離開,沒有離開的,齊齊準備來乾清宮,向朱栩陳情,要他收回成命。

一時間,一直不起眼的張榮穘,成了大明的風暴中心。

在他本人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內閣拒絕擬詔,前往乾清宮陳情的路上,一道中旨直接下發到了皇家政院。

這在政院內部自然引起了巨大震動,張榮穘到底是當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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