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乾綱獨斷 第993章 要有個結果

因為這一道聖旨,宮外掀起了巨浪。

「清都書院」是直接逃離京城,這引起其他書院的震動,繼而就是破口大罵,一篇篇奇形怪狀,光怪陸離又辭藻華麗,「有理有據」,洋洋洒洒的文章紛至迭出,在京城流動。

京城的士林現在很明顯的分為兩派,一派是堅定的支持朝廷的「新政」,認為大明厄需革新,時不我待,其中以政院畢業的生員為主,他們的聲音漸漸加強,有了說話的地位。

另一派,則是視「東林」為先賢,將朝廷當做洪水猛獸,不管什麼事情,都是張嘴就罵,一番痛批。這些人大部分是東林黨,閹黨的餘孽,外圍之人,還要加上那些被朝廷清除,禁令阻擋科舉,入仕的人。這波人最為龐大,數量驚人。

在京城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聚集在秦淮河,每日流連於河上,名妓作陪,詩歌唱和,高談闊論,針砭時弊,大談時事,又借酒澆愁,溫柔鄉里醉生夢死。

相對來說,在朝的官員,或者支持「新政」的朝野官員倒是少數,他們也更沉默,一般不會參與到士林間的「爭論」中去。

此刻,諸巡撫,總理大臣都接到內閣的詔令,要求半個時辰內,帶好文書等趕赴內閣,繼續商討「新政」等一系列改革計畫。

傅府。

李邦華,林日瑞來拜訪傅昌宗,三人坐在涼亭里,喝著茶,說著事情。

已經是初春,沒有那麼冷,三人環坐,並沒有其他人。

林日瑞不過五十歲,虛胖,穿著厚厚棉衣,坐了一會兒滿頭的汗,一邊擦著一邊道:「傅大人,這京城果然如你所說,魑魅魍魎到處都是,沒個太平。」

李邦華久在京城,之後也是調往天津衛,對這些是知之甚深,要是退到萬曆,天啟年間,那更可怕,黨爭熾烈,白骨累累!

傅昌宗雖然一直在京城,但在朱栩的保護下,倒是沒什麼事情,也無所畏懼,看著林日瑞,笑著道:「再待幾日,咱們一同離開。」

林日瑞點頭,目光看向李邦華。

這「新政」久拖不決,他心裡也著急,朝廷大政要急,甘肅那邊一堆事情等著,更急。

李邦華臉角瘦削,身體筆直,看著傅昌宗道:「傅大人,這『新政』,你到底是何想法?」

對於內閣的「新政」計畫,傅昌宗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最多就是某些問題,發表了「中立」的意見,並沒有露出他的態度來。

傅昌宗看向李邦華,如常的道:「今天就會見分曉了。」

李邦彥神色微震,略帶喜色的道:「大人是說,今天會表態嗎?」

傅昌宗在朝野的影響力,絕對不是內閣可比的,他不止是皇帝的親舅舅,執掌戶部多年這麼簡單。

他是隱而未顯的「帝黨」魁首,滿天下的官員都看著他,只要他開口說一句話,比內閣的詔令還管用!

他是一個風向標,橫亘在皇帝與天下百官之間,無數人注視,準備隨之搖擺!

傅昌宗若是開口,在朝野將會有巨大的波瀾,繼而成為定海神針,莫能相抗!

傅昌宗平靜不語,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現在的朝局了。

如果是以往的皇帝,只怕早就迫不及待的將這些事情定下來,免得天下沸盈,人心動蕩。可這一次,皇帝不言不語,絲毫暗示都沒有。

這說明,皇帝在醞釀著什麼,在等待時機。

從內閣傳令人的話語中,傅昌宗已經隱約察覺到,內閣著急了,一些事情或將由不得他們繼續與內閣爭取。

很多人都覺得,內閣的計畫是出自他們自身,只有傅昌宗等人才明白,那裡面有著當今皇帝深厚的影子,如果內閣強勢起來,預示著乾清宮即將要插手,這些紛紛擾擾都將過去。

林日瑞看著傅昌宗的神色,眨了眨眼,道:「大人,你到底是何想法?我們六省地廣人稀,災情如火,不能全憑內閣計畫,別說登記人口,丈量田畝,就算剿滅匪患也不是一年半年,天下不平,這些事情根本就無從談起……」

傅昌宗又豈會不知道,整個大明如熱鍋上的螞蟻,燥熱難耐,沒有半刻平靜,太多細緻的事情無從著手,尤其底層,大明朝廷的手根本插不進去。

從最下面層層報上來的各種數字,減少了一半以上,想要做事,首先要摸清實情。但內閣太著急了,給各地划了時間線,任務量,要限時完成。

並且,很多改革政策爭議太大,剝奪了地方太多的權利,監察的又無數,地方上的大員不敢輕易認同。

這些都是膠著的核心點之一,至今還沒有一個妥協的辦法。

傅昌端起茶杯,平靜的喝了一口清,淡淡道:「傳話出去,今天看我的眼神行事,待會兒我再與周大人商討一番,今天,該有個結果了。」

李邦華,林日瑞雙眼大喜,連忙道:「下官遵命!」

只要傅昌宗與周應秋開口,即便是內閣也得退讓!只要內閣稍稍退讓,他們這些人也就沒有過多的奢求,今年的大議就能徹底定下,未來兩三都能有規可依,全力去做事,完成計畫!

但是,傅昌宗的話還沒有傳出去,那些巡撫就彷彿感覺到了一股冷風過境,眾人都面色凝重,好似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內閣的議事廳里,孫承宗,汪喬年,靖王,孫傳庭都神色微異的看著埋頭做事的畢自嚴,不時相互對視一眼。

這位畢閣老如同換了一個人,精神抖擻,幹勁十足,不再如以往那麼深沉,給人如淵,老成謀國之感,整個人都像是年輕了十歲,做事麻利,有銳氣,動作乾淨利索。

畢自嚴沒有察覺到這些,翻著一道道文書,不時開口。

「陝西番薯等種植超過了三十萬頃,這個數字真實嗎?」

「去年一年茶稅四百八十萬兩,可有瞞報,怎比去年還少了許多?」

「鹽稅一千一百萬,為何比去年低了三百多萬?」

「反貪局那邊查到了禮部一個員外郎受賄,以權謀私,是否是窩案?可有其他人涉案未報?」

「二十二御史已經出京多日,可有回報?」

畢自嚴的每一句問話,都有內閣中書等在回答,他或批,或留,或打回,忙全神貫注,絲毫不停歇。

沒有多久,一個侍衛進來奏稟,道:「大人,諸位巡撫已經入宮,請求入內。」

畢自嚴抬起頭看了眼,放下筆,收起身邊的文書,道:「讓他們進來。」

孫承宗等人也相繼停筆,收拾一番,靜靜的看向大門。

經歷近一個月,今天要有一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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